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到好朋友,弄丢好朋友

自萧筠回到相府已过了半年,这半年里,他没少邀请我过府一聚,我知道他这是照顾我在京城独自一人,我也就多去了几次,次数多了,京中的流言就越多,萧筠听后每次都会用一种愧疚的眼光看着我,之后就是更加的对我好,企图力证我们的朋友关系。

可他越这样外面的话就越难听,甚至还有传言我是他养的禁脔,萧相爷听说了还和他吵了一架,之后他还是照样的邀请我去相府,我本不欲前去,细想之后还是想走这一趟,这一次也许是我们两个朋友之间最后一次聚首了,我想向他辞行,我想我可能终究不适合京城,不适合这样的生活。

到了相府,走到一处拐角,我听见了两个小厮的议论,“废材”“打秋风”这些都是他们对我的看法,萧筠的侍从听到此言变了脸色想上前训斥两人,却被我阻止了,说实话我心里已经不起波澜了,这些话我已听了太多,不欲计较正准备离开。

听见了女子呵斥的声音,那声音我记得,是相府小姐身边最得脸的丫鬟,小厮话中毫无悔意,以那小丫头的身份怕是自能做到这儿了,我无意参与这种相府仆从间的争斗,想离开之时,听到了她的声音,清鸣而又坚定,她惩罚了那两个小厮。这是除开萧筠之外这京城唯一为我说话的人,我说不清那一刻我的想法,只觉得这心底暖暖的,像温了一壶酒,整个人都醉了。

回去后总会在黑夜之时回想起那次的相府之行,其中的几番滋味缠绕心头,我改变了离开的想法,我想留下来,武将的路子行不通我还可以走科举,我把我的决定告诉了萧筠,他很高兴我的重新振作,说要为我找一个名师。

几日过后,我受邀再次去了相府,这一次与我见面的人却变成了萧相爷,我明白了,原来这就是萧筠为我寻来的名师。

萧相爷考较了我的功课,我虽从军以来不曾温习,可上京以来的无所事事让我又重新拿起来书本,此时我无比庆幸我之前所作的这一决定,相爷最终还是收我为徒。出了相府,我沿着大街回到了我在汴京的住处,同样的路程半年内我已经走了无数遍,可这一次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是心境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当我晚上再一次拿起书本时我才发现一个被我好像忽视的事情: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一些有关我与萧筠的流言蜚语了,这些话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

拜师后我住进了相府,萧筠很开心,为我们的友谊,他决定晚上为我好好庆祝,但是我怀疑他只是因为军中禁酒而找理由解馋,作为朋友我有什么理由拒绝他呢?没有,而且我也并不想拒绝,我们饮酒,为我们的友谊,也为我们的未来。

喝到尽兴时,那位相府小姐突然来了,一言不发的望着她已然忘记君子风度的哥哥,我默默收回正准备撩袍子的手,极尽后悔今夜的纵欲。而我的好友,相府的大公子,大庆的年轻将军,这时仍然没有发现自己的亲妹妹正在树下注视着他,还在努力的爬着院中的大树,一边爬一边唱着军中学来的民歌,丝毫没有身为汴京世家公子典范的自觉。

也不知是月色过于迷人还是酒色醉人,我居然还有闲心评价好友的姿势“看来武力高也并不代表上树姿势就一定优雅。”也不知是不是声音太大了,话一出口,惹来萧小姐的一瞥。

最后关头萧筠终于发现了自家妹妹,连忙以极快的速度下了树,看着比上树的速度快了2倍数从树上下来的好友,我发现或许这位萧小姐并不是外界形容的那样是个软绵绵的人。

此事之后,我下定决心再也不与萧筠喝上如此多的酒,可每次一有他的邀约还是破了例,而萧小姐每次也会在萧筠醉的离谱之时成功让他清醒过来。我们三人,或者说是我与萧小姐两人,同样也在这一次次的酒会中熟捻起来,到最后互称兄妹也不过三月。

日子一天天过去有了名师教导再加上自身努力,我终于在入京5年后考取了状元,这个大庆朝文人的梦想,这不仅仅是对于我这些年努力的认同,也为我正式踏入大庆官场拉开了序幕。

萧筠为我庆祝,我们两人难得的放纵了一回,这一回就算我们喝的烂醉也没有关系,因为那个能让我们克制的人已经离开了相府,或许只有等到一个合适的契机才会回来。

相府小姐萧涟早在永令九年,也就是我中举的前一年去了虚怀谷,那是个不染凡尘的地方,老师原也不想做这个决定,直到她咳了血,为了留住人,只得把人往那地方送。

虚怀谷名字听的高雅,实际上也确实是个不染凡尘的修道之所,男女皆可往,待到了却凡尘才算是真正的入了门。这也算得上是得了一线生机吧,我也总是在闲暇之余回想着那时侯的心境,终是不得法门。

酒局的后半段萧筠被自己的妻子领了回去,离去前还嚷嚷着再来一杯的胡话,那个年轻美丽的将军夫人见到自己丈夫的小性子也只是无奈摇头,礼貌的对着喝闷酒的状元郎微微欠身就带走了自己的丈夫。永令五年的时候,这位将军夫人还是御史的三小姐,永令七年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丞相府的少夫人,时间带走了一些东西也反过来回馈着什么。

萧筠是幸运的,失踪五年的时间,失去了相府公子的身份,却没有失去青梅竹马的情谊,这位御史家的小姐在自己的竹马失踪的五年时间里一直没有另觅良人,每年还会去萧筠跌落的那片山谷怀恋他,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萧筠能有机会在受赏之前被认出。十年时间到现在好像不过一眨眼,萧筠找回了身份,父母和睦亲近,娇妻稚子在旁,世人羡艳。

我有时也会想缘分有时候真的妙不可言,命运的琢磨不透总是有着无限可能,什么时候我也能够得到命运的青睐呢?

休假结束,就到了正式授官环节了。按理说向我们这种中举之人,会先在翰林院做上几年的编修。这差事虽然繁杂但胜在清贵又是天子近臣,这样的任职也符合老师对我的期盼,可我还是在修好了我在翰林院的第三本书之后向皇上请求外发,外发的地点就在虚怀县。

老师对我的选择不置可否,萧筠却很理解我的决定,他还托我去虚怀谷看看萧涟,我答应了,不管是出于他的请托还是出于自己隐秘的小小心思。

我的调令一年后才下来,而在我准备请辞老师正式上任时,虚怀谷来人报信,说是关于相府小姐的,出于自己内心的直觉,我并没有避嫌而是听了下去。

那是个意料之外的消息,相府小姐去了,箫涟没了。

老师和萧筠都呆住了,似是没有反应过来,而师母则是直接晕了过去。

直到丫鬟们的惊呼声响起时两人才如梦初醒,连忙叫人去请御医,大堂里一片闹哄哄的,没人注意到角落中的我。

直到我发觉自己的官服领口颜色变的深了些,脸上凉凉的,我伸手,摸到一片冰凉,我在流泪。我终于明白了从那时起一起存在于内心深处的情感,我心悦她,我心悦箫涟,可是这已经是无法说出的话了。

我离开了相府,离开之前寻着之前的记忆,来到了之前我们三人常在的小院,那里种着一棵树,一棵名叫合欢的树,这棵树之前一直不开花,萧筠还笑说要让人砍了当柴烧,被箫涟拦了下来。

现在这树开的极好,比当年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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