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静是在做晚饭的时候,接到吴菲的电话的,她利索地擦拭掉手上的水珠,去拿挂在卧室衣架上外套衣兜里的手机,她刚向厨房外走出两步,女儿贝贝甩着羊角辫儿,已出现在厨房的门口,贝贝手中高高举着她的银灰色的摩托罗拉手机,手机上的一对银色小铃儿一漾一漾的,耀着贝贝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像一泓泉一样,“妈妈!电话--”女儿的声音悦耳洪亮,活似一只可爱的小百灵。手机的铃声是刀郎的《二〇〇二年的第一场雪》,每当刀郎那种稍带点沙哑的声音飘进她的耳膜的时候,她的心儿总是一紧。晓静轻轻拍拍女儿那粉都都的圆脸,指了指书房,示意她去写作业。贝贝侧着大脑袋朝她做了一个鬼脸,伸了伸长舌头,扭着小屁股,就向书房飞去了。
晓静倚着厨房窗户,向外望去,透过印有百合花图案的白色窗纱,整个的银河小区已被夜幕包裹得严严实实,在那些桔色路灯的衬托下,整个夜空是一种沉重的铅灰色。晓静将手机紧挨在秀美的脸上,话筒里传来了忽高忽低的喘息声,是一个女子在哭泣,晓静弯月儿一样的眉头紧锁成一个疙瘩,她压低了声音:“小姐,请问你是谁?我是晓静,你怎么啦?”晓静的手紧紧的抓着手机,圆润的额头有一丝丝细汗沁了出来。
话筒里又是一阵紧似一阵地喘息声,突然,哭泣声嘎然而止,传来一个女人烦躁的狂叫,其中夹杂着擂凳子的声音。“坏蛋,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小人,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吝啬鬼,俺是谁?俺是魔鬼,你还听不出来,俺是你的老同学,老战友,铁哥们,大姐姐?!”晓静挠了挠头,朋友,战友,大姐,会是谁呢?那些铁哥们在她的脑海里翻开了浪,又开完花,潮起潮落好几次,最后又平静得像一面湖水一样,一个名儿像淘金者突然发现的一块金子一样滚了出来,在她的眼前一闪,是她,对,一定是她。晓静左手抚了抚滑落到左眼的一缕秀发,她的大眼睛睁得老大,眼角翘翘的,配着那高挺的鼻子,小巧的红唇,睫毛显得格外的长,那翘翘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一样,遮挡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晓静的舌头一阵打颤,两个字对着话筒脱口而出:“吴菲,你是吴菲!”
“你这个千刀刮的,你还没有忘了俺呀,你终于记起俺这个朋友来了,哈,哈,哈哈哈!”话筒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开怀大笑,好似《水浒》里的孙二娘。晓静心里一亮,她不知道吴菲怎么变化这么大,刚才还是哭得死去活来,现在居然又大笑起来,她提高了嗓门:“菲菲呀,这几年你疯哪里去了,我多方打探你的消息,都听不到你的声音啊。上月开了一次同学会,有说你下广东创天下了,也有说你成官太太了,在家做全职老板当会计了,你是有福之人不用急呀!”晓静拉过一把椅子,重重地坐了上去。
“哈哈哈!俺有那么幸福吗?如果什么都不用干,那就烧高香了!不过,那还是当年的菲菲嘛,那个一刻都闲不住的疯丫头”吴菲放低了嗓音,“不过,俺现在是幸福了,想找谁玩就找谁玩,想玩多久就玩多久,谁也管不上,是所谓的天不收地不管的活神仙,只要老娘高兴就行。告诉你,老朋友,俺又成单身贵族了,你不祝贺俺一下!?”
“什么,你又?”晓静心里一紧,她记得三年前吴菲已经离了一次婚了,怎么又?这家伙大概是疯了!
“老朋友,不相信,老娘又离了,是那小子先学坏,他先红杏出墙,同一家宾馆的一小妖精胡来,嘿,老娘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他一次两次还当老娘不知道,老娘暗派了秘探跟踪,就在他同那小妖怪在床上脱得一丝不挂的时候,俺同几个哥们冲了进去,俺们是作奸在床呀,不但拍了照,还将那个小狐狸精的粉脸打成一张青脸,并跪地磕头求饶才罢,哈哈哈,青脸,真他娘的舒服!”
“哪,先生呢?好坏同床共枕已三年呀,他只要改正,重新做人了,就给人家一次悔过的机会嘛!?”
“嘿,先生,先他妈个蛋!”吴菲已经有点疯了,她又一次重重地擂着凳子,“同那小子三年情啊!老娘真有点不舍,他对老娘确实不错,回家吃喝拉撒全都干,尤其床上那事,那更是花样层出不穷,那真叫一个什么‘神魂颠倒’呀,不,叫‘翻天覆地’,整得老娘上上下下舒坦地都没有劲儿,可人家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本说算了,找这么一位老公,知道疼自己就心满意足了,虽然他是一位银行小职员,可生出那种事,这真是十恶不赦!”
晓静静静地倾听着话筒里粗大的叫喊声,羞得粉白的脸一阵阵发红发烫,“你小声点,猛张飞呀你,羞,羞,羞。人家对你那么好,认个错就继续过吧,男人,有几个不是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你看多少老公,回家什么都不干,老爷一样地拉个脸,你这样比还是幸福的,况且人家对你还那样好?”
“拉倒吧!一切都过去了,俺们离了,俺们静静的合,又静地离,坐在一起,四目相对,说真的,俺还有点不舍呢,但想起那小狐狸,和他赤裸裸地粘在一起地欢叫,一种无名的怒火就冲向了脑际,使俺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俺一看见他就想起了那狐狸精,就一阵阵恶心,痛苦陪伴着俺凌乱的灵魂,俺彻底要漰溃了。就这样,俺们离了,在离之前,俺们在床上疯狂了最后一夜,最后,‘他悄悄的去,正如他悄悄的来,他挥挥衣袖,没带走半片云彩!”吴菲的声音由大到小,又紧到慢,最后,简直是一种声情并茂的抒情诗朗诵。
“好浪漫啊!留下他吧,不然,我可要捡漏了?”晓静笑道。
“不可能了,俺的心里已经容不下他那些影儿,就当是一场梦吧,上天给的,上天又将它收走了,是你的,你赶不走,不是你的,你怎么也留不住,这,也许就叫爱情吧。静,你说这天底下是不是没有一个好男人呀,如果是,俺宁可出家,去面对古佛青灯;如果不是,俺怎么找不到一个像你先生那样优秀的,能长相厮守的男人?”吴菲的声音更低沉了,还带着一丝思考。
“老同学啊,我幸福吗,幸福不是刻在脸上,而是沉积在每个人的心里,我现在连我自己叫什么我都不知道,整日一条龙的上班、下班、接送孩子、买菜造饭,现在,王涛夜夜十二点后才回来,还要你伺候吃喝拉撒,我都成了老妈子了!”晓静疲惫地伸伸酸痛的腰身,在她消瘦的脸颊上,两行泪珠儿不知何时悄悄地爬过,一滴流入了她的嘴角,咸咸的。
“好了,俺现在在广州一家超市当经理,有事常来玩,俺请你去吃海鲜,记着带上先生和贝贝,嗷,如果有好男人,俺我介绍一个,俺这儿可好久孤单只影了,你可不要饱汉不知饿汉饥呀?给你添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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