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九日,父亲走了,天上的雨一直下着……
父亲走的那么匆忙,像十五年前奶奶走时一样,未曾留下一句遗言,也未曾让我再见他最后一面。村里人都说这样的离开方式,是父亲修来的福,也是我们的福,可我仍然接受不了父亲离开我们的这个现实。
人生七十古来稀,没想到在父亲这里得到了应验。整整七十个年头,沿着新中国成立的步伐,见证了改革开放的全面发展、尝尽了人生的酸甜苦辣,把我们姐弟三个抚养成人,正是儿孙绕膝、尽享天伦之际,他却撇下我们,急匆匆的走了……
父亲是一个农民,也是一个有着四十多年党龄的老党员,既有农村人勤劳、善良的优良品质,也有着忠实、正直的党性和信仰,对生他养他的这片土地有着深深的感情。虽然由于身体原因,多年来父亲已基本不从事体力劳动,但农忙时期依然会记挂着收播耕种,会关心着天气变化,并为之焦虑,这也累及到他的病情,身体每况愈下,在家人多次规劝下,近年来稍稍有些改观,也让常年在外的我渐渐忽视了这个环节,只是在每年开春和秋后等多发疾病的时期,叮嘱母亲给父亲例行检查和挂吊瓶,不料父亲却是倒在了这个季节,每每想到此处,不禁懊恼自己。
父亲深深爱着他的子孙们,尤为喜欢孩子们,每次家人团聚的时候,都是他最快乐的日子。听母亲说,去年冬天以来,父亲的话语明显减少,表情都不曾多见,但是一看到孩子们,脸上就会露出久违的笑容。今年以来,电话里总听到母亲说父亲这不舍得买、那不舍得弄,以为是手头上钱紧,正寻思着和哥哥商量一下,多给些赡养费,不想还未来得及……处理后事的时候,才知道父母亲却已攒下一笔钱,原来是想贴补给孩子们用,心里不由得一阵痛楚,我们的生活条件都已不错,爱子如斯,老人这是何苦呢?父亲极少打骂我们。小时候,家里地多,我们姐弟三个很小便跟随父母干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对我来说,干的最多的也只是摘棉花。有一次,因为贪玩,偷偷从棉花地里跑出来,被父亲抓了个正着,象征性的打了几下屁股,这也是记忆里唯一一次被父亲打,多次回忆此事,却是满满的幸福。老一辈的父爱,是内敛、含蓄的,我不太经常回家,打电话也基本和母亲聊的多,有时是父亲接电话,虽聊不上几句,但话语里却包含着深深的父爱。
父亲是个直率、乐观的人,但记忆里他的爱好却不多,最喜欢看的节目就是新闻联播,热于关注时政大事,平时也只是听听民歌、看看三国而已。后来才知道,父亲是喜欢游玩的。小时候,父亲带着我们兄弟两个去县城赶会,笨重的自行车前梁上坐着我,后座上坐着哥哥。三十多里的路程,当时总觉得路好远,时间好长,只知道自己的脚麻,却看不到父亲一直在努力的蹬着。年轻时的父亲总喜欢带家人去济南,带我和哥哥去过一次,带母亲去过一次,每次只是到济南汽车站转一圈,吃顿饭再坐车回来,常被母亲笑称“济南汽车站的本事”,父亲总是报以憨厚的一笑。长大后才明白,父亲当年是多想带我们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啊!父亲年老后,自己更是出不了远门,姐姐给他买了电动三轮,他和母亲经常骑着去周边的地方转转;哥哥利用放假的时候,也时常带他们到就近的名胜游玩儿;反尔是我,因这因那,近年来却不曾带父亲好好出去玩玩儿,小时候就经常听父亲呤唱河北民歌《小放牛》,总想带他去看看歌里常提到的赵州桥,却一拖再拖,未能成行,子欲养而亲不待,多么痛心的领悟啊!
守在父亲的冰棺旁,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总觉着父亲可能会突然醒来,哪怕有一丝动静,也期盼着奇迹的出现,直到殡仪车载着父亲的骨灰归来时,心里骤然一紧,眼泪夺眶而出,父亲,父亲是真的回不来了……
我最敬爱的、伟大的父亲,一路走好!!!
2018年6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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