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锦衣玉食是有钱人的专利,可是在陆衡看来,这些都不重要。他没有权利选择出身,但有权利选择怎样去生活。
“我十四岁之前是在南山镇生活的。”那个时候他的妈妈还在他的身边,一家三口开开心心的。
陆衡诉说着久远到快要忘掉的过去。
陆南山是外乡人,二十岁出头就跟着建筑队来到南山镇打工。在南山镇他认识了同是外乡人的婉如,也就是陆衡的妈妈。陆衡十四岁那年夏天的一个雨夜,他的妈妈倒在血泊里再也没有醒来, 陆衡在漫天的雨水里大声哭喊着,肇事的小三轮司机只是下车看了一眼就跑得无影无踪了。陆衡当时是怎么晕倒的他已经记不清了,唯一记得最清楚的是,他在镇医院病床上醒来的时候,一个八九岁左右的小女孩站在他床边,问他口渴不渴想不想喝水。
是那个小女孩救了你。
想想也知道,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孩遇到这种事情是多么地无助。
陆衡看着赵悠悠不说话。在这一瞬间他有一种错觉,小女孩的脸和赵悠悠的脸竟然奇迹地重合在了一起。
仿佛他一直在找的那个小女孩就站在他的面前。
“你看着我做什么?”
赵悠悠被陆衡一直看着不好意思起来,尴尬地转脸望向天边的月亮。
“赵悠悠,我忽然觉得,你的样子和那个小女孩很像……”
赵悠悠听罢对上陆衡的眼睛,从他的眼里,她看到他在迫切地等待着她的答案。可是,她根本对陆衡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你认错人了。”赵悠悠说道。她记得自己九岁那年大病了一场,醒来后把发生的事情全部忘记了。所以,对于陆衡所说的事情她没有任何感觉。
至亲的人在自己的面前慢慢死去却什么事也做不了,这应该是天底下最残忍的事了。那个小女孩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了他最温暖的慰藉和依靠。
赵悠悠没敢问陆衡后来有没有找到那个小女孩,她始终觉得这么问不适合。毕竟这是别人家的私事。可是女孩子的第六感总在提醒她,陆衡是真的把她当成朋友的,不然他不会对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人敞开心扉。
第二天,赵悠悠醒来的时候陆衡已经走了。她看到陆衡给她留的字条,他为昨天的失言道歉。最后不忘叮嘱她去办手机卡。
赵悠悠手里捏着字条,心里暖暖的。她把纸条放在抽屉里,然后换上工作服。
她是骑着古奶奶院子里小电车去的。古奶奶说小电车是陆衡买的,放在家里不常用,不如给她骑去上班,路程不长,也省得跟人去挤公交车,麻烦。
在MIYA培训的三天里,赵悠悠再没有见过陆衡,反而是一个月来不了两天店里的老板叶浩天竟破天荒地天天来店里报到。
醉翁之意不在酒。
叶浩天的目的就是想知道陆衡和这个刚从乡下来的小女孩到底是什么关系。
培训期间,叶浩天常常围着赵悠悠转,惹得其他店员在背后窃窃私语。赵悠悠非常反感。可是为了工作,她必须忍住,她再三强调:“老板,我说了很多次了。陆先生是我爸爸的朋友,我和他也是刚刚认识的,仅此而已。”
叶浩天才不会相信赵悠悠说的话。就算赵悠悠说的是真的,他也绝对不会相信陆衡。他不是那种可以为了才见过一面的小姑娘费尽心思的人。
安排赵悠悠值夜班,是陆衡提出的要求,为的是不影响她白天上课。可轮到他安排她做轻松点的工作她偏不干,说不想搞特殊待遇,非要和其他侍应生干一样的活。叶浩天在陆悠悠这里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只能作罢。
赵悠悠心里很清楚,陆衡已经帮了她很多了,不能一直欠着他的。对她来说,学习和工作才是她首要的任务。
三天培训期结束了,赵悠悠正式上岗值夜班,周休日那天,她约陈燕一块去办手机卡。陈燕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羡慕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她激动地抓住赵悠悠的手。
“悠悠,你是上辈子解救了整个银河系了吧,竟然遇上了这种好事儿!还和帅哥住在一起!”
陆悠悠嗔给她一个眼色。
“尽胡扯!那是古奶奶的家!什么住在一起!哪有的事儿!”
陆悠悠急着辩解,可脸却不受控地红了。
不管陆衡是看在爸爸的面子上帮助她还是他有别的目的,赵悠悠都打心眼里感激他。可是,这不代表她依赖陆衡。
赵悠悠从来都是一个自强自立的人。
海大是省有名的百年名校,全国各地优秀的莘莘学子们几乎都聚集在这里。海大最有名的要数建筑系和计算机系了。陈教授是建筑系的系主任,也是负责大一的建筑系课程教学。赵悠悠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待人特别亲切。
赵悠悠办好了入学手续,看时间来早,就在校园里逛逛。
建筑系在校园东面的第二栋楼里。第一栋是教师楼。走在湖边的石子小路上,赵悠悠远远地就见到陈教授和一个男生边走边聊。定眼一看,那个男生竟然是陆衡!
他怎么来海大了?
赵悠悠见到陆衡的同时,陆衡也在看她。陈教授见状,招招手叫赵悠悠过来。还没等陈教授一一介绍,赵悠悠率先打起招呼来。
“陈教授。陆先生。”
陈教授挺诧异的。
“你们认识?”
“嗯——”
“见过两次面——”
陆衡和赵悠悠同时回答道。说完尴尬看了对方一眼又立即转移视线。
陈教授心里乐了,这两人有点意思。
“我很看好我这个学生的,她很有灵气,对建筑有着很大的热情,身上有股子冲劲,这点倒跟你很像。我挺喜欢的。”
他看看赵悠悠,对陆衡说道。
“我知道。”陆衡点点头说。
他知道?他知道什么,搞得他很了解她一样。赵悠悠的脸竟不争气地蒸腾起来,还好海城上午的阳光热烈,晒着人脸把那一抹红掩盖住了。
“赵悠悠,建筑系的助教林老师休产假了,陆衡是学校请来接替林老师的新助教,以后多向他学习学习。”
听陈教授说完,赵悠悠心里一咯噔,他怎么就变成老师了?
陈教授和他们道别后,陆衡和赵悠悠一前一后走在小湖边。赵悠悠边走边盯着陆衡的背影,心里面嘀咕着,这人到底有多少副面孔呀?怎么一会儿是建筑队实习生,一会儿是学校助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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