第五章 回忆中的回忆

王翰此时走在农田间的小道上,看着农民们正在焚烧多余的稻秆,燃烧的火光像一朵朵炽热的小花一般,向着王翰冲击而来。

王翰看着这一阵阵火光,突然想起镇子里山头那个失火的家。

那是在他离开家三年之后的一个冬天,那年王翰已经在县里开始念初三了。突然有一天,镇里的邻居打电话通知他赶紧回家,他家出事了。没来得及细问,他就请假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本来寒暑假可以回家的,无论他怎么哀求,奶奶说什么都不让他回来。这也是他离家三年后第一次踏上回家的路途。

村子里的人怕他年纪小接受不了,在他来到山头的时候才告诉他奶奶的死讯。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他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王翰除了不相信,没有其他任何情绪,也没有流一滴眼泪。

他狂奔着走向自己家,然而迎接他的却只剩下一根被烈火烧得漆黑的柱子,一言不发的伫立在原本的家里,如同一块墓碑一般。

他疯狂地刨着被烧光了的废墟,试图寻找着以往的哪怕一丝丝的生活印记。可是烈火将这些焚烧得一丝不剩,他的情绪瞬间被拉入了绝望的深渊。

也是从那天开始他变得有些内向了起来,也开始变成了一个小透明。

王翰不停地思索着离家之前奶奶的话语,他总觉得奶奶是意有所指,可是思来想去却没有任何的头绪……家里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失火呢?他总觉得这件事背后有个影子。

“唉,你奶奶啊,本来可以逃出来的,但是因为只有一只眼睛,加上浓烟导致没办法辨别方向,就……”邻居的大婶本想宽慰王翰一番,殊不知这一番话语却像是一把利刃一般,狠狠地扎在了王翰的心里。

王翰站在路边,看着稻秆焚烧的飞灰落在衬衫上,突然想起,奶奶离开他,离开这个世界已经快二十年了,他忽然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王翰忽然想起大学时候的生活。

宿舍里的室友为了追别的学院好看的女孩子,直接给他报了一个社团。在室友的不断怂恿和旁敲侧击之下,他出于“只是去看看”的目的来到了行政楼的社团排练室。

他一推开门惊呆了……居然是“健美操”。

王翰就算再怎么透明也没有办法在这个满是女生的环境中隐身了,就在他想要转身逃离的时候,立马被社团里的女生团团围住。

这让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和女生说过话的王翰难得的脸红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一群女生一起排练了起来,紧张导致 四肢不协调的毛病让他本就引人注目的男生身份更加鹤立鸡群了起来。

“没事儿,我知道你们男生基本上都四肢不协调。”

“慢慢来,我们不会笑你的哈哈哈哈。”

“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化个妆。”

……

在无数女生叽叽喳喳的声音中,王翰只觉得仿佛走进了一个麻雀窝一般。无奈,他只得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发呆。

“喝瓶水。”这时一只手拿着一瓶水递在了王翰的眼前。、

他抬起头看去,一张明艳的面孔出现在了眼前。眼睛大大的,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也连带着眼角一起变得弯弯的,漆黑的中长发让她看起来更加动人。

王翰淡淡的道了句谢,便把水接了过来。

他没来由地又开始紧张了起来,只能兀自喝水,眼睛直视着前方,像一个一丝不苟的哨兵一般。

女孩见到他这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好,我叫许愿。”女孩很正式地对着王翰伸出了手。

王翰赶忙擦了擦由于紧张导致全是汗的手,伸了出去。

王翰磕磕巴巴地说道:“那个……我叫王翰。”

随后女孩开始给王翰讲起了学校健美操社团的历史,虽然现在几乎全是女生,但是确实是男生创立的。不对,应该说是当时的一对情侣一起建立的。

据女孩所说,他们俩大学毕业以后就结婚了。

王翰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静静听着,然后微笑着点头。

在排练结束准备散场的时候,女孩叫住了王翰。

“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

“啊?好!”王翰在那一瞬间更加紧张了起来,掏出手机忐忑地加上了女孩的微信。

从这次以后,王翰更加期盼每周一次的健美操排练了……

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郑应图猛地从梦中惊醒,他始终都对于成为契约者这件事情不太能够接受。他本应该是一个优秀的学者,一个受人尊敬的大学教授。而不是不得不进行战斗的工具人。

“这一切可真是扯淡啊……”郑应图悠悠地发出了一阵感叹。

郑应图最早的记忆是坐在那时还没有这么忙的父亲的肩头,想要伸手去抓住太阳,太阳光透过手的轮廓一点点洒向了他的脸上。

当郑应图发现自己并没有办法去抓住太阳以后,他那时又有种活在阴影里的错觉,并且因此而大哭了一场。

郑应图每每想到这段记忆的时候,会把它当成人生的象征,就像以某件事情为契机,光和影、左和右发生转换那样。

小时候,父亲曾是个警察,也同样是他崇拜的偶像。

在他看来,父亲身上的那一身警服如同正直的象征一般,璀璨闪耀。他也曾无数次幻想,父亲在街头和坏人搏斗的英姿。

“爸爸,今天放学记得来接我哦。”每天早上去上学之前,小郑应图总要这么对父亲说。

不是因为别的,仅仅只是想要向同学们炫耀自己拥有一个超级英雄般的父亲。

那时候,父亲每天都会准时准点的来接他,并且对待他的同学朋友们也都特别热情和蔼。偶尔还会叫上同学一起来家里,父亲会很耐心地教他们作业。

想到这,郑应图走出阳台,看着外面繁星闪烁的夜晚露出微笑。

“这么多星星的晚上可是不多见了啊。”郑应图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伸出手想要去抓住天上的星星,一如儿时一般。

他忽而又想起,那时候的周末,父亲总是会带他去离家很远的地方钓鱼。

一开始,郑应图总是觉得这是很痛苦的一件事。因为除了要起一个大早以外,还要赶很久的路,在下车以后还要走很远才能到达钓鱼的湖边。

父亲看着他有些不耐烦的脸色,总是会和蔼地安慰道:“因为钓鱼是特别有乐趣,让人开心的一件事,所以在这件事之前,难免会觉得有一点点痛苦。”

在去钓鱼的路上,父亲总是会教给郑应图各种各样的事情。就像如何分辨毒蘑菇,什么蛇是有毒的,以及路边看见的花和鸟儿的名字,还有如何去克服痛苦。

在登山的时候,无论郑应图有多疲惫,父亲都不允许他停下来,有时候甚至会刻意选择险路行进。而郑应图在叫苦不迭之后,跨过痛苦的一刹那,每每都能感到十分开心。

郑应图的父亲是那种会身体力行去教育孩子的人,小郑应图也会尝试和父亲一样的步伐去登山。

每每他们带回鱼获和路边采摘的野菜以后,母亲总是面带微笑地很耐心地去烹制这些美味。

对于父母来说,郑应图也是让他们十分骄傲的孩子。

成绩优秀,身体强壮,对待同学朋友们真诚而热情。

如果说还有什么不太满意的,估计是因为郑应图一直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了吧,他总是喜欢和家里的狗泡在一起,偶尔才会和学校里的同学玩。

狗狗是父亲在执勤的时候捡到的,一直没有人来认领,索性就带回了家。就这么开始陪伴着郑应图长大。

郑应图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带狗狗出去散步,还给狗狗起了个很威风的名字——凯撒。当凯撒从一只小狗长成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狗以后,小郑应图的心里说不出的开心与骄傲。在郑应图与父亲一起去钓鱼的路上,狗狗也会相伴同行。

郑应图和狗狗一直仿佛都有什么心理感应一般,在他上体育课不慎左手骨折的时候。在家里的狗狗也能用用三条腿走路了,无论什么时间段,哪怕是夜晚,狗狗总能提前几十分钟感应到郑应图的到来。当门打开的时候,总是会一拥而上给郑应图一个拥抱和舔得满脸的口水。

多么美好的一家人啊……可惜是曾经。

郑应图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拿起一支开始点燃。

稍不留神就被呛得咳了几下,他也是最近才开始学会抽烟的,镜中世界的一切对他来说太过于荒诞而又觉得压力巨大。

他只好通过抽烟来缓解压力。

他不自觉地从阳台看着房间里的镜子,呆呆地看了一会儿。

“这里面真的存在一个完全相反的世界吗?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啊……”郑应图自言自语道。

仿佛作为回应一般,镜子中郑应图手上的那个图腾徽章短暂地闪了一下。

短暂到不留神就会觉得只是错觉一般。

这个家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大概是那时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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