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已经将东西送到了月思欢的房里,许多绸缎衣物及一些稀奇的物件。
这柳如雪惯会做事,给她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然而月思欢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抱着手在门口看着丫鬟们进进出出,她倒是对对面那个人,颇有些兴趣。
他低着头看着水面出神,单薄的身子看着有丝孤寂。
他融入不了这个家,这是她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问题。
“咚~”
有东西落入他面前的水里,溅起一些水花。
风承钰仔细瞧了眼,是一根玉簪,正缓缓下沉。
这般贵重物品,她竟这般随意丢弃么。
他抬头就见月思欢跨着栏杆斜靠在柱子上,她一脚跨在外面,一脚弯曲着,手里还拿着一些物件上下抛着。
此刻正朝着他笑的眉眼弯弯的。
“弟弟想什么呢?”
风承钰收回视线,不言不语折身往房间走。
他不想理她。
背后一疼,一颗夜明珠便落地滚到了他的脚边。
紧接着那原本在对面的人也已经落在了他身后。
月思欢旋身上前,双手抱胸,一脚搭在门框上,后背靠着另一边,活脱脱一个女流痞。
风承钰弯腰捡起地上的夜明珠,递了过去,“这上好的夜明珠,长姐可得收好。”
“我不要,说不定这些财物是温柔陷阱。”
“但至少你拥有了它们。”他言语淡淡。
“天色尚早,弟弟何须急着进屋,这长夜漫漫可不好熬。”
风承钰退后一步,同她保持距离,偏头道:“那不如呢?”
他的声音,像那山涧里发出的叮咚清泉,十分悦耳,令人舒畅。
月思欢低头想了想,道:“不如……不如进房间我们促膝长谈?”
说着推门而入,入眼的是空荡荡的房间,除了一张床和一条张条桌,其他一律没有,角落放着两个木箱,木箱里都是一些医书。
这么简约?
他再出身低微,好歹也是个三少爷,房间里却这么简单,再看她,刚到就有那么满屋子的东西,他果真不受她们待见么?
月思欢侧头看向他,只见他走向条桌前,将拐杖放好,然后弯腿坐下。
风承钰抬头道:“长姐随便坐。”
坐哪?
仅有的一个位置被他占了。
她勾唇一笑,轻快的跨着步子往风承钰旁边走去,然后坐下俯身半趴在桌子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搁在桌沿。
“看书多无趣。”
风承钰抬头看她,挑眉,那么她有何高见?
“书里又没有美酒佳人,走,跟姐姐喝酒去。”说着不由分说的拉着他起身。
风承钰不防,又没拿拐杖,一个趔趄撞入了月思欢的怀里,因为紧张加之重心不稳,他一手本能的一抓,这一抓正巧抓上了她纤细的腰,另一手抓着她的胳膊。
“……”
四目相望。
风承钰整张脸通红,急忙松了手,单脚后跳开。
他低头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刚刚那柔软,便是女子的腰么,他听到了自己如鼓的心跳,似乎要跃出嗓子眼。
红着脸好半晌才憋出一句,“长,长姐,男女授受不亲。”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
月思欢被他逗的哈哈一笑,“那就让它亲,走,带你喝酒。”她继续刚才没有做完的动作。
等到风承钰脑袋清醒的时候,他俩已经坐到了客栈的厢房里,旁边还叫了个唱曲儿的人。
初次相识就出来喝酒,也就他俩了。
“不知弟弟酒量如何,若是酒量不行,便喝些果子酒,不烈。”
她已然将他看做了那贏弱的白面少年了。
风承钰回着:“长姐喝什么我便喝什么。”
“行。”
月思欢招手,叫了小二上这里最烈的酒,随后坐在那里和风承钰听着姑娘们唱曲。
她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听曲,咿咿呀呀特别好听。
不多时酒便上来了,桌上配着几份小菜,全都是一些素菜。
月思欢熟练的将酒倒满,推到风承钰面前,还不忘调侃,“弟弟,这酒烈,莫要醉了。”
风承钰端起酒杯,道:“长姐,欢迎你来这个家。”说罢仰首一饮而尽,一滴不剩。
见他如此痛快,月思欢顿觉心情畅快,倒是比一里猛一些,那厮是一沾便倒。
“谢谢。”她亦举杯,同他喝了起来。
倒没想到这小子看着斯文,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这喝起酒来一点都不怯的,十来杯下去。他还稳坐如山,脸色还没有什么变化。
一来二去,桌上十几坛已尽是空瓶,两人酣畅淋漓。
外面已经是圆月高挂,星辰点点,唱曲的不知何时已经退了出去。
月思欢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把玩着空酒瓶。
风承钰对月思欢是心生佩服,想不到她一个姑娘,酒量这般好,动作豪爽不拘谨。喝了这么多还没见醉意,他虽面上无样,然则头微晕。
他偏头见着窗外的月色,朦朦胧胧的,“不知长姐可喝好?”
“好久没有这般痛快了,喝酒,你可是一个厉害的对手。”她赞赏,平日里还没有几个人能喝过她,瞧着他这般赢弱,这烈酒下肚,竟还精神奕奕,丝毫不见醉的影子。
相比那北一里,人高马大,壮汉一个,竟然不会喝酒,这人吧,果然还是不能光看外在的。
视线瞥向他放在一旁的拐杖上面,问着:“弟弟的腿是怎么回事?”
风承钰沉默了半晌,才回道:“以前上山采药的时候摔的。”
“你是大夫?”她诧异。
说到这个,风承钰总算是露出一副欢快的神情,那是发自心底的开心,“改日带你去我医馆瞧瞧。”
“弟弟还有医馆!。”月思欢惊声,瞧着他这小年纪,竟然还是一名大夫,而且还有自己的医馆。
真是少年有为啊。
不像她,都二十好几了,除了有一座用不完的‘金山’外,她竟一无是处。
月思欢偏头看向窗外的月色,回头道:“走吧弟弟。”
“好。”风承钰伸手去拿拐杖,却被一只手更快的拿了过去。
“这拐杖硌手,以后让我来代替它吧。”说着不由分说的牵起风承钰的手,惹的他心快速一跳,收回自己的手,瞧着没有人看向他们,他这才低声道:“长姐,男女……”
“授受不亲嘛,我知道,我不在乎。”
她再次抓起他的胳膊,在他的轻微抗拒里往门外走去。
街上早已经静了下来,月色朦胧,树影婆娑,远处的房屋隐在黑夜里,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
漫漫长路,在黑夜里不知尽头。
月思欢心情颇好,嘴里还哼着欢快的曲子。
她侧头看着那个一直安静的男人,感叹道:“若是这条路没有尽头该多好,那我和弟弟便能并肩一直走下去了。”
风承钰愣了一下,手腕那里传来的力度与温度,他觉心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在回想已是平常如初。
这个长姐,也不知道会不会像二姐那样瞧不起他。
想到风宁,风承钰挣扎着想将手抽回来,看着她认真道:“前面的路太黑,可不好走。”
月思欢轻笑,“无妨,我有夜明珠。”
风承钰被她逗笑了,这俊俏的人一笑,果然养眼。
她暗自在心里赞赏自己的眼光。
月色将两人的背影拉长,没多时便消失在黑暗里。
两人悄无声息的回到北苑,这里离前面有一些距离,是以,还未曾有人发觉她俩不在。
“弟弟,你晚上会来我梦里吧。”月思欢突然出声。
那副模样,当真叫个依依不舍。
“我……”风承钰不知做何回答,她总是语出惊人,说着一些没着调的话。
还从未有姑娘家这般对他,纵然这人是他长姐,也叫他脸色微红。
“会吧。”月思欢看着他,眨着双眼等着他的回答。
她的眼睛在月光里泛着一抹亮光,像有一颗星星落入眼里。
不知是不是喝酒的缘故,风承钰只觉得浑身有些热,心跳也有些快。
他将月思欢往边上一扯,“长姐快些去睡吧。”说完就溜进屋内,反手快速的把门关上并且落了锁。
就好似外面站着的是洪水猛兽。
真是个纯情的少年人,这般不经逗。
月思欢摇摇头往自己房间进去,正欲推门,门便被打开,一颗夜明珠便亮了起来,紧接着露出北一里的脸,换作平常人看着那张突然放大的脸,怕是早吓得尖叫了起来,可眼前的人不能看做平常人。
他将夜明珠举在手里,阴阳怪调的开口:“哟,瞧瞧,瞧瞧那恋恋不舍的模样。”
“你跑我屋子里做什么?”月思欢走到椅子旁,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水。
酒喝多了,嘴里有些干。
“来看看你那满面春风的样子。”
“好看吗?”月思欢抬头,让他看的真切些。
“还行吧,就是这脸皮好像又厚了那么一些。”
“啪~”一个茶杯过去,北一里往边上一闪,杯子落下旋了一下竟未碎。
北一里跳起来,:“谋杀亲弟啊,这有了假弟弟,倒不要我这亲弟了?。”语气是酸溜溜。
“你哪里来哪里去吧,本仙女要去找我弟弟了。”
“不刚回来么?”才分开没多久!
“我约了他今晚在我梦里来,所以,你请便。”
“约?”北一里表示狐疑,“怕不是你强迫的吧。”
月思欢挑眉,“那又如何?”
“他现在还是个孩子。”他咬牙切齿。
“十九了。”她说完上前掀了被子,然后蒙头大睡,再也不理北一里了,任他在旁边叽叽喳喳的都不露头哼唧一下,气的北一里跺脚,最后气冲冲的起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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