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的四姑

故事从主人公出生开始讲起。

1992年03月,故事的主人公出生了。

主人公出生于山东省,某村最贫困的一户人家。

爷爷的文化比较渊博,为故事中的主人公取名“辰枫”。枫:五行属木,本义木名,即枫香树。枫:枫木也。厚叶弱枝,善摇。《楚辞》:“湛湛江水兮上有枫”。指落叶乔木,春季开花,黄褐色。用作人名意指收获、稳重、成就之意。爷爷期盼辰枫长大成人之后能够稳重、生活上有所成就。

辰枫是家中的第三个孩子,上有两个姐姐。因90年代农村家庭重男轻女封建思想严重,所以很多家庭都和辰枫家一样,生个儿子才肯罢休。

因那个年代生娃都是在村里找接生婆,接生条件简陋,只需要一把剪刀、一盆热水,对孕妇和婴儿的身体安全做不到保障。

辰枫妈妈就在生二胎时,因难产身体落下隐疾,导致下体常年不定时打量出血,因此身体异常虚弱。连家务都做不了。而就在她身体这么虚弱的情况下,迫于公公婆婆和老公的压力下,为了要个男孩,也没有号召计划生育去当地卫生院进行结扎手术,而是生下二胎后的一年多时间里,拖着病秧的身体和爸爸东躲西藏一年多,终于又怀上了第三胎,最后终于没有让家人失望,生出了个带把的。在这一年多四处躲猫猫的时光里,大女儿和二女儿自然是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可是接生完小辰枫后,妈妈就开始大出血,人处昏迷状态,脸色纸白!这可把接生婆和辰枫爸爸吓坏了,辰枫爸爸也顾不得小辰枫,赶紧套上牛车,火急火燎的把自个老婆拉进了县医院。幸亏家离县城只有五六公里,听医生说,如果再晚到医院最多半小时,辰枫妈妈就没了。

辰枫妈妈产下小辰枫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在县医院躺了两个月。但是刚出生的小婴儿辰枫,却是需要吃母乳的,妈妈又躺在医院,这下可把家里人都愁坏了!好在经过打听,得知邻村有一位刚做妈妈不久的小媳妇,于是辰枫奶奶抱着小陈枫,爷爷从家里扛上一袋子小麦,就这样,老两口为了孙子,厚着脸皮去了邻村产妇的家里,对小媳妇家人说明情况后,祈求小媳妇能够喂养小陈枫一段时间,让小陈枫能够活下来。

邻村的小媳妇一家人看在一袋子小麦的情份上,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小陈枫爷爷奶奶的祈求,将小辰枫留了下来。要知道,九二年的农村,虽然村大队已经给各家分了责任地,但那个年代缺乏肥料,麦种子也不如现在成熟,收成自然远不及现在,而且每到麦收后各家还得按人口包交提溜,提溜大约上交产量的三分之一,这样全下了,百来斤的一袋麦子,可是一个壮劳力半年多的口粮了!

送出去一袋子麦子,家里仅剩两袋子麦子了,约100公斤,小辰枫的爸爸盘算着,口粮也能撑到麦收。心里的一块重石便暂时放了下来。可人算总不是那么如意,就在小辰枫出生的第二天,村长和村妇联主任就找上了门,以超生为由向小辰枫的爸爸索要一万元的罚款!

九二年,当地的壮劳力外出劳务一年到头也就挣不到两千块,一万元对于一个贫困户来说岂不是天文数字!小辰枫的爸爸长这么大也没见过一万元呀!最后,村长和妇联主任以拒交罚款为由,强行拉走了家里仅有的两袋麦子!

家里的口粮没了,这还不是最棘手的,眼下最棘手的是小辰枫妈妈的住院费,对这个农村贫困家庭来说,也是一笔天文数字!

爸爸把两个女儿又托付给爷爷奶奶,打算自己长期在医院照顾小辰枫妈妈。

小辰枫的爷爷奶奶有五个孩子,大伯老大、大姑老二、爸爸老三,下面还有二姑、三姑、四姑。

四姑芳龄20,身材高挑,长的秀丽,也是和小辰枫的爸爸关系最好的兄妹。前不久镇上刚有人给四姑说了门亲事,媒人还拿给爷爷奶奶两千六百六十八块八毛钱作为彩礼,寓意两位新人顺顺发发,婚礼日程在即。然而这时,小辰枫的爸爸因媳妇住院急需用钱,就打上了妹妹彩礼的主意!

小辰枫的大姐名叫“辰静”,已经九岁了,目前正在镇上小学读二年级。爸爸早上要去爷爷奶奶家领辰静,要先送她到学校。

趁着送辰静上学的空挡,爸爸爸四姑也叫出了院子,与四姑一商量,说现在急需四姑的嫁妆钱交到医院给救命,随即两人一拍即合,因为四姑也非常挂念亲二嫂的身体安危!

问题是男方给女方的彩礼钱,是让女方置办嫁妆用的,小辰枫的爷爷这两天忙着找村里的木匠为四姑打造上好家具,奶奶和村里的妇人则忙着为四姑缝制新棉花被褥。二人这几天为四姑的婚礼忙的风风火火,一时也顾不上躺在县医院的儿媳妇了。

置办嫁妆是需要钱的,爷爷奶奶满打满算,打算把彩礼钱都给置办上嫁妆,闺女出嫁一定要风风光光!指定不能同意用四姑的彩礼钱为小辰枫的妈妈治病!

那么办法就只有一个了~四姑决定回家把彩礼偷出来拿,然后再拿给爸爸去医院交医疗费!

趁着中午,小辰枫的爷爷奶奶在外间招待村里帮忙缝制被褥的妇人们吃饭的空挡,四姑悄悄溜进里间,打开衣柜,在衣柜的一角捏出一个刺有双喜鹊的小手帕,打开手帕一番清点,手帕里包裹着的正是四姑的嫁妆钱、两千六百六十八块八毛!

小辰枫的四姑又慌张又惊喜,心情极度矛盾!慌张的是长这么大她从没有偷过一次东西,这头一次偷竟然偷的是这么大一笔巨款,而且还是自己的嫁妆。喜的是有了这笔巨款,嫂子的住院费用就算有着落了,有了这笔钱,就可以救下嫂子的性命!

四姑把手帕揣进怀里,然后怀着极度紧张的心情,慌慌张张的从家里跑了出来,把钱交给二哥,二哥拿到钱后跨上二八大杠,一溜烟向县医院骑行而去!

傍晚,村子里炊烟袅袅,各家都在忙着烧晚饭。小辰枫的四姑也坐在灶台前一手拉着风箱、一手填着柴火,心里却因为偷了家里自己的嫁妆钱而极度忐忑!

辰静这会儿刚放学回到爷爷奶奶家,抱着小辰枫两岁的二姐在院子里玩起了摔泥巴。

小辰枫的奶奶刚送走帮忙的妇人们,爷爷和村里的木匠就一起走进了院子。

“孩儿她娘,老李头来拿钱购置打家具的木材,一千五百块,你赶紧去给老李头拿出来!”爷爷刚走进院子,就扯着嗓子喊出来这么一句!

正在烧饭的四姑听到爷爷喊的话,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奶奶先是冲着老李头客气道:“大兄弟进屋先坐一会儿,点袋烟!”说完,便转身朝里屋走去。身后则传来老李头的回应:“不了,嫂子,家里也做着饭了,吃完饭还得去镇上拉木材!”

此时小辰枫的四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又不敢跟她娘坦白,只能硬着头皮煎熬着分秒。

一分多钟,奶奶从里间走了出来,向着院里正和老李头拉呱的爷爷问道:“老头子,四丫头(四姑)的彩礼钱你动了吗?我找不到了呢?”

随即院里传来了爷爷不削的回应声,道:“你个死老婆子,啥钱不都是你保管着,我就是拿也不知道你放在哪了呀!你再仔细想想,指定是你忘了自己放哪了!”

四姑听着老两口的对话,更慌张了,拉风箱填柴火的手开始颤抖!

这时院子里的辰静嘴不把门,冷不丁对爷爷奶奶大喊了一句:“早上爸爸让四姑偷嫁妆钱,给妈妈看病!”

……

世界顿时宁静!

接着奶奶三两步走到四姑跟前,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四姑的后脑勺上,连带踹了一脚!

“你把钱偷去给你二哥了?”奶奶愤怒的对四姑质问道!

四姑因恐慌而哭出声来,声音颤颤巍巍的回答道:“二……二哥没有钱,二嫂……二嫂快没命了!”

这时爷爷也从院子里来到了外间,一脚把坐在灶台前得四姑踹倒在地上,嘴上骂道:“死丫头片子!看我不打死你”!说着顺势抄起地上的小马扎就要往四姑的身上招呼!

老李头看着爷爷气冲冲往外间冲的架势,知道事情不妙,紧跟在爷爷的身后,也来到了外间灶台前,就在爷爷准备拿小马扎砸向四姑的瞬间,眼疾手快的老李头一把抓住了爷爷高高举起的胳膊,并劝说道:“老哥这大岁数了怎么还这大气性呢?我也听说侄儿媳妇病了,你闺女做的这事对着呢!先给侄儿媳妇看病要紧!”

“都拿去看病!你的嫁妆就别置办啦!死丫头片子!婚也别结啦!彩礼钱让你二哥去给人家还上……!”爷爷被老李头拉着,一马扎没砸下去,愤怒的骂骂咧咧!

老李头也是会看事儿的人,看眼下这情形,爷爷奶奶是拿不出钱购买木材了,于是对爷爷奶奶一番劝说后,便悻悻而去,溜之大吉!

老李头走后,四姑自然是免不了爷爷和奶奶二老的一顿毒打!打完四姑后,二老还是余气未消,最后没让四姑吃饭,把四姑关在门外!爷爷隔门骂道:“死丫头片子,找你二哥去吧!让你二哥给你办嫁妆!这么多钱我就是拼了老命也整不回来呀!”

四姑被关在门外,穿着单薄。此时虽以阳春季,但晚风依然泛凉,二哥二嫂都在县城医院,与大哥家的大嫂关系又不好,不想去大哥家借宿,只能环抱着胳膊,晃荡在漆黑的夜里。

四姑心里想着偷自己的嫁妆钱是不对,可是看着二哥无助的模样,二哥二嫂平时最疼爱的就是自己,所以四姑宁愿不要嫁妆也想真心帮助二哥二嫂!平生也是第一次做“小偷”,心里莫名泛起一股做贼的罪恶感,感觉就像自己真的成了戝一样。好在二嫂有了钱可以看病了,可是收了男方的彩礼钱,到时拿不出嫁妆,男方肯定不能答应!

两千六百六十八块八毛!这可是一家农民大半辈子的积蓄!自家的家底四姑也是清楚的,二百块也拿不出!二哥二嫂更是分文没有,大哥家可能会有个几百块钱积蓄,可是钱都被大嫂掌管着,大嫂肯定不愿意把家底拿出来为自己置办嫁妆!

万一到时拿不出嫁妆,男方那边会答应吗?男方悔婚要回彩礼怎么办?村子里有人知道我在自家偷了巨额彩礼钱,我会不会成为村里人口中的小偷?到时我还怎样有脸活命?

单纯的四姑游走在漆黑的夜里,拖着也不知道是被冷风吹的、还是因偷钱而后怕,总之瑟瑟发抖的身躯,来到了村前的桥头上。

坐在桥头的桥檐上,手不经意的碰到了一个站瓶瓶,四姑把小瓶瓶拿到眼前,借着微弱的月光,虽然看不清上面的字,但是隐约可以看出小瓶瓶是红色的,凭着农民对小瓶瓶的熟悉感,四姑已经猜到了小瓶瓶就是农民都用的除草剂《百草枯》

四姑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在这一刻突然无比的放松!摇晃百草枯还剩半瓶,她在想,如果我喝掉这半瓶,是不是就可以赎我犯下的偷罪?大不了我死后不去天堂,大不了我下阴曹地府!如果我不偷钱,二嫂怎么办?二哥指定是拿不出这么多钱!

大不了,就让我来赎自己的罪吧!只要二嫂能够平安……

……

清晨,村里赶去地里放羊的一位爷爷在村前桥头不远处的河岸边发现了已经没了气息的四姑,在她的手里,攥着一个百草枯空瓶瓶!

这件事除了辰枫的父母给辰枫讲过以外,直到辰枫十岁时,村里的老人还经常给辰枫讲起,只是那时的辰枫年纪还小,也只是听听,并没有太在意此事,所以直到现在,辰枫也不知道他的那位四姑叫什么名字,只留有一张从奶奶家的相框里卸下来的、四姑的唯一一张黑白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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