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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开京城已经是深秋了,天气冷的出奇,处于北方的京城只要一过了夏季天气就会冷得很快,只不过今年有些冷的太快了。
萧家大小姐的葬礼在前天就已经办完了,不是以丞相家大小姐的身份而是用的萧家大娘子的名号。葬礼的排场不算大,因为是未出嫁的小辈又是出了家的姑娘来参加的人不是很多,操持葬礼的是御史夫人,是因为师母受打击太大再加上听闻消息的将军夫人的突然生产,家里的女主人都没能出现。
出殡的那天走的是侧门,丞相府的主人们都到齐了,我见到了形容憔悴的师长师母,也见到了萧筠和他新生产的夫人,可以说这个世界与他关系最亲密的人都来送她了。我多想再见见她,可是这已经是痴人之念了。
葬礼完成后,我在京城也以无牵挂,也该去上任了,萧筠留我过完年再走,可最终还是拗不过我,给我多装了几车年礼。
虚怀县很漂亮,因为虚怀谷的存在这里的人好像很少会有烦心事,可这并不意味着县令可以饱食终日,这里的河流众多,疏通河道是重中之重。
虽然提前做了准备但是因为一场断断续续持续月余的大雨,河坝还是出了事。皇帝老了,皇子也大了,有人起了心思。就因为这些权贵们的利益,所以要让虚怀县的百姓受罪。我看着灾民们的眼神第一次开始怀疑起自己为官的本心。
永令十七年,我因为在灾情中的好表现再加上老师和五皇子的运作成功在外放四年后回京。汴京城还是那么漂亮繁华,离开的时候我孑然一身,回来时却不在孤身一人。我收养了一个孩子,一个在那次水灾之后无家可归的孩子。我好像透过他看见了早年的自己,我想给他一个家。
回京后时间异常的繁忙,我升了官,有了更大的宅子,离相府也更近了,家里没有管事的主子,我只好把孩子送到相府,由师母和弟妹帮我照看着,这孩子生性开朗很快便和府里的小孩儿熟捻起来,几日便开始称兄道弟,当然他是兄弟中的那个“弟”。
萧筠知道这事儿还特意来说给我听,他一直为我长他半岁而成为他兄长这事而耿耿于怀,我骂他小气,这点事还记上个十几年。说着说着我俩开始了我们日常的以酒会友。
当然最后还是我赢了,作为武官的他酒量甚至不敌文官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何热衷于找我喝酒。之后的日子我们也会时不时的小酌几杯,但像多年前的那种醉到去爬树的情况再也没有出现了,可能是我们都知道那个能管住我们的人已经不在了吧。
时间总是很快就过去了,在我46岁那年,我经历了我一生中的第二个皇帝,不出意料的是五皇子,国号也从永令改成了安和。
永令二十五年也就是安和元年,我成功接替了老师的位置,成为了大庆朝的新一任丞相,开启了我作为文臣之首的政治生涯。
安和十九年,我送走了我侍奉的第二位帝王,迎太子即位,正式成为大庆朝唯二的三朝元老,另一位则是萧筠。
十五年过去,时间增长了我们的年龄也改变了我们的关系。如果说我是文臣第一的话,那么他就是武将第一,先帝在时我们是他的左膀右臂,新帝登基那我们就是验证帝王手段的试刀石。
维持了40年的友情终究败给了现实,我们给了帝王满意的答卷,帝王给了我们应有的信任。因新帝尚未大婚,朝政暂时由太后,萧筠还有我三人主持,希望这年轻的帝王给予我们一些仁慈让我们最后的下场不至于太过狼狈。
庆元二年,萧筠终于成功的辞掉了他兵马大元帅的位子,得以赋闲在家,我们也能够再一次的对酌,时隔多年再一次回到相府的小院,树还是那棵树,人已不是当初的人了。
庆元九年的冬天雪下的比往年早,九月的天就已经在飘雪了,院子里垫了厚厚的一层,依稀见到雪中立着的小人,那是老三家的孩子昨日堆得,这孩子算是谢家曾孙中老大,一身的活泼劲儿,虽是个女孩但性子跟男孩儿也差不到哪儿去。整天过的十分快活。看着她我这年迈的身体好像也快活起来了。
活到我这个岁数,身边的人大多都不在了。老师在卸任后就带着师母回到了位于山东的祖宅,五年后去世葬于萧家族地。萧筠也早在6年前走了,说实话,我并不为他的离去感到悲伤,作为上战场的武将,67岁已算高龄,他能活着从战场上下来已是幸运。我只是有点寂寞,好像这世间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我好像并不开心于活得久这件事。我这75年真正快活的好像就只有在相府的那四年,我的心死了,死在了永令十三年的那个秋天。此后的几十年不过是靠着那些未寄出书信活着罢了。
终其一生,我才明白我想要的不是名满天下,不是权倾朝野,只是简单一生一世一双人。今生无缘,但求来世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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