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M.—
鸟啼道破苍穹,凄凄惨惨戚戚,惹来一身轻柔的月光。月亮用薄如蝉翼的残云制成的面纱随晚风月掠起一角,清灰化作点点星光降临在城中每一片房瓦上。
“我要这万家灯火,每一盏都为我而亮。”少女在月光下,面对那喧嚣人间的许愿,坚如磐石般的认真。万籁俱寂,似乎全世界都在倾听她许愿,却无人能听懂她许的愿。
但她不以为意,转头对身旁的人道:“你呢?”
“我吗?嗯…”郑凝骨的目光转向赵离雪落口中的万家灯火,“我希望你的愿望实现。”
纵使全世界都听不懂她的许愿,郑凝骨还是会第一个祝福她,即便她自己也感到疑惑。
“谢谢凝,将军…”赵离雪落绽放出一个如花般的微笑。
房顶后的大树下,一苗疆女子抱手背树望着月下谈笑风生的两人,幽幽道:“风景真好啊~”
凝雪二人猛地转头看了来人。
郑凝骨不愧是皇位继承人,立马抓住重点:“风景?”
赵离雪落则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个破坏别人过二人世界的罪人,几秒后绽放出跟刚刚一样的笑容,淡淡道:“是啊,风景真好,你难得出一次苗塞,仲秋夜不去逛夜市,来这里做甚?”
苗疆女子听出了其中的含义——你闲着没事做吗,跑来打扰别人带老婆赏月?单身狗!
瞪了赵离雪落一眼后决定不跟她说话了,做了个预跑姿势三两步上了屋顶坐到郑凝骨旁边,饶有兴趣地跟郑凝骨问好:“郑将军,你好啊!”
郑凝骨礼貌地回答她:“你好,敢问姑娘芳名?”
“在下乃梁灿一氏,本名川奈,是滇国苗疆疆主”她答。
郑凝骨感觉这名字组合起来怎么越听越奇怪,疑惑道:“梁灿川奈?”郑凝骨文言,身旁两人同时用一种“你怎么这么聪明啊?”的眼神看她。她本来还觉得没什么,突然被她们这么一看更疑惑了:“怎,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好吧苗俗不懂不怪你”,赵离雪落认真解释到:“苗族取名,没有传统汉族般的排字辈,多采用父子连名、公孙连名、人与地方连名等形式,她那一支地位较高,用的就是父子联名。”
“苗族婴儿出生不久,或满月,就会请当地有名望的长者为婴儿取名,名字多以山川、矿物、飞禽走兽等,或常见的吉祥字为苗名。我家阿大就是塞里有名望的长者,我的名字就是他取得”,她接道:“传统的苗族姓名是名在前姓在后。”
郑凝骨神情呆愣:“…啊?”“所以其实我叫川奈梁灿,你叫我川奈就好。”川奈梁灿努力挤出一个苦笑看她。秋风吹过,气氛有些尴尬。但郑凝骨开口打破了这氛围:“咳,受教了,疆主仲秋佳节不跟家人团聚,跑来中原做甚?”川奈梁灿:“其实姑奶奶原本是想从百越接了雪儿然后回苗塞一起过仲秋的,谁知这么巧遇到了郑将军被围困,雪儿是客,她执意要救你,那姑奶奶便救咯~”郑凝骨又疑惑了:“据我所知苗人不在塞里过仲秋不太好吧?况且疆主还是苗人的领袖…”说完她心里又升起一股不安感。
“对哦!我终于想起我是来干嘛的了”川奈梁灿左拳砸入右掌:“很抱歉郑将军,我现在就要把雪儿从你的身边带走,回苗寨过仲秋了,虽然这样拆散鸳鸯的行为很不好,但本疆主保证,我绝对不是嫉妒你们刚刚在姑奶奶面前赏月撒狗粮。”不安落实,郑凝骨:“……现在回苗塞?来得及吗?虽然不算太晚…”川奈梁灿肯定道:“绝对——来得及。”
郑凝骨低下头思考了一阵,“哟,将军这是舍不得我吗?”赵离雪落突然俯身凑到她面前,郑凝骨猛地后退一步,险些摔倒:“呃…没有…”“好吧,那我走咯~”赵离雪落话音刚落,便跟川奈梁灿一起跳下清白的地面。郑凝骨盯着赵离雪落的背影好一会,脸上浮现着跟刚刚其乐融融截然不同的神色,眼神尖锐无比,似乎想把她看穿。她原本以为赵离雪落想直接走了,但她没有,而是转身跟郑凝骨告别,郑凝骨充满敌意的双眼意料之外地与她对视。
月光照耀青瓦,瓦上瓦下皆有青色的光。郑凝骨莫名有些心虚,心虚之余郑凝骨听见她说:“不必太想我,将军,哦不,过了今夜就得叫陛下了。哎呀,真遗憾不知道回来时能不能赶上你登基。我还会回来的,我很高兴,谢谢你今晚陪我许愿,仲秋节快乐,也祝你愿望成真。”赵离雪落告别完,消失在了夜色中。
漫漫间,月色溜进夜色之间,银霜布满世间万物,又落在孤王身上。郑凝骨微微失神的眼色也随那月光飘散至世间尘埃。
很快,在云雾散尽之时,川奈梁灿带着赵离雪落和一帮随从来到了苗疆。苗塞外族人是不能随便进的,但赵离雪落儿时跟娘亲来苗疆修炼过蝴蝶蛊,现在身穿一身苗服,又跟着川奈,一路上行驶通畅,无人敢阻。
接着,塞门大开,号声响起。果真如川奈所说,她们进塞时正好赶上晚饭,虽然大伙都已经吃饱满肚了,但桌上仍有好酒好菜。桌边两级分化,一边是长者在谈笑风生,一边是姑娘们带着塞里的小孩,好奇地围观一群苗族壮男给他们认为“弱不禁风”的少年灌烧酒。
赵离雪落跟在川奈后边东瞧西看。苗人们见川奈走来,纷纷向两旁退去,毕恭毕敬地给她让出一条道来。那群壮男见来人是川奈,起哄声顿时消了一片,手中碗里的烧酒也不敢再往少年嘴边送,哆哆嗦嗦地叫了声:“疆,疆主好!”川奈表情变得严肃,看着少年微微皱眉。赵离雪落跟个三岁小孩一样,从川奈右肩探出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脸庞通红发烧,酒气沾满全身,似逢过大赦一般的少年,惊奇道:“咦?中原人?!”
川奈头也不转:“是,我捡的,一会再和你说。”言落,迈步走向少年,把手放到少年头上轻柔地抚摸,微微含笑,柔声道:“阿玖,我回来了。”名叫阿玖的少年往空中伸出一只颤抖无力的手,随即抓住头上川奈的手,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双目微抬,声音沙哑地说了声:“疆主…救命啊…”川奈微微一愣:“……好了好了,我叫两个阿哥带你去换衣服,给你去喝点醒酒水,呆会苗塞举行活动,动作快点,知道不?”阿玖点点头,被两个苗男带走了。
川奈转身,在场的苗人哗啦啦跪了一片,不必她开口,那群苗男率先发话:“疆主我们错了!”赵离雪落在一旁吃瓜吃的起劲:“哇,好大阵势,虽然我不是第一次见。”川奈摇摇头:“唉,又是这样,我一不在你们怎么老去欺负人家?虽然人家没你们壮实,但人家耐看啊!别老欺负人家弱不禁风!”
地上的苗人没有说话,但视线一直在川奈身上瞟来瞟去,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赵离雪落看出来了,他们不是瞧不起人家弱不禁风,而是嫉妒他能被川奈特殊照顾。
总结,给阿玖灌酒的男苗都是他的情敌,情敌们趁川奈不在,报复阿玖,然后被川奈抓了。按故事情节发展,下一步就是川奈报复他们了。
果不其然,川奈开口道:“啥也不说了,老规矩,刚刚给阿玖灌酒的,每人罚‘三个一百二’,明日上交!”
所谓“三个一百二”,指的是苗塞常用的实物惩罚方式,罚120斤米,120斤酒,120斤猪肉,简称“三个一百二”。
“是!”苗人说完,川奈摆手让他们散去。
赵离雪落看川奈报复完,问:“这就是苗大疆主,忍痛割爱不喝烧酒,带人出苗寨5日,横跨整个亚欧大陆就为了来找我的原因?”
“嗯,听阿大说你是客源神祖师爷,帮我看一下我和他。”川奈说着完,手肘擦过嘴边,不好意思了起来。
赵离雪落勾起嘴角:“行。”
客源神也叫客缘神,都是掌管缘分的神,算是媒神的一种。
赵离雪落直视着川奈,把眼睛紧紧闭上,睁开时,眼里冰蓝色的雪花在不停转动,泛着幽蓝的光。川奈与赵离雪落对视后便怎么也移不开视线,瞳孔微微放大,失焦变得呆滞,在外人看来,她像是在发呆,但其实是客源神在对她施法。
随着雪花的转动,赵离雪落看到了苗疆〡独有的西凉河在溪溪流动,河边躺着一个,全身湿透,衣衫不整,虽然身上的丝绸绣衣,腰间玉佩,金色发冠,无处不彰显着有钱人家的贵气,但此时却狼狈不堪的少年,赵离雪落知道那是奄奄一息的纪世玖。
他为什么会躺在这里呢?几日前,中原动荡,战乱频发,国破家亡万骨枯,鸿哀遍野碎山河的情景到处都是。纪世玖本带着下人出城卖货,回来的路上在他国歇脚,结果遇到了他国追兵屠城,一路被追杀。他带着人,误打误撞的逃进森林里,原以为森林植物繁多,最为安全。但他不知,战乱也使自然遭到了严重破坏。追兵还在后面追,遇到条河,他无视水势浩大跟水流湍急,想也不想的直接跳了下去………
“……”赵离雪落吐槽:“少年,快告诉我你一食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为什么对自己的水性这么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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