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忽晚

  后来呢?

  那个寡淡如水的人,结局如何,他生的那样好看,却落得了个什么下场。

  王朝已破,山河易主,他这颗棋子就不再重要了,反而成了最大的威胁。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只不过,他是他养大的,他的武功,医术,毒术,心计,学识都是他教的。

  怎么抵抗?

  他到底还是对他的养父抱有一丝丝期望,愿他念及这十几年的情谊,予自己一条生路

    

   夕阳落了山,天边只剩一层淡淡的金辉,古桥下的水面跃动着沉沉浮浮的星火。

   一声鸦啼,人间忽晚。

   那俊俏的青衫公子立在古桥之上,手执山河扇,发丝凌乱。他的身后是乌泱泱的一群面具人,古铜色的面具泠泠泛着寒光,手里紧握的鹰爪勾和玄铁链,尖锐穿骨,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慢慢逼近……

    桥上的公子从容地转过身来。风将他的发吹得更散,逆着天光,嘴唇苍白,看起来面无人色。

    他身上的血已经流得差不多了,黑色的血液从他冰凉的指尖缓缓滴下。血液在地面汇成了蜿蜿蜒蜒的血流,腥风十里。

     一条鹰爪勾划破天空,那样用力的穿破了他的肩膀。     

   血肉模糊。

    他痛苦的笑了,嘴角是淡淡的血迹。

   紧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刺穿了他的双膝,他重重的跪在了地上,血顺着铁链流了一地。他缓缓的抬起了头,一双眼睛绝望而看不到光。他又笑了,对着远处的轿,阴森发凉。

    那轿门帘紧闭,四角垂着红绸,里面有一个人的影子模糊的映在纱纬上。

    他的养父,君成野,天朝大名鼎鼎的阴谋家,人如其名,权倾朝野。

    而他君榅,是左相第一鬼子。不过是捡来的孩子,打小就被逼迫着学些不正道的邪术,练到最后,走火入魔,百毒反噬。他体寒,见不得光,丧失味觉,血液腐坏。谓称,鬼子。

        结束了,要结束了。最后一击,刺入了他的胸口。

   “噗。” 漫天的血雾。

   一大口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终于要结束了,好累,这汲汲营营的一生真的好累。

   活着一点都不好,哪有什么快乐可言?日日饱受毒药侵蚀,骨头里都像虫子在啃食,从来没有像正常人一样活着。  

   这一生活在黑暗里,处处算计,机关用尽,不过是一颗棋子。

   眼前发了黑,那些密密麻麻的黑爬上了他的双眼,麻麻地,充斥着他的大脑。

   不得不闭上双眼,带着绝望的疼痛和不堪的疲惫。在这寂寂的天地里,他想解脱。

      

   夕阳残血,红的鲜艳刺目。远处的轿静静的立着,四角垂着的红绸在晚风中纷飞。轿的门帘被掀步起,君成野拂一拂衣袖,尊贵的下了轿,深绯色蟒袍比残阳夺目。

   一小段路,他迎着光,拉下长长的影。他的脸上仍是戴着厚重面具,面具常年照射不到阳光的皮肤,白的诡异。这个中年的男人面无表情,一步一步地走上古桥,靠近君榅。他蹲下来,左手抚过君榅的脸,绯色蟒袍沾染上他的血,颜色更加的深。

  他拍拍君榅的脸,然后笑了。

    “恨吗?”

   君榅的睫毛微微颤动,却没有力气睁开眼。

   “我知道你恨我,就算杀我几百遍都难解心头之恨。你觉得我利用了你这么多年,到最后也不肯予你一条生路,很残忍,对吧?”

    “哈哈哈—”

    “可求丝煮茧,锄地杀虫,世人皆如此啊!”

    “你平日里做事,我不也告诫过你。既然走上了这条的路,就万不要心存一点善意,万不要相信任何人的吗?”

   “落的这个下场,你又怪得了谁呢?”

         

    这天地间的最后一丝光亮彻底消失了,黑暗像密不透风的墙,令人窒息。

     君榅死了。

     他被人从桥上推了下去,慢慢坠入水底,也坠入了不见天日的炼狱。

    血染黑了古桥下的水,黑得看起来那样肮脏,那样混浊不堪,就像他的人一样。

    是做过很多惨绝人寰的事,可每样都是身不由己。说到底,他今年不过十七岁,眉眼如画,还是个清爽的少年朗啊。

    本该鲜衣怒马,春风得意的年纪,却死在这冰凉的水底。

    恨吗?

    甘心吗?

   求丝煮茧,锄地杀虫,世人皆如此?

   他的尸体在水中沉浮,发丝如藻,衣衫随水上下漂浮,荡漾,美的像一副墨色渲染的画。

   他死时很诡异,那双闭着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悄然睁开了,空洞的眼睛一直在往外流血,惨白的脸上挂了两道血痕,阴森可怖。一截白玉般的手伸在空中,似乎是想抓住些什么。

  还是不甘,想抓住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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