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您……”副将刚准备说点什么,娄继凌给了他一个眼色,他便闭上了嘴。
两人走出大殿,灯笼倒在地上,火光明灭,鲜红的血液淹没在树丛中,尸体堆积,火光下的花朵愈发鲜艳夺目,本是微凉的初夏深夜,此刻宛如人间地狱。
“虎贲营副将袁志何在?”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脸侧还有血迹的人,他战战兢兢的跪下,“属下袁志,见过将军。”
娄继凌见状冷笑一声,”就他了。”
副将听命站在众人面前,大声宣布道:“虎贲营守将雷振,副将周骁玩忽职守、贪赃枉法,已就地杖杀,今后袁志为虎贲营守将。”
袁志震惊地抬头看去,他怎么敢……直接略过皇上太后……这位周朝的大将军立在血泊中,脸上的疤痕在火光照映下更显狰狞可怕。他颤抖地低下头,卑谦应道,“属下领命!”
今夜兵变一波三折,跌宕起伏,有人失去生命有人获得权势,不变的依旧是稳坐高位的人,不知日后的周朝将是什么景况。
打扫战场是属下的事情,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园中血迹已经清除了,尸体也都拖去乱葬岗,连空气中的血腥味也慢慢消散,天空开始泛起粉白,仿佛昨夜的屠杀不过是一场噩梦。
此刻娄继凌和他的副将正坐在某处宫殿中,接受太后的召见,娄继凌闭目养神,他得知消息后就连夜带军赶来,虽然看不起这个弱小的皇帝,但是皇位岂是随便宵小可以觊觎的。娄家世代忠良卫国,手握兵权多年,娄继凌十四岁就在战场杀敌了,立下赫赫战功,得以被封做护国大将军,举国上下,无不敬服,他这个大将军做得相当如意。
副将看着将军老神在在的模样,自己却有些站立不安,“将军,你方才是否太……”
“嗯?”娄继凌敷衍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是否太嚣张跋扈了些?”
娄继凌闻言睁开了眼睛,“什么?”
副将看了一眼四下无人,凑在娄将军耳边继续说道,“当着太后皇上的面,直接杀了那么些人,还……”
“杀就杀了,她要如何?”娄继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闭眼假寐。
副将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问出,这个他是太后还是皇上,他忧心的看着舒舒服服的将军,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行人匆匆忙忙的走进大殿,副将悄没声推了推将军,娄继凌不耐烦的皱起眉,看向来人,冷笑一声,“齐王。”
“娄将军,别来无恙。”
领头的人一席墨绿色官服,面如冠玉,貌若春花,身似修竹,姿容俊美,正是齐王兰越之。“听闻昨夜,将军清缴了所有反贼,真是大功一件啊,本王提前恭喜娄将军!”
娄继凌不待见兰越之,他敷衍的拱拱手,打了一个哈欠,副将看着兰越之完全没有变化的笑容,忍不住出面打圆场。
“王爷驱驰八百里及时救驾,所幸太后皇上并未被反贼所伤,所有反贼已经全部正法,诸位大人尽可安心,安心。”
“将军神勇!昨夜之事,小王与诸位大人竟不闻一丝风声,单等到一切落定后才仓促入宫,与将军神速驰援相比,简直是…罪该万死啊!”齐王兰越之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只是这话一出,满宫大臣开始琢磨起来,缘何只有娄继凌得知了永王造反之事?
娄继凌听出兰越之的意思,却不放在心上,“尔等无用,与我何干?”
一众官员听了刚要发作,兰越之却是笑着点头赞赏道:“将军快人快语,果然大将风范。昨夜之事,也只有将军才有这样的魄力,一个活口都不留!”
此话一出,议论声愈发大了起来。副将眼看着这齐王的话越来越怪异,不得不出来打圆场,“王爷此言差矣,反贼自然是死不足惜的,避免再伤到太后皇上,将军只得将他们就地正法。”
“你是何人?”兰越之正眼瞧向副将。
副将偷瞄了一眼娄继凌的表情,显然这位将军已经万分不耐烦,脸色铁青,他硬着头皮朝兰越之行礼,“末将宗英。”
“宗将军很会说话,留在京中,必成大器。”兰越之慢悠悠的说着,似是赞赏于他。
宗英头皮一阵发麻,僵着身子再次行礼,“王爷谬赞,末将才疏学浅,不堪大用…”
“行了,废话那么多!”娄继凌站起来,高大的身形带来沉重压迫感,常年作战形成的肃杀嗜血扑面而来,大殿内喧闹声瞬间消散,人人噤若寒蝉。
兰越之噙着一抹笑,“将军好威风啊,这可是皇宫大殿。”
娄继凌给了一记眼刀,“王爷要如何?”
此时门外匆匆走来一个宫人,是太后身边的路嫣姑姑,她略一抬眼扫过神情各异的众人,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低着头说道:“昨夜亲王谋逆,皇家子嗣不敬天地宗祠,太后和皇上忧思过度,特晓喻:今日罢朝,各位大人回了吧。”
“臣等明白。”
众人鱼贯而出,娄继凌走之前被路嫣姑姑喊住。
“娄将军留步!”路嫣姑姑笑着行礼,“娄将军漏液歼敌,对皇上忠心耿耿,本应当厚赏加官进爵,只是…”
娄继凌冷笑一声,“只是什么?”
“只是,永王毕竟皇室子嗣,同室操戈不免为人诟病,将军昨夜…杀气太盛,若是流传出去也有损圣上名声,赏赐之事不妨暂缓几日,太后皇上知晓将军忠心,定不会辜负将军!”路嫣姑姑这话说的颇为隔应,却不能让娄继凌拒绝。
“哼,走了!”娄继凌只得咽下这口气,带着副将大步跨出大殿。
兰越之看着娄继凌走出去的背影,嘴角的弧度缓慢平复,一旁的江笙有些担忧,“王爷可否要与臣一同前去探望太后皇上?”
“昨夜之事,本王来的太迟,是要去向皇嫂致歉,走吧!”
两人正要前往,路嫣姑姑拦住了两个人,她低头一笑,“王爷,江大人,奴婢本不该拦二位,不过…”她犹豫看了一眼周围,凑近他二人小声道:“咱们皇上毕竟还小,昨天夜里被吓着了,发起高烧了,太后的意思是不要让朝臣议论,以免有心之人死灰复燃。”
江笙一听皇上病了,忙追问,“如今烧可退了?”
“已经退了,再多修养几日便好了,江大人对皇上的舐犊之情令人动容!”
“皇嫂如何?”兰越之不经意地问道。
江笙看了他一眼,眼中有几分深意,路嫣听到他问起辜仕略有些愣住,转而一笑,“太后凤体康健,多谢王爷挂怀。”
“二位大人皆是皇上至亲之人,如今皇上圣体有违,太后余力不足,前朝诸事还望二位大人多多助力安定。”
路嫣这话一出,江笙和兰越之两人眼神添了几分深意,两人一时并未做声,路嫣也只浅笑着看着他二人。
江笙一思索,试探性问道:“是皇上的意思?”
路嫣笑意不减,“皇上与太后乃是一条心。”
兰越之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眼神莫名柔和,“本王与江大人自当竭尽所能,为君分忧。”
兰越之和江笙是最后离开大殿的,两人并肩走在宫中,朝阳洒落两人朝服,金光闪烁,熠熠生辉。
“王爷,昨夜之事,您一丝消息也没有吗?”江笙始终不放心宫内的皇帝,思索之下,还是觉得昨夜之事有点蹊跷。
“本王确实没有收到任何风声。”提起永王起事,其实不少人都有预感,只是昨夜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永王为何在昨夜突然兵变?
“此事谜团众多,永王狼子野心众人皆知,太后皇上一心隐忍不发,可昨夜有何契机让他突然发作?”江笙满腹疑问,太后是否早有准备,娄继凌回来是她安排的吗,她何时和娄继凌有了牵扯?关键是,满朝文武,没有一人知晓,如果齐王不曾撒谎,他居然也不知晓?江笙看向齐王。
兰越之无奈一笑,“江大人,本王在京中根据不如永王深厚,仰赖太后皇上,忝居顾命大臣罢了。”
“王爷妄自菲薄了,先帝在时,屡屡推崇王爷诗词谋略,弥留之际仍然信任您,留下顾命大臣的遗诏。”江笙听到他提起太后皇上,不由得说出了这番话,他悄悄观察着兰越之的神态。
兰越之对先帝很是敬慕,那是他最信赖的兄长,思及他去世时候,兰越之眼底浮现哀痛,“皇兄待我…”
“无论如何,你我二人断不能辜负先帝的嘱托,一切以辅佐皇上为重。”江笙打断他的回忆,状似无意得道出这句话。
兰越之脸色不变,“自然,我对皇兄的孩子始终如一。”
江笙却不太满意,咀嚼着这句话,脸色逐渐有些不对劲,“王爷您--”
“江大人脸色不太好,可不要太劳累了,不该管的事情,或许就不要去管。”兰越之笑了笑,拱手行礼后一人走远了。
江笙脸色铁青站在原地,咬紧了牙关,齐王兰越之居然真的有这不臣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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