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这是一个较贫困的县城,有东西和南北方向四条大街,最为繁华的是东大街,街心是高大的县政府大楼,那里灯火辉煌,商旅云集,住着全县城主要的商界精英,那里也是全县最主要的商品聚散地和文化区。现在已是晚上十点钟,东大街上的两大舞厅乐声四起,女士免费,男士收费一元,那里的女士多,男人们就像一群苍蝇一样飞到哪里,女士们浓妆重抹,男士们西装革履,当舞曲起来的时候,那些长得俊美的女子就成了男人们邀请的中心,其次,是年轻的女子,最后,剩下的是一些丑陋不堪的老婆子,她们只有一曲接一曲地聊天,谈论谁和谁的风流韵事,或者站起身来,主动弯腰低头,去请还在就座没有舞伴的男子跳舞。在这种场合,抽烟的在四周坐着抽烟闲聊,跳舞的在舞池旋转谈情说笑,有的是为找一位红颜知己,有的是为找一位婚外情人,有的是为展示自己的舞技以取悦别人,赢得一丝喝彩和羡慕,总之,目的不同,动作就各异,想得到美女芳心的,就一个劲地谈自己的能耐,又是口香糖又是甜言蜜语,舞技差点不要紧,往往还能成为踩踏女士拥抱女士的借口,而舞技高的,常常带着女士大转圈儿,一则展示自己的才能,二则有机会在旋转的一霎那来一次不小心的拥抱,感受女士们的高亮点儿。
浪人和诗友们吃的是胡芦头泡馍,将整片的死面馍用手掰成小拇指头大小的小块儿,让炉头师傅用卤汁大火烧煮数十分钟,待味儿沁透馍块儿,再加进红通通的辣椒和数片厚厚的牛羊肉片儿,就着大块的糖醋蒜,直吃得脑门沁出一丝的汗珠来。
浪人要了一个半馍,他吃不惯油腻地味儿,一口又一口地喝着啤酒。看着诗友中的一位大胡子狼吞虎咽,他感到非常羡慕,一遍遍地给大胡子加着啤酒。大胡子是第一个吃完的,他又要了几瓶啤酒,十块钱的烤肉,一碟花生米儿,一个拼盘儿,直吃得四个人直打嗝儿,喝了有十来瓶啤酒,浪人喝的最少,但第一个说瞎话儿,说白玉在宿舍等他,他要回去。大胡子要请客,另两位不同意,一位眼睛特小,大家叫他小老鼠眼,另一位眼大像铜铃,性格粗旷,大家叫他猛张飞。先是小老鼠眼说话,“胡子大哥,在这我排行最小,应该我请客!”,后是猛张飞瞪起了眼睛,“胡子大哥,浪老师喝多了,你又年龄最高,应该我请客,你把钱要回来,不然,我跟你急!”胡子站起来说了话,“二位小弟如果过意不去,咱吃完饭找乐子去,看看咱浪大哥,一年不见女人,多可怜啊!”小老鼠眼和猛张飞忙忙竖起了大拇指,“高,高,胡子大哥这招高明,这叫,将在外不由帅!”。说完,一行三人搀扶着浪人走出了泡馍馆。
雨下得越来越密,花针似的在银灰色的夜空中斜织着。刚一出门,一阵凉风袭来,浪人一阵激灵,他望着天空,胃腔里一阵阵发涨,喉胧发热,鼻子一酸,一股酒气伴着食物喷将出来,扑了一地。大胡子让他蹲下,小眼睛在后面拍着浪人的背,猛张飞去路边一家商店买来一瓶矿泉水,急忙打开盖儿,塞在浪人的手里。浪人一连吐了三次,胃腔里才轻松起来,头脑清晰了好多,他猛喝了一口矿泉水,漱了漱满嘴的酒气,向地上的一堆垃圾吐去,他发现一只流浪的黑狗,正在舔食地上的污物,他站起身来,从衣兜里掏出一段香肠来,扔给那黑狗,那黑狗衔了肠儿,朝四人看了看,穿向远方的深巷里去了。
浪人摇了摇头,他突然感到,自己就是那条流浪狗,这大半年时间,不,准确点说,在离开白玉的这几年里,自己一个人到处流浪,孤孤单单,走哪吃那,走哪睡那,自己多么像那只瘦小而可怜的流浪狗啊!
浪人一行四人顺着大街向前走,大街上人来人往,不时,他们会遇到几个叫花子,年长白头的,浪人会丢给他们几个零钱儿。有时,在他们的面前,会突然站立一个头发凌乱,满脸乌黑的疯子,嬉戏傻笑着,猛张飞就会大喊一声,给老子滚,他高高举起粗大的拳头来,那疯子会吓地瑟瑟发抖地跑开。
在大街的尽头,他们被两个穿着露骨的美女拦住,一个长的高跳,鼻梁挺拔,面色红润,另一个生得小巧玲珑,眉目清秀,下巴上有一个美人痣。低个的对着大胡子撒起了娇,“胡子大哥,你们是住店的吗,我们有的是空房,还有人陪大爷说情话,给大爷按摩垂背,各位大爷请赏个光!”说完,伸手牵起了大胡子的手。高挑的女子站在浪人的面前,她的大眼睛给浪人飞了飞眉眼,浪人的心里一动,自己的面前站的不就是另一个白玉吗!胡子看了看浪人,小眼睛对着美女,“我们可是四个人呢!?”低个的美女看了看小眼睛,“哎呦,我说这位先生,你别愁没人陪你,俺们这有的是美女,还有老娘全程服务,就怕你明天站不起来,要人背着赶路哩!”。猛张飞笑了起来,“你这么厉害呀,今天晚上,老子要的就是你,告诉你,这天下还没老子摆不平的女人!”。众人都笑了起来,浪人一行互寄了一下眼色,反正得住店,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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