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之十四

十四

绳子偏从细处断,一个月的舞蹈训练眼看就要结束了,在第四周的第三天晚上,白玉和黄蹈的风流韵事被浪人发现了。

这天下午三点多钟,一位诗友邀浪人在一家饭馆吃饭闲聊。突然,朋友向他努了努了嘴,透过饭馆的大玻璃窗,他看见白玉提了一塑料袋水果飘进了马路对面的宾馆。浪人对朋友说声抱歉,起身快步穿过马路,他走进了宾馆,被一位圆脸白净的女服务员挡住,他急忙说明了自己的身份,说黄导和白玉要他一起商量舞蹈编排的事情。服务员看过浪人的诗作,听说是白玉的爱人,就满脸堆笑对他说道:“原来是大作家浪先生,久仰久仰,黄先生在十楼第四号,你上去找,右边有电梯,有请!”

浪人轻手轻脚地来到十楼第四号,这里晚上人山人海,白天静悄悄的死寂一片,人们大都忙自己的一份事而去。远远地,他就听到了白玉的笑声。他木呆呆地站在门外,黄蹈那急促的喘息声,其间夹杂着一股另类的声响,像一头母猪在享用一盆香气四溢的然面。

浪人像泻了气的皮球一样,他搭拉下有点凌乱的头,那头有点自然卷的头发像一道幕帐一样遮住了他的眼睛,他有气无力地一步一步向电梯挪着,脚下像拖着一条沉重的锁链。电梯带着他来到一楼,当他走过那个圆脸的女服务员的时候,那女服务员拿了一本红皮日记热情地迎了上来,希望浪人给她签名留念,“浪大作家,找到黄先生了吗?”当她看见浪人那白纸一样的脸色时,她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刚才还满面红润的,现在哭丧地像鬼一样,诗人啊诗人,就是与常人不一样啊!”

浪人什么都没听见,他一路上什么都不说。熟人打招呼,他理都不理,他一个人走着,走着,像一个丢了灵魂的躯壳一样,一不小心撞在电线杆上,他用力地踹电线杆一脚,“狗娘养的,站在路上拉屎,当你老爷的道。”说完,柔柔眼睛,冷笑着“为什么呢?”他一个劲摇着头,嘴里不住地重复着一句话,“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浪人无力地回到作协的斗室里,他拉出一张全开的白纸,手颤颤悠悠地倒出半瓶墨汁来,有不少滴洒在桌布上,他连看都不看。他取下墙上自己练书法时的兼毫斗笔来,饱蘸浓墨,写下了两个大大的字‘离婚’,然后将笔重重地甩在桌子上,一头扑倒在身后的床上嚎啕大哭起来。

白玉是五点半回的家,她一路跳着扭着,嘴里哼唱着刀郎的《二〇〇二年的第一场雪》,她完全陶醉在那优美的曲调之中了。路边洋槐树上,一群不知名的鸟儿在一起欢叫着,唧唧咂咂地闹着欢儿,白玉觉得自己就是它们中的一员。她轻快地跨入作协的大门,耳边传来一群人絮絮叨叨的声音,“真不要脸,看起来漂漂亮亮的,原来是一个狐狸精!”“唉,那不要脸的是受活了,只可怜了浪人……”当人们看见了白玉的时候,絮絮叨叨的声音一下子静了下来。出事了,白玉一下子脸涨得通红,她抬头看了看二楼自己的家,哪儿也围了几个人。

白玉静了静神,向自己的家走去,人们让开一条路,像似在迎接一位战斗归来的英雄。白玉低着头,她恨不得有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白玉紧紧的缩着脖子,慢步跨进了自家的门。

浪人睁大着眼睛直直地看着她,没有了往日的渴望和欢笑的影儿,而是充满了一种疑问和憎恨。在他的身边坐着作协书记和一位办事员,白玉看到了那两个狂草的大字,‘离婚,离婚!’她的腿一软,差点坐了下去。

作协书记是一位五十上下的大背头,脸色红润,额头宽大,鬓角飘了几丝白发儿,见到白玉,他微微地笑了笑,转身对办事员说:“现在白玉回来了,你去让大家都回家去,主任正在回家的路上,我们一起去五楼会议室处理这件事。”

这是一个较大的会议室,当中的墙上,悬挂着一幅行草《满江红》,字迹飘逸流畅,构图取险,印章压重均衡,真乃一大家手笔。会议室坐满可容纳百人,作协的作家座谈会和一些大的活动都在这里举行。

作协主任匆匆跨进会议室的大门,他是一位老先生,寸头,六十开外,满脸爬满了鱼尾纹,小眼睛,戴了一副高度近视镜,他一进来,大家的眼睛都集中到他的脸上,最抢眼的是那头寸头,白的似雪,放着一层寒光。他坐下后,先扶了扶金边的镜框,左右端详了一遍白玉和浪人,然后喝了一口书记刚砌好的龙井茶。最后,先是讲了一遍大道理,劝合为上,见浪人铁青着脸,效果不大,他又看了看书记,互寄了一下眼色,将发言权交给两位当事人。

白玉始终低着头,她弄不明白,浪人怎么知道她和黄劲那种事,是有人看见了告密,还是有人见风吃醋,想撹黄自己去参加舞蹈比赛,她的头里一片空白,什么都可能,又觉得什么都荒唐,唉,千错万错,都怪自己,为什么自己就控制不住自己呢,不管人家黄蹈对自己多好,人家多么活力四射,而那些都是人家的,哪一个有福的女子的,自己为什么要去占为己有呢,白玉啊白玉,你还是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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