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雪山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程羽听见毡房外传来音乐声,他掀开被子下床,穿上放在一旁的棉大衣,推开门走了出去。

一出来,他便看见了所有人围着篝火,卡尔半弯腰着身子唱着歌,手中还有拿着一根木棍当话筒,一曲歌唱完,其他人为他鼓掌。

围着篝火的人不多,就只有刚刚看见的几人。

掌声虽然窸窸窣窣,但还是挺响亮。

他直起了腰,平视过去看到了程译,说,“醒了。”

其余人闻言都转过头看他,他看着还是有点虚弱,尽管光线黑暗看不清他的容颜,但走路的姿势却还是看出了他此刻还有一点虚弱。

李琪跑过来扶他,被他躲开,李琪也不恼,说,“译哥,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程译摇摇头,径直走过去坐下,李琪也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

甚至为了靠近他有点,挪了一下凳子,程译察觉到了,但之间的距离还有一米,他也就没有挪凳子。

程译借着篝火抬头看卡尔,问,“你刚刚唱的是什么歌谣。”

卡尔的影子印在背后的草地,强壮,高大。

他坐下,有些自豪,“是我们哈萨克族的歌谣,但是我唱的好听的不多,刚刚那首叫燕子。”

这种自豪来自民族,来自国家。

哈萨克民族热爱音乐,也难怪他唱的还不错。

明明语气中全是骄傲,偏偏还假装谦虚,程译为他这即谦虚又骄傲的小表情逗笑了。

阿大热好了牛奶,递给程译,程译双手接过来,卡尔马上说道,“我阿可耶特意为你留的。”

程译闻言楞了一下,手中端着的这碗牛奶还冒着热气,他一口喝了这碗热牛奶,胃里和心里都一阵暖和。

夜晚的新疆很冷很冷,但有了这堆篝火,有了这一碗热牛奶,倒是也能忍受。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无尽的黑暗笼罩在这片大地,一种无尽的恐惧迎来,只能借着火光看见人和这些白色的毡房。

卡尔家的这几座毡房看着很大,但是附近的人烟几乎看不到什么人烟,除了这一家。

风一吹,火苗顺着风的方向摆动,很冷。

程译裹紧了衣裳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唐屿拿着一根小木棍,在火堆里耷拉着,听到程译的话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很是嫌弃他这个好朋友,“来都来了,就当放个假,玩个十天半月的。”

唐屿和李琪都是程译一个工作室的人,程译和唐屿两个人合伙开的一家服装工作室,工作室才成立时业务少,大家表面不说,但是心里很是着急。

后来工作室开始有起色,业务开始繁忙,渐渐的工作室开始扩大,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愉快的,不去考虑工作的开心玩耍了。

这次既然都出来了,那就玩个开心了再回去。

不然白白浪费了这美好时光,要知道在城市里面,是不会有这种快乐的感觉,仿佛自己就生活在这里可以大自然融为一体。

不再是客户身上的错综复杂的香水味,继而代替的是牛奶的甘醇香,青草的芳香,还有就是牛羊身上的味道,虽然不好闻,但烤起来就很香了。

刘灵也点点头,她正好趁着这个时间把之前的假期都休回来,李琪则是听程译的。

卡尔急忙说道,“就是就是,来都来了,就在我们这多玩几天。”

“嗯嗯。”唐屿应和,一双眼睛痴痴的看着程译,一个大男人,仿佛程译不答应,下一秒他就可以在地上撒泼打滚。

程译无奈,但到底也没有说什么,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自己失忆了,失忆前还拉着他们来了这里,那他要是走了确实对不起这些朋友。

于是,程译也只能点头,就相当于提前放假玩耍罢了。

卡尔闻言,继续围着篝火唱歌,其他三个人也站起来跟着卡尔一起围着篝火蹦蹦跳跳,甚是开心的模样,他没有明显的看出这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许是阿大的年纪大了,也不爱这样的活动,程译也不想动,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凳子上。

良久,程译抬头,透过火光,他觉得阿大一直在看他,但是当他偏头看过去的时候,阿大却是低着头在点烟。

出现了幻觉了吗?

大家的欢笑声明明那么真切,但是他总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程译用力拍了自己脑袋,这脑袋真是混乱了,已经出现了幻觉了。

人的六感有时候很准,他也不确定这些事情是不是冥冥之中需要他去完成的。

大家奔波了一天,现在围着篝火又跳了好久,早已经精疲力尽。

唐屿跳到最后,实在是跳不动了,半倒在卡尔肩上,说着我不行了,我要去睡觉了,累死我了。

卡尔也知道他们是从北京大老远赶来的,确实很累了。

好在这些毡房都是干净的,大家可以直接入睡。

夜晚,程译和唐屿住在一起,刘灵与李琪住在一起。

卡尔为了彰显自己的男子大气,将自己比较大的毡房让给了两位姑娘。

自己住了才搭建起来的毡房。

程译刚才睡的久了,现在睡不着,他起身,外面的篝火还没有熄灭,掀开帘子发现阿大也还没有睡。

他坐在凳子上,正大口吸烟,见程译出来,他又吐了一口气,白色的烟雾在篝火的照耀下,被映成了金黄色,看不见烟雾原来的颜色。

就如阿大一般,他身上有秘密,不过这个秘密是什么,无人知晓。

金黄色的烟雾飘散开来,一种神秘感笼罩在他身上。

程译坐到阿大身边的凳子上,手伸出来,烤着火,喊,“阿大。”

阿大点点头,没有看他。

程译问,“这里就你和卡尔吗?”

阿大点头。

程译又问,“你们的亲人呢?”

阿大猛地吸了一口烟,不摇头也不点头。

程译长叹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我的亲人在那里?也许在已经死了,也许还活着,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我,就连我最在意,最爱的人也离开了我。”

说着程译还苦笑几声,人啊,一生都在不断奔波着,到最后奔波的不知道自己的归属在哪里了。

说来也是奇怪,程译看见阿大就觉得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许是自小缺爱,所以才对于阿大一碗热牛奶感到亲切,又或许他看见了阿大作为父亲的好。

总之,他很信任阿大。

程译将阿大当成倾诉的对象,“我从小就没有父母,卫笛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自遇见她以后,我开始变的开心,变的不是那么孤僻,可是她还是和我分手了。”

他低头,似乎嘲笑着自己,嘲笑明明自己是因为她才改变的,可为何那个愿意改变他的人,会不愿意接受已经蜕变的人。

阿大听着,意味深长的往远处看去,那边是今日程译看见的那座雪山。

半晌,阿大收了刚好抽完的烟,烟杆在凳子上抖了抖,抖落掉灰尘,他拍了拍程译的后背,回了毡房。

这一拍,程译感受到了很多,有安慰,有希望,有对他的同情,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阿大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他。

顺着刚刚阿大的目光看过去,黑暗中程译看依稀可以看见轮廓的雪山。

阿大有所指的会是那做雪山吗?

……

天已经微微亮,大家都已经睡熟,可是他还是睡不着,身旁唐屿的呼噜声巨大,吵得他久久不能入睡,脑海中开始闪现着之前做过的梦。

他梦到梦里有一个穿着古装衣裙的女子在雪山脚下等她,她的背影看着甚是落寞,她仰着头,似乎是想要上山,似乎在等人。

程译想知道她是谁,但每每这个时候他都会醒。

好几次都是同样的梦,就是看不见那女子的容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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