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人人道我痴傻,在秋琼寒露中踯躅不眠。
可我只觉,风纯净,雨烂漫,
皓月莽莽,水墨成霜。碧水清涟,凌霄花盛,灯火星星,情有独钟。
凤披霞冠之下,我做着一切可能的美梦,痴痴笑出声来。
直到男子狠厉而干脆的呵斥,不经意划破夜的宁静,秋的素美:
“她爱发疯,自便就是,若胆敢有人再来打扰本王清梦,立斩无赦!”
在他心中,我大概依旧是难缠的孩童,是不可甩脱的累赘。
可为什么?为什么一定是他?
为什么鬼迷心窍,无法自抑?
为什么一思流年,长逝君怀?
终于,漫天月光,流华消散,直散尽黑夜迷离,也散尽初秋孤寂,
晨光微启时分,夜仟星缓缓走出宫殿,在满轮霞光映衬下,越发神圣,孤高,令人不容丝毫亵渎。
眼看着,那双早被我描摹千遍万遍的眉眼,终要触手可及,我的心直如打鼓般跳跃生癫,
可不过咫尺之远,又被人狠狠推开,
当夜仟星不屑的眉目再次扫来,僵守一夜的我,再无半分力气,天旋地转间,世界漆黑一片。
。。。
梧喜宫内。
“公主,您可总算醒了!”
“什么时辰了?
“午时!”
“糟糕,要赶不上拜礼了!”我急欲起身,却被月颖愤愤拦下:
“公主,您就安生呆着吧,太医说,您突然昏倒是因为感染风寒,
那杀千刀的黑心皇帝知晓后,竟然下令,病好前,不许您再出小院半步,还说什么免得感染了他,可这和囚禁又有什么分别?”
”是啊,您贵为公主,他却如此轻视,简直不将我们幽兰一族放在眼中!“一向温柔的欣慧,亦气冲冲道。
后来,这二人又絮絮叨叨,愤慨不停,但我始终兴致恹恹,神游其外。
我只记得的,他一袭黑袍,神色清冷,却分明比画上的人儿,还要俊朗三分。
。。。。。。。。。。。
一转时间匆匆,夜仟星带领军队离开,已数月有余。
本就是隆冬时节,鹅毛般的大雪没日没夜下着,直令人心发慌。
这座没有他的宫殿,更是越发清冷,寒意逼骨。
左思右想许久,我终寻得法子,跟随粮队奔赴边境。
。。。。。。
主将,军帐。
眼看他,步步而来,我忙笑意盈盈上前,整颗心,流光落地,璀璨生花。
“谁许你们更换军中膳食?”夜仟星完全无视我的存在,撇过脸,望着满桌吃食,冷冷生怒。
“回禀王上,这些,均是兰妃娘娘亲手所做,,,!”
“全部扔下去,另传午膳!”
“是,王上!”
内侍官汪喜急急而去,我的心虽然微微泛酸,但仍被见到他后,巨大的喜悦晕晕浸染,
“好,好久不见!”
“新来的宫女?”一双有如深潭曜石的幽眸,不过微扫而来,我便紧张地无法呼吸:
”我,我不是,,,,“
”难道没人教过你,服侍时不可妄自言语?
退下去,自找教养嬷嬷领罚,日后,再不得踏入这儿半步。“
因着他的话语太过冷漠、太过高傲,我不由彻底呆楞,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可,不对,他怎么可能不知我是谁?
更何况我明明就是他的妻子!才不是什么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小宫女!我旋旋顿住,调转身来。
“你当真不见棺材,不落泪?”夜仟星复从兵文中抬起头,不悦的神色早充斥满每一个毛孔。
”仟星哥哥,我,我是毓阳啊!“
我的的确确有些委屈了,酸涩的泪水不断泛涌,夜仟星却丝毫不懂怜惜,剑眉交缠得紧,声音愈发冰冷起来:
“你这妮子,究竟装傻?还是真傻?
对于本王来说,,你是谁,有何重要?
若非先帝盟约,不得不从,
你我今生今世,也都不过,陌路,殊归。”
”夜仟星,你,”
我的怒火几近决堤,但终究还是克制隐忍,带着些就连自己都瞧不上的卑微讨好:
“可,可我们终究已拜过天地,祭告神明,往后,,,往后也自当相亲相爱,相互扶持。“
”笑话,两颗政治棋子,不过因为宿命交织,纠缠一处,
这种从开局便不单纯的情感,本王从未有想过,会有什么未来!“
”仟星哥哥,我,,可我从未将这场婚姻当作一场交易!“
”算了,本王没那么多闲工夫同你言语,
你可知晓,本王后宫之中究竟有过多少女人?
难不成,但凡送入宫的,本王就都得负责?
若你能够识相些,有多远,滚多远,本王也大可保你一世安稳,
可若,你不懂得安分守己,满脑子虚幻无知!
幽兰公主又如何?本王一样能让你痛不欲生!”
我已不记得,最后,是如何落魄而出,只觉自己可笑异常。
原来这么多年,我一直视若珍宝,捧在心窝的情愫,在他眼中,统统不过一厢情愿,无知生厌!
浑浑噩噩回到账中,欣慧顾及我的面子,并未多问,只是诸事越发小心体贴。
月颖却是个炮仗脾气,忍了没一会,便愤愤不平起来:
“我看外头那些传言,当真没错,夜仟星这家伙就是个狼心狗肺的!
且不说公主您,特意央了族长,送来牛羊布匹,解他前境危机,
又不辞劳苦一路护送,
他这人不好好道谢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惹您伤心。。。“
月隐什么都好,就是一旦打开话匣,难以受控。
一方面,我真怕她,唠唠叨叨,没完没了,另一方面,因着她两长伴身侧,总是知冷暖,心安然!
又何必再拘泥于一时不快!
“罢了罢了,只要真能帮上他,要那俗语作甚!“
我撑了个懒腰,自定心门,窗外,又是一阵雪花飞莹,从天堂的高处零落尘土,堕入轮回。
这世间百态,从生到死,
从欢欣到悲戚,从青葱到暮沉,
都不过弹指挥间,流沙不握。
一切空无虚幻地,缥缈无痕。
但世人,世世代代,却从未忘记歌颂爱情!
无论是情肠几分,还是相思几抹,
百种爱意,千种过往。
只有羁绊,和被牵挂的人,才有资格相配神佛赐予的爱人。
我亦坚信,时间总会触及人心,
无论他是冰山,冰河,冰窟,再冷又如何?
爱让世间温柔,亦让一切终有消融之日。
我会始终期盼着,他卓卓惜春之时。
哪怕,那是我与他,早已痴缠一生的来世,,
来世,又是多么美好的一生。
。。。。
自那日后,夜仟星便亲自下了禁令,我再靠近不了他大帐半分。
左右闲来无事,耐不住寂寞的我,又出了营,想去瞧瞧这大徽北境。
数九寒天下,街上行人本寥寥无几,可没一会,不知从哪儿冒出一群,乌泱泱直将前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拜托您行行好,我们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众人七口八舌,我听不真切,但眼瞧这群人,各个面黄肌瘦,衣不蔽体,实在于心不忍。
”月隐,你快回营地,找阿可蒙,将我们带来的谷物粟米,衣棉锦帛匀出些!“
。。。。。。
“大家不要着急,排好队,人人有份!”阿可蒙很快带来几位近侍、正同月隐一道分发物资。
可原本还冷落孤霜的大街,又突然扬起风尘,达达逼近的马蹄,声声震耳,迎风相和。
我疑惑地转过头,只见他玉身长立,神色倨傲,目中无尘,飞驰而过,不过须臾,又勒马而停,冷冷扫视一番,便极为狂妄冷漠道:
“将这群人全部收关牢内!违令者砍!”
“凭什么?”
眼见铠甲武士们,各个气势汹汹,或持刀相喝,或推推搡搡,饥寒交迫的百姓,却卑微如蝼蚁,簌簌抖动,满心愤怒、不平,彻底冲昏头脑,忍无可忍之下,我只身小跑,拦于马前。
那匹黑色的骏马,似是惊讶我的自不量力,巨大的马头高高低下,歪了两转,乌溜溜的眼睛紧盯住我,一眨不眨,,
“滚开,否则后果自负!”随着狂躁的男声响起,月隐忙上前扯住我的衣角,阿可蒙更不住投来劝诫神色。
我当然知晓他这马儿不俗,沾过血的生灵,最是嗜血残酷,但凡没控制好,给我迎头一踢,就我这小身板,绝对一命呜呼,殡天无救。
好在,夜仟星终强拽几下,直到缰绳被拉地蹦直,这才终于稳住,这匹汗血宝马的愤愤躁动。
”我不明白,军中补给已到,为何不可分出一些,助这城中百姓渡过难关?
难道你真要眼睁睁看着,这些无辜子民,挨饿受冻死去?”
“无辜,天大的笑话!”
夜仟星的眼底,不经意间,闪过一丝讶异,许是没想到我会为此发火,又如此不依不饶?
可他,向来不许任何人违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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