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全才这一阶段来一直很忙,平时去镇老人活动中心去转悠的时间已经被他用来经常去赵家拜访占用了。赵健的儿子取名赵金泉,是依照金全才的意思取的。金是孙子的真正姓氏,金全才不能把孙子的姓给忘记了。泉与全是同音,金全才说把泉字当孙子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很有纪念意义,一个‘泉’既是‘全’的意思,但比‘全’又更完美更清澈更有内涵。还有赵春梅肚子里的孩子是躲进果里园生产的,果园里不是有一个池塘,池塘的水都是由山上的泉水引过来,泉的意思也就最明白不过了。
赵双喜对自己的亲家经常往他家跑很是开心。一个金全才每次过来都不是空手来的,活蹦乱跳的鱼、新鲜的果蔬自不必说,鸡、鸭也拎着说带过来就带过来了。还有猪肉、牛肉、海鲜、山上的什么菌什么菇都是金全才手中的常提携物。赵双喜偏偏喜欢用荤菜来当下酒菜,一天没有个七荤八素菜填肚子心里就不踏实。过去靠水镜嫂一个人买总有漏买废单弃买的时候。现在,金全才经常带这些东西过来,自然赵双喜很高兴,赵双喜酒量不大,但却贪杯。水镜嫂出于礼貌,就说:“亲家呀,你过来就过来,怎么每次都要带这么多东西来干啥呀,我家老赵都吃得肚圆脑肥快变成水桶模样了,你看,连走路都摇摇摆摆起来了。”
金全才说:“这没什么,我到亲家家里来吃饭,还省掉了自己做饭的麻烦,我是过来你家蹭饭的。”
每件事情都有它的双面性,在得到美好一面的同时,有可能同时也会带来烦恼。金全才自从赵健夫妇有了孩子后就隔三差五往赵家跑,自然会引起赵健周围居民的注意。这些住户都是一些见多识广的村民,什么事也很难骗过他们的眼睛。随着赵健孩子一天天地长大,孩子也开始有模有样轮廓分明起来。黄露露为了带好孩子把自己在父亲厂里的工作也辞退了,虽然父亲说了,随时都可以让黄露露回去上班,但时间一长,黄露露就对工作失去了热情。与此同时,对孩子的喜欢和情谊与日俱增起来。这对赵家来说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可对金家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水镜嫂现在对金全才的拜访越来越开始担忧起来了,一个她已经隐隐感觉这孩子的脸形开始起了些许变化。赵健是个四方脸盘,腮帮子胀鼓鼓的,可这个孩子脸型是圆圆的;赵健眼睛细小,而这孩子眼睛却是大大的;赵健鼻梁中间有一块凸起来的骨头,虽然不是十分明显,但肉眼都能看得出来,孩子的鼻子的流水线却很流畅,一丝不苟地饱满。所有留在脸庞上的印记都与赵健本人格格不入,有人开玩笑说:“赵健呀,你这孩子也太优秀了呀,把你所有的缺点都抹去了把你所有的优点都继承下来了啊。”
说者无心,可听者却胆战心惊起来。赵健结结巴巴着说:“孩子确实很优秀,把我的优点都拿走了,这是好事、好事呀。”
村里有个认识金苗根的妇女,本来就一直怀疑这孩子不是赵健亲生的。因为,她的一个亲戚恰好在县人民医院里工作的医生,而赵健有一次去医院身体检查时又偏巧是这个人的亲戚做的检查,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就因为赵村有她的一位亲戚,于是这位医生就把赵健的名字给记住了。赵健自然那里知道自己检查身体的隐私会被别人惦记着,这妇女本与水镜嫂也是无冤无仇的。可她早几年委托过水镜嫂办过一件事,水镜嫂没有给她办成,从此就对水镜嫂耿耿于怀。这妇女有个儿子因犯伤害罪被公安机关给抓了去,这妇女求告无门,有人就给她出主意说水镜嫂在镇上有关系,你既然没有别的门路,不妨去她那里去探一探口风。于是这妇女就带上礼品来找水镜嫂,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在水镜嫂面前哭诉起来。水镜嫂知道这件事是属于刑事案件,外人是不好插手的,自己女婿虽然就在镇上工作,但部门不同,肯定也不起什么作用的。她先把礼品退回给这位妇女,就试着带着这位妇女去找金苗根,看能不能让金苗根托熟人去与派出所的领导沟通沟通。
金苗根听了妇女的诉说,就劝导她们几句,并说自己帮不上这个忙,他建议这位妇女去找刑辩律师。水镜嫂当时插话说:“苗根,你一定要替她出个主意,你自己帮不上,你肯定有朋友与派出所熟识的吧,你不也有个律师朋友的吗,你赶紧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像这么个情况应该怎么办。”
金苗根责怪岳母多嘴:“妈,您不知道就别乱出主意,律师也有分刑辩律师和民事律师,我可以帮您问一下,但对刑事案件找民事律师是没有什么作用的。”水镜嫂已经明白过来了,可这妇女哪里听得懂这些专业性极强的术语,回家后就认为金苗根不愿意帮她这个忙,也就把仇恨的种子播到这块本不属于金苗根开发的土地上去了。
水镜嫂对于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见怪不怪的了。她天天在这道上走遇上比这样的事情还棘手的事情多得去了,她早已经忘记了这个妇女的事。假如,这个妇女能够认识到找人帮忙是需要去考虑别人有没有这个能力,能不能真的帮得上帮不上该多好,可恰恰这个妇女小肚鸡肠,那么倒霉的肯定就是金苗根和水镜嫂这两个人的了。
这位妇女对赵健的孩子的怀疑是从与自己的亲戚对话过后就开始了的。但这妇女一时间还不能把这些怀疑胡乱在村子里说出来,她在找时机和证据。她知道现在的政府办事是讲究证据的,如果平白无故就去举报,不但不能把事情办好,说不定还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诬告罪也是要罚款坐牢的,她可不敢这样把自己陷进去。
赵健的孩子现在已经开始学走路了,孩子的脸蛋开始发生极大的变化。这位妇女平时是很少到水镜嫂家里来串门的,尤其是自己儿子被判刑后更是如此。自从那次她求水镜嫂替自己儿子办事没有办成后,她就没有再去过水镜嫂家,水金嫂平时又很少在家里,家里除了赵双喜一个人留守,别的人又都各自都有自己的事情忙活着。现在水镜嫂的儿媳妇生下了一个白胖儿子,这使她忽然想起她当医生亲戚的话,亲戚偷偷告诉过她的一件事:表姐,你村里是否有个叫赵健的年轻人?妇女就说,有啊,怎么你突然问这个人干什么,你难道与他认识?亲戚摇着头说:以前不认识现在有一点点认识了。妇女就说: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现在有一点点认识了。于是,亲戚就把赵健在医院检查的结果偷偷地告诉了表姐,并告诫她这是别人的隐私,你可不能告诉任何无关的人。
妇女又去找亲戚,把赵健妻子生下一个健康男孩子的事告诉了亲戚。亲戚惊奇地说从医学角度上来说,只有两种可能,第一,要么他的病已经彻底医治好了;第二,着孩子不是他亲生的。除了这两种,医学上没有第三种解释。
妇女怀疑不是亲生的可能性要比医治好不育的可能性要大许多。如果事实证明了自己的推断,那么事情就简单得多了。她又向亲戚请教这方面的知识,她亲戚对她说:要想百分之百肯定就只有对父子两人进行‘亲子鉴定’。现在医学上有一种医学技术叫‘DNA’检测,只有对父子进行DNA检测才能确定;还有一种,因为基因遗传的可能性,也可以从外表体征上来判断,但这个是没有理论依据的,也很不靠谱。因为,现在有一种说法是小孩子的外貌会随着抚养人的亲密接触起变化而起变化的。
这妇女不可能让赵健父子去做亲子鉴定,她没有这样的权利;但她可以对赵健的孩子进行容貌上的观察比对。她这一观察不要紧,再仔细一想马上就把这孩子与赵健的妹夫比对上了号。这使她欣喜若狂,如果事实证明自己的猜测是正确无误的话,那么自己就不能对这件事坐视不管了。她这一阶段天天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着,她寻思如何对这个孩子近距离进行观察,因此,她像以前一样经常到赵健家里来串门,无事有事找赵双喜和金全才来聊天。
金全才本也是个老奸巨猾的老江湖了。他除了来亲戚家过勤了点外,至于其他的因素,他也没有向外界透露出一点的信息。
这妇女在了解到金全才是赵春梅的公公后就对赵健的这个孩子更加怀疑起来。听金全才的话,以前,他也是很少来赵村的,他以前也不太喜欢走亲戚。可这些话在这位妇女看来是十分虚伪的,金全才一定有心中的秘密不肯向外人透露出来。
这妇女开始学起做密探来是赵双喜和金全才所万万没有料到的。赵双喜是因为这妇女以前也曾经常来自己家串门而失去了提防心,而金全才是因为对这位妇女的不够了解,无法对她进行提防。水镜嫂本人是由于平日里都在忙自己的活,不能整天呆在家里不知道这妇女经常来自己的家,就算偶然发现了这位妇女,但自认为有恩于她,不至于被她‘恩将仇报’。
而赵健和黄露露自以为大家对这件事计划得天衣无缝而得意忘形,反而失去了警惕性。
这妇女现在学会了隐忍,她把自己的计划很好地掩藏起来。她在等待时机,等待赵家人自己把这个孩子的真实身份暴露出来。
赵春梅有时候也会很想念自己的儿子,于是也会到赵村来活动。金全才走的时间多了也就把自己过去一直时刻提防着的心慢慢地放松了下来,但口风还是比较严实的。平时只要有外人在就绝口不提起孩子方面的事。
这妇女也开始频频来赵双喜家,平时带一些蔬菜瓜果来给赵双喜。赵双喜虽然家里并不缺这些东西中的任何一样东西,可赵双喜多年的村干部当下来,觉得这些都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好奇奇怪怪的,这妇女对自己献殷勤,无非是想与自己搞好关系,这样对将来出狱的儿子会有很大的帮助。
赵春梅这天来娘家,刚好赵健夫妇带着孩子去黄露露娘家走亲戚。金全才因为是头天得到他们要走亲戚的消息,这天就不过来了。赵春梅是看着公公没有过赵村来才过来的,金全才没有告诉赵春梅赵健夫妇去走亲戚的事。赵春梅来娘家,家里就只有父亲一个人在。赵春梅就问父亲赵健和黄露露他们去哪里去了。赵双喜说:“黄露露娘家带信过来要他们过去一趟,他们就过去了,这件事你公公头天就知道了,他怎么没有告诉你一声。”
赵春梅就说,她来时也没有告诉公公自己今天要来赵村。这妇女手里拿着一个篮子进门听见了,就同春梅打招呼。
春梅看见她篮子里装着一些黄瓜和青菜等蔬菜就客气地退让不受。赵双喜说:“她也是你婶婶,经常送些东西过来的,又不是一次二次的了,你就让她放着吧,否则,你婶婶又要生气了。”
这妇女也笑着对春梅说:“侄女啊,我这都是自己家地里刚刚采摘的,新鲜的才送过来,自己家里人少吃不完,给你们带一点过来,如果你不受,分明就是瞧不起我。”
这妇女放下篮子就走了,赵双喜对女儿说,你弟弟他们要下午很晚才能回家,你中午给我剁手剁面吃好了,我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吃过你剁的手剁面了。
春梅就先到粉缸里去掏面粉,要想手剁面做得好吃,就必须提前对面粉进行‘醒粉’。赵双喜一个人坐下来抽烟,把整个房间弄得烟雾腾腾。赵春梅就对父亲提醒说:“爸,你看你,还没把烟戒了,现在家里有小孩,对他成长很不好的。”
赵双喜笑着说:“别听人家怎么说就怎么信,你爸抽了大半辈子的烟,可也不是没有什么事吗?”
春梅说:“您是大人,抵抗力强,金泉是小孩子,抵抗力弱,不一样的。”
赵双喜一边磕着烟筒一边说:“你们都一样大惊小怪,赵健黄露露也总是这么说我,他们说时你儿子也在,我都忍啦,实在想抽一口就往外面去再抽,现在,你儿子不是没在家吗,趁这个时候多抽一口你也怪我。”
春梅刚要接话,突然看见站在门口的刚才那个妇女,赶紧把话收回去:“婶,您怎么又回来了啊?”
“春梅,婶忘记拿篮子回去了,我是来拿篮子的,你们父女在说些什么呀。”
“没说什么呀,婶,我把篮子还给您。”
春梅去找篮子,发现篮子什么时候被父亲挂到墙壁钉子上去了,就踮起脚尖去取。妇女眼尖看见春梅把整个肚脐这一块全都裸露了出来,肚子上的几条‘鱼尾纹’非常清晰地暴露在她眼前。
“婶婶走啦,春梅啊,你中午打算给你爸烧什么好吃的东西来?”
“我爸说,好久没吃到我的手剁面了,呐!粉都替他‘醒’上了。”
“你还需要什么就过婶家里来拿,婶家里好东西没有,青菜瓜果是有的。”
这女人风风火火地往自己家里赶去,今天上午,至少有二件事可以证明她自己的判断没有错。一个是刚才赵双喜与赵春梅的对话,曾经二次提到过‘你儿子’,开始她还怀疑是不是赵双喜说错了,把自己的孙子当成外孙,赵双喜年龄还不到六十岁,不应该老糊涂到这个层面。第二个证据是赵春梅刚才拿篮子裸露出来的肚子,这肚子里的‘鱼尾纹’分明是刚刚生育过孩子的有力证据。虽然这里面或许也有赵春梅在生产第一个孩子时留下来的,但随着时间的过去,这些东西不会那么清晰明显,事实胜于雄辩,不用说,赵健的孩子分明就是她赵春梅的。
这是十分有力的二个铁证,她需要回去同自己的丈夫商量着办。
她男人是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没有什么本事使自己的家庭富裕起来。窝窝囊囊快过了大半辈子,除了在田头地尾弄些瓜果蔬菜外也挣不到几个辛苦钱,日子过得也紧巴巴的。现在,举报违法犯罪是有奖励的,而且,政府对举报者进行严格保密。只要举报内容属实,那么举报那些违法的人和事对自己也是一笔不错的意外之财。妇女急匆匆地回到家里,她男人就坐在家里的一条板凳上面,嘴里抽着旱烟。
“钟杰,你知道我刚才听到了什么?”妇女嬉笑眉开的说。
“听到什么都与我无关,人家的事,好是人家的,不好更是别人的。”赵钟杰头也不抬一下,继续‘吧嗒,吧嗒’地抽他的烟。
“你这草包,就知道你没有本事,我的话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感兴趣。”妇女站到他面前说:“如果,我听到的东西对我们很有利呢,你难道也不想听一听。”
赵钟杰这才抬起头来:“什么屁事,别藏着掖着,赶紧说吧。”
女人这才俯在赵钟杰耳朵旁说:“赵健的儿子不是赵健生的。”
“什么,你听谁说的,这可是大事,你千万别听别人乱说,否则,水镜嫂可不是善茬,我们惹不起她。”
“哼!看把你吓的,我就知道你这点胆量。”
“这可不是胆量大小的问题,爱婷,不管你是从谁嘴里听来的,到此为止,你千万别把它传出去。”
“人家可是千辛万苦才获得的消息,也是老天有眼,让我苏爱婷不虚此行。”
“爱婷,你听我说,咱们小百姓一个,别自作主张,万事留一手,这样对我们自己都是有好处的。”
因为苏爱婷经常对丈夫说些要举报谁、谁的事,赵钟杰怕老婆会引火烧身,因此已经制止了她许多次。今天,苏爱婷从外面一进来就如此激动,他就怕苏爱婷又在打‘举报’的事,别的事赵钟杰都怕老婆引火烧身,举报计划生育的事是万万不行的。你举报了人家,弄不好就会使别人人财两空,万一别人知道了是你举报的,会放过你吗?这女人真没脑子,什么事都是目光短浅,不,简直就是鼠目寸光。
苏爱婷的举动令赵钟杰十分不安,且不说赵钟杰自己本人胆小怕事,对村中任何事情都不关心之外。他有个非常中庸的思想在作祟,赵钟杰一贯奉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和各自清扫门前雪,别管他人瓦上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妻子苏爱婷却是个十足的‘有仇不报非君子’的人。苏爱婷目光短浅、心胸狭隘又因为自己儿子被判了徒刑更是使她仇视比自己好的人家。赵钟杰的劝告对苏爱婷根本不起作用,苏爱婷也不指望丈夫的支持和协助。她只有自己偷偷去执行。
拖着沉重脚步回到家里的金苗根第一次倒在床上失声痛哭起来。母亲不知道自己儿子受了什么委屈,就赶过来劝导:“苗根,老大一个男人,你怎么一回来就这样痛哭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了啦?”
痛哭声把周围的四邻右舍都吸引了过来,大家都不知道金苗根出了什么事情,都聚在金全才家门口贴着耳、翘着头伸长脖子往窗户里面张望。大家议论纷纷,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因此,谁也说不准金苗根出了什么事,母亲也不能劝住自己的儿子,又见窗外的人越聚越多,更是慌了手脚。他母亲不敢在这个时候将门打开,这些邻居都是看热闹得多,真正赶过来帮助的人少。母亲虽然这时很需要别人的帮助,但连自己都还没有搞明白的事情你让别人怎么帮。金全才从赵村回来,看见自己家门口围拢着一群人,就知道家里肯定是出事了,他分开围着的邻居,责问他们围在这里做什么。邻居也不清楚自己在这里的原因,就说听到你儿子在屋里哭,哭得太伤心了,就想过来相劝,可门一直关着,他们进不去。
金全才于是掏出钥匙把门打开,有邻居想跟他进来被金全才拦住了:“你们先别进我家,我自己还没弄明白苗根的事情呢?”他重新把门关上去,邻居就纷纷议论着散开啦。
金全才走到金苗根面前问正在哭泣的儿子:“苗根,你有话好好说,你哭什么呢?”看见儿子依然伤心地呜呜地哭个不停,也不说原因。金全才加重语气道:“一个大男人,就只知道哭哭哭,你不把事情告诉我们,光哭若能解决问题,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问题的了。”
金苗根哭得有些累了,就停下了抽泣。他还是没有同父母说话,一边擦泪一边将头别过去。母亲也揩着眼泪道:“根儿,究竟出什么大事啦,你可是个坚强的人,没有什么困难会击败你的,快告诉你爸妈,不管什么事,我们一起来担当总比你一个人担当强,你快说呀,再闷在肚子里,妈真担心会憋坏身子。”
“妈呀,我的亲妈妈呀,苗根不想活了,苗根真不想活了。”金苗根重新大哭起来。
“根儿呀,你就算有天大的委屈,你总得告诉我们一声呀,我们是你的父母,你承担的苦,妈心甘情愿替你来受。”妈妈坐在床边一个劲地陪他一起哭。
“真是闹心那,苗根,你都哭了这么长时间了,你能不哭了,把事情亮明。有苦有难大家一起分担。”
“都是你们自找的,如果没有你们欺骗我,我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金苗根恨恨地哭道。
“我就不明白,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使你如此这样仇恨起来。”金全才反驳起儿子来。
“你们害得我好苦啊,我就要被清理出公务员队伍了,什么公职、铁饭碗都统统他妈的一笔勾销了,啊哈哈!”
“什么,你说什么呀,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就算犯法也不过如此。”金全才大声喊叫起来。
“根儿,你要抗辩要申诉,你不能让他们揉来捏去,你要上诉。”母亲也急了,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嗨!抗辩,上诉,你们给我挖的坑难道还不够深不够大吗?你与谁说理去。”金苗根痛苦不已。
“我要申诉。”金全才满脸怒气。
“根儿,难道就真的没有回旋余地了,你告诉我你领导的家住哪里,我去他家求他去,就算将我的老骨头磨去一层皮,我也要把这件事给你跪求下来。”
“妈,你就别丢人现眼了,认清形势吧,人家不会像我们那么愚蠢去犯错误的。”
“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根儿,你还这样年轻,人生刚起步,事业可是你的命根子呀。”
“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当初我是多么希望你们支持我的事业,可你们谁头脑清醒过,我知道,这一天终究是会到来的,可我没想到它会来得如此之快,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根儿,这事最好先别告诉春梅去吧,我怕她一时想不开。”母亲轻声与苗根商量着。
金苗根说,事已至此,早说迟说都是一样的。金全才又是拍打自己的脑门又是跺脚说:“真没想到,我会阴沟里翻船,这是谁那么缺德举报的呀,我把他找出来饶不了他。”
“爸,您就别怪人家的了,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苗根啊,这事你想想会是谁透露出去的,难道是赵双喜家人内部说漏了嘴?”金全才愤愤地说。
金苗根努力地摇着头说:“您别胡乱猜测别人了,不可能是我们自己的家人亲戚暴露出去的,这个人一定是我们家暗中的仇人。”
“我们的计划没有多少人知道呀,我不敢保证天衣无缝,但确实是无可挑剔的呀。”金全才刚说出此话,就遭到了妻子的有力反驳:“什么天衣无缝,什么无可挑剔,现实是都是你一厢情愿,你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什么时候成了败事有余的人了,你说话得讲良心。”
“你们别再吵了,你们能不能先出去,让我一个人冷静冷静?”
“根儿,你是不是饿了,妈这就给你做饭去,你好好躺着休息一会。”
水镜嫂接到金全才的电话,犹如五雷轰顶,差点把电话都丢在了地上去。她火速从县城赶到金家来。
金苗根已经睡去了,水镜嫂看着脸上还留下泪痕的女婿,心头酸楚楚起来。她真恨不得自己能够做梦梦见举报之人,把她恶狠狠用牙撕咬碎方解心头之恨。
三人坐下来商量今后之事,水镜嫂说:“事已至此,看来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来挽救苗根的工作了,可后步怎么走也是我们必须去重视和研究的,金苗根也不是一个甘于平庸的人,即使不做公务员了,说不定今后自己发展得还更好更有成就,我们要相信他的能力。”
“我根儿能有今天这份工作是靠他自己的努力和奋斗换来的,说丢就丢了,这个落差就算心理承受能力最强大的人也会被击倒的呀,何况根儿他自己个人本身就没有什么过错,要错也是我们这些大人。”
“亲家母说得一点没错,苗根确实没有过错,可话又说回来,政府政策不会这样去考量的,”
“ 是啊!现在想来,我也是只顾上自己的感受,没有全盘考虑苗根的意见,认为自己的事比苗根的工作要重要得多,有意义得多,现在想来,我也是有错的。”
“亲家,事情都过去了,我们现在只能面对现实,苗根虽然是你们的亲儿子,可也是我的好女婿,我就算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让苗根今后日子好过起来。”
“亲家母,我家根儿让你操心了,我替他谢谢您。”
“亲家母,您可别谢我,要谢也是我感谢你们才对,你们把苗根培养得这么优秀,我能够摊上这么好的一个女婿,也是享到你们的福分的了。”
金苗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他走进客厅,站在三人旁边。水镜嫂赶紧拉他坐到沙发上来:“苗根,你坐下来,别这样站在。”
苗根坐下来,水镜嫂重新打量起自己的女婿来,自己女婿眼圈黑黑地围着一圈晕,就知道女婿真的哭了好长时间了。
水镜嫂不想重提旧事,怕金苗根再伤心起来,就笑着说:“苗根,这几天我也没什么事情忙,我会多过来陪陪你和你爸妈聊聊天叙叙旧,你也应该好好休息别把自己累坏了。”
金苗根说:“我没事,您店里事忙别两头跑,多注意身体,我爸妈他们身体本来就很好都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水镜嫂从金家回来,对于金苗根被别人举报的事一直在思考。她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同金家如此过不去,就算有天大的仇恨也不至于如此歹毒。她仔细分析过滤了自己身边与自己打过交道的人,觉得与自己有重大矛盾的人不可能获取到如此准确的信息。水镜嫂认为要想得到这样真实而准确的情报是有前提条件的。这就可以充分肯定排除那些与自己没有亲密接触的人,那么问题就出在与自己密切接触人身上。许瑞荣一家的嫌疑应该是可以被排除在外的,因为,水镜嫂虽然与许瑞荣一家接触频繁,可许瑞荣家人轻易不来她家,更何况自己家人也不可能把这样重要的事透露给他们,就算是无意中泄密出去也不会这么全面。黄露家父母也是不可能的,两家关系很好,黄清彪为人做事光明磊落;其他可能与自己家接触的人她都认真细致地进行了比对,实在没有证据可以支持自己的怀疑。那么问题就有可能出在金家这一边,苗根本人不可能傻到把这样的大事在同事面前提起,与其让同事来检举揭发还不如自己投案自首,因此,同事举报的可能性是完全可以排除出去的。他母亲这个人做事非常小心谨慎,泄露出去的可能性也不大,那么金全才泄密的可能性应该是最大的,他因为自认为这件事自己从计划构思谋略设计实施都是天衣无缝,或许是在某个场合得意忘形是有可能的,当然事已至此,最怎么去分析也都是事后诸葛亮,与实际意义已经不大了。事情后果都无法挽回,水镜嫂叹息一声道:“这都是命,无法跨越的一道门槛。”
父亲金全才本来是想与金苗根一起来金苗根工作单位的,却被金苗根严词拒绝了,因此,金全才就没有随金苗根来,他守在家里。赵春梅、水镜嫂夫妇,赵健夫妇以及其他亲戚朋友人都来了。朱大律师以及赵金蝉也来了。都在等镇上对金苗根的处理意见,金苗根背着自己的东西进来,脸色乌青,一点表情也没有,独自一人进来后也没有同任何人打招呼。赵春梅走上前提东西,金苗根却把它丢弃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面。赵春梅想与他说话,金苗根也没有理会,只把一张处罚决定书掷到赵春梅的怀里,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按上面账号把罚款缴付过去。”边说边独自推开房门进房间里去,把一屋子人都冷在外面。
“什么,开除公职;结具‘悔过书’;罚款五万元。我的天哪,这太不公平了?”赵春梅大哭起来。
大家都围拢过来,劝赵春梅冷静下来。水镜嫂说:“春梅,别太伤心了,大家与你一样难过的。”
“妈,这个处罚是极不公平的,赵春梅转身找朱律师,问他可不可以上诉去?”
朱律师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说:“我看算了吧,这件事不好起诉的。”
水镜嫂接着说:“朱律师,您不觉得单位对苗根做出这么严厉的处罚是不是太重了的,我们都对这方面知识不懂,您仔细分析一下,我们能不能上诉?”
朱律师说:“阿姨,单位对苗根作出的处罚意见我刚才也仔细看过了,处罚都是有依据的,合法合规。”
“也就是说,即使我们现在与他们打官司也是赢不了官司的是不是?”金全才继续问。
“我们应尽量避免与他们打官司,因为一旦我们将官司打败了,我担心后继的处罚还会跟进。”
“您不妨说说,后继还有什么处罚,这个处罚不是已经囊括了所有的层面?”水镜嫂恨恨地说。
朱律师摇了摇头却并不想接腔。黄露露附和道:“是呀,这样的一种处罚换谁也接受不了,就因为犯一次错误,就把人家一切都整没了,你想啊,工作职务啦,福利待遇啦这些都不说吧,还要人家登报结具‘悔过书’还要进行天价罚款,这分明是没有把我们金家一个人放在眼里去。”
朱律师见大家都激动起来,就大声说:“你们今天到金家来,我还是建议你们多劝劝金苗根他的心情很不好。就算你们牢骚满面又能怎么样,处分是肯定的,罚款也照样必须要交。”
“假如我们罚款不交呢,他能将我们怎么样?”赵健气愤地问朱律师。
“很简单,它们有的是办法。”朱律师无奈地把两手一摊。
“我们又没有犯法,派出所和人民法院不会对我们怎么样?”赵双喜插嘴进来说。朱律师看了他一眼,却没有立即对他进行反驳,心想:这赵双喜亏你还当了这么多年村干部,连这些话都能说出口,可见你是多么一个没脑子的人。
水镜嫂白了丈夫一眼道:“赵双喜,你可别在朱律师面前乱说话,政府要修理你是分分钟的事,哪有你想象得这么简单。”
金全才一直没有说话,这时也忍不住插话说:“大家还是别议论这件事情了,春梅,你拿我的卡去银行把罚款取出来打过去,至于苗根以后的出路问题,我想大家多给我出出主意。”
金苗根本是镇上街道的人,这镇上又不大。镇上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早已轰动了全镇,有人对上面的处罚耿耿于怀;有人对上面的处罚拍手称快;金苗根与赵春梅自然不敢在街道上露面了。黄露露建议他们两人先到自己父亲的厂里去工作一段时间,赵春梅就动了心,可金苗根本人不同意去,他觉得就算黄露露父亲把厂建在另一个星球上去又能怎么样,自己的事不光在本镇议论纷纷,这件事早已闻名全县了,他丢不起这个脸。他在家里呆了半个月不出去露面外,其实心里也是一直在谋划自己的出路问题。毕竟自己不可能躲在家里一辈子,水镜嫂本人也大受打击,对于镇上对自己女婿的顶级处罚她是很有意见的,但水镜嫂毕竟不是什么当权人物,她最有意见都只是她个人的,任何一个当官的不会卖她的面子。老实说,在赵村,以前水镜嫂说出来的话多数人还是会听的,那是因为水镜嫂有一个当“村官”的丈夫,而且水镜嫂本人又不张扬欺负外人,她说话办事都很公道,因此,人人敬重。自从出了女婿那个事,人们也开始对这一家人开始远离规避起来。
赵春梅对于自己丈夫因为被自己所害一直很内疚,她不肯原谅自己,就对金苗根这半个月来形影不离地陪伴着。她认为只有对金苗根的迁就和无微不至的关怀才能使金苗根心灵创伤得到医治和修复。她不敢再在金苗根面前顾自说笑,也不敢违背金苗根的意见和建议,只要金苗根所想所说都是一概地支持和满足。金苗根这半个月来一直没有走出自己家半步,同学朋友亲戚都一概不见面,就算来到他家也一样。金全才一直也很自责,觉得很对不起自己的儿子。金苗根的事使金全才认识到自己毕竟还是能力有限,别人的一封举报信就把全家的人打得落花流水。更可恨的是,至今这个举报人是谁也不知道,怀疑来怀疑去也没啥意思,心目中最大的怀疑对象仿佛很多,又仿佛一个也没有。金全才对于自己的怀疑对象也进行了仔细地比对与分析,可至今还是一头雾水,理不出一点头绪来。老太婆的责怪也于近日剧增,老太婆一口咬定是自己害了儿子,与他口舌之争也开始频繁起来。金苗根听到父母的争吵,就不胜其烦,也会冲两人发脾气。
赵金蝉回到家把单位处理的意见对许瑞荣他们说了。许瑞荣就觉得应该前往水镜嫂家里来探望安慰一下他们家。张凤仙也觉得有这个必要,于是,许瑞荣趁水镜嫂在家之际就赶过来。水镜嫂对此表示感谢。这个时候能够得到别人的一种精神安慰也是赵家最需要的一件大事,水镜嫂与许瑞荣闲聊起来。
许瑞荣认为金苗根现在最大的困难都是在心理伤害方面的,虽然五万元钱的罚款极大地削落了金家的经济实力,但也不至于大厦倾覆,揭不开锅。可这件事对金苗根本人的伤害确实是前所未有的。幸亏金苗根心理承受能力强大,换作别人是不可想象了的。
水镜嫂很无奈地说:“这有什么办法,我们毕竟就这么点见识和能力,对金苗根进行处理的是政府部门,我们不能与它们硬碰硬是不是。”
许瑞荣深表同情地说:“我们其他都不恨,恨就恨那个躲在暗处捅刀子的人。婶婶,你就没有怀疑过这个人吗?”
水镜嫂摇着头说:“人家举报苗根用的是匿名信,而且这种手段就算举报人的举报信摆在你面前人家不承认你还是没有办法的,更何况我们也不可能拿到举报信是不是?”
许瑞荣也很赞同水镜嫂的话:“婶婶说得也是,他能够去举报别人,这点他一定也会考虑到了的,可恶的是,这样的人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随时埋在身边,你就毫无隐私可言了,这也太可恶太可怕了。”
“我们农村里。这种小人太多了,表面上与你无话不谈,可实际上巴不得你倒霉遭灾受难。”
送走许瑞荣,水镜嫂又重新回味刚才两人的谈话,觉得许瑞荣的话也是很有道理的,看来,自己身边确实已经有这样的人在盯梢。只是这个人隐藏得很深,自己一时无法识破。
金苗根准备出趟远门来适应一下自己的心态。母亲有些放心不下,就建议让赵春梅陪伴着一起出去散散心。赵春梅于是就做好了与丈夫一道出远门的准备工作,金苗根却对赵春梅说:“我这次出去,不一定在同一个地方呆太长时间,这样吧,你先别急着跟我走,我去把地点落实好固定下来后你再出去行不行,爸妈虽然能够照顾好自己,可万一需要使唤我们的时候就不方便了。”
赵春梅不想在家呆下去,就说:“苗根,就让我随你走吧,爸妈这里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同我弟弟他们打过招呼了,有事他们会赶过来,现在,我所担心的就是你,你需要有人照顾。”金苗根说:“春梅,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需要别人照顾呢,你还是听我的话,等我稳定下来后再通知你过去吧。”
金全才看儿子态度坚决,就劝春梅暂时不要与苗根一起走。赵春梅没有别的办法说服丈夫,也只好同意下次再走。
水镜嫂过来看望金苗根,方知金苗根这几天要出远门,就有些担心金苗根到外面去做些什么事。金苗根虽然有文化,可没有什么手艺和技能,怕在外面待不下去。可担忧归担忧,不能直接说出来,又看女婿那么执着,就更不好意思阻拦,就说一些关护性的话儿出来安慰金苗根。金苗根懂得岳母也是出于好意,就开导岳母所有事情都不必担心,他出门在外也会好好照顾好自己的生活的。赵春梅因为马上就要与丈夫分开来,有些伤感起来,就躲进自己的房间里偷哭,水镜嫂知道女儿的心思,也就不进去劝阻。
朱律师知道金苗根要出一趟远门,就在电话里说:“苗根,你真的要出远门吗,什么时候走,到目的地后打个电话来给我报平安。”
金苗根说:“哥们,那是一定的,现在,活动自由了,想怎么走都是自己的事,你近阶段与赵大小姐进展如何,好久没有你向我汇报这方面消息的了。”
朱大律师笑着说:“这个你别问我,我也没有时间与你飚电话粥,你只要问你的尊敬的丈母娘大人就知道啦,你们全家难道都盯着我不成。”
赵金蝉这几天得了伤风感冒一直在镇卫生院打吊针。开始由母亲陪着,过二天情况有些好转,就不让母亲一道去了。说母亲年事已高,这种地方少去为好。张凤仙还不放心,就让金莲陪过去,金莲推脱说自己有别的事情不能去,金蝉也讨厌金莲,就一个人独自去了。
金蝉挂完吊针从卫生院出来,迎面碰见苏爱婷。赵金蝉本不想与她打招呼,可苏爱婷已经站在她面前,金蝉只好笑着说:“婶,您怎么也在镇上,苏爱婷心里一慌张,赶紧说,我准备给我儿子寄点东西去。”
赵金蝉知道她儿子还在监狱,又不好意思多问,想就此别过去,不曾想苏爱婷看着赵金蝉手背上贴着胶布,就假惺惺地问她是不是生病啦,得了什么病,现在如何。赵金蝉只好与她多说几句话,苏爱婷就悄悄地对赵金蝉说:“侄女,你是亮眼人,你如果现在没有事了,就帮婶一个忙。”
赵金蝉就问她,需要她做什么,苏爱婷说,方才婶不是想要给我儿子寄点东西去吗,我这个儿子,从小就不好好读书,现在有他信上的地址,可是,我怕自己抄错了,你跟我去邮政所,把我信封地址写清楚好吗。
两人来到邮政所,苏爱婷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让赵金蝉帮忙寄一封信和汇五百块钱给她儿子。赵金蝉就把地址按信封上写好,又仔细对照了一遍,感觉没有什么差错了,就交到柜台上去,苏爱婷就从口袋里取钱,一大把钱取出来,数了好几遍,才把钱交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把钱往验钞机上一放,十元面额的钱就唰唰地响着往里面跑,一遍过后又数第二遍,一共是五百元没有错,工作人员就在汇款单上打硬戳。苏爱婷把单子与剩下的钱包好,放进贴身内衣的口袋里去,方同赵金蝉一起出来。
赵金蝉不愿意同苏爱婷一起回家,就找借口拐进菜市场里面去买东西。苏爱婷也只顾自己走在街上。
赵金蝉在菜市场磨磨蹭蹭过了好一会,才准备回家。出镇上拐上机耕路就又看见苏爱婷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走。赵金蝉就只能把脚步放慢下来,怕自己走快了被苏爱婷发现。苏爱婷仿佛也买了许多东西,只不过这些东西赵爱婷是不知道的,大包小包两只手都没有空着。
赵金蝉回家比昨天晚了一个半小时,母亲就问她原因。赵金蝉就说是帮苏爱婷去邮局寄信耽误了。母亲于是也就没有再问,许瑞荣在旁边插嘴问:“金蝉,苏爱婷是不是寄信给她那不争气的儿子呀?”赵金蝉说,是呀,难道还有其他人吗?许瑞荣又说:“她这个孩子到底被判了几年呀,我好像有二三年时间都没有看到她儿子了。”赵金蝉就说:“判几年我怎么知道,反正呀,我估计还要坐一段时间的。”许瑞荣就笑着说:“你又不是法官,你怎么那么肯定?”赵金蝉不服地说:“我虽然不是法官,但我说这话是有根据的。”许瑞荣就笑金蝉道:“你凭什么根据来判定,我们又不知道法院的判决书内容上写着什么?”赵金蝉说:“难道就不能凭其他的事情来推断出来吗?”许瑞荣见赵金蝉今天与自己认真起来,也就想摸摸赵金蝉的推断依据站得住脚还是站不住,就说:“你还能当侦探不成?”赵金蝉不服气姐夫用这样讥讽的语气来对待她,就心里来了气,气嘟嘟地一扭屁股走出去。
苏爱婷从镇上带着大包小包回家里来,这对一下生活节俭的赵钟杰来说是非常恼火的一件事,赵钟杰冲着苏爱婷就一顿吼:“你这败家女,买这些咱们用不到的东西做什么,是不是又向人家借钱来啦,这日子往后还过不过?”
苏爱婷这回可有了底气,就脖粗腰杆子硬起来:“你吼什么吼,你爱吃就吃,不爱吃人家也不稀罕。”边说边掷过去一包烟丝。
赵钟杰对于其他的东西都不感兴趣,但老婆能给他买了烟叶烟丝给他,就喜笑颜开起来:“你哪来的钱,买这许多,少买点不行吗?”
“你这穷鬼,下辈子都不知道会不会抽得起抽不起这烟丝。”苏爱婷说完话就去厨房准备做晚饭。
赵钟杰把自己的‘宝贝’藏好,就过厨房来帮老婆烧火做饭。苏爱婷还在气他,就拉着长脸道:“谁稀罕你过来帮忙啦,死不要脸的,这辈子我是遭了什么孽,嫁到赵家来。”
赵钟杰心平气和地笑着说:“爱婷,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好么,既然能够做成夫妻,就是前世注定的,你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你么?”
苏爱婷气愤地说:“放屁,什么前世注定,当初不是你妈死缠烂打,我们能结成夫妻?”
赵钟杰一脸无辜说:“好端端的,你提我妈干嘛,她都死了十几年了。”
苏爱婷愤愤地说:“我就要提,我提她又怎么啦,我恨她。”
赵钟杰说:“你恨她,你对她做了这么多缺德事,我都一直容忍你,现在她都死了这么多年,你还恨她,你难道就这么小肚鸡肠?”
苏爱婷用刀背敲着菜板说:“赵钟杰,你敢再说我是小肚鸡肠,信不信我今天就剁下你一个指头来。”
赵钟杰坐在灶膛上就不敢再吱一声。苏爱婷也没再奚落他,把肉剁得啪啪响,赵钟杰就更是不敢说上一句话了。
水镜嫂对赵金蝉和朱律师的事开始冷淡起来。朱律师自从金苗根出事后,开始一段时间还经常有联系,金苗根半个月后就出门谋生去后,朱律师就很少将电话打进店里来。水镜嫂有时候打电话给他,他也都以事务所业务忙说不上两句话就挂断了。水镜嫂就找赵金蝉了解情况,没想到。赵金蝉也不愿意多谈朱律师的情况,综合这些信息,水镜嫂就担忧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可能要泡汤。水镜嫂是很希望这个爱情会结出香甜果实来的,现在,长时间的冷处理肯定会使恋爱的热度快速降温。这两人如果分道扬镳就会给水镜嫂一个不小的打击。可水镜嫂不管怎么努力,事情并没有向理想的方面发展,赵金蝉已经很少去事务所找朱律师了,同样朱律师也很少在水镜嫂面前提赵金蝉本人。水镜嫂的努力几乎已经不起任何作用了。
这次已经是水镜嫂找赵金蝉第十一次问话了,赵金蝉这回也没有在水镜嫂面前遮遮掩掩,她很快就把事情挑明:“婶婶,您就别再替我操这份心的了,我对他早已心灰意冷,您也知道,他对我已经没有那么重要的了,我也不想在一棵树上呆死,离开他,我反而会更快乐更开心。”
朱律师和赵金蝉彻底分开了,水镜嫂的努力以彻底失败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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