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村长其人(二)

走了好一段路,村长家那略显秀致的小院终于出现在眼前。

庭院虽小,却胜在一丝不苟,院里院外没有明显的尘土,篱笆口旁摆放着一张小桌。

李长风为其命名曰“清竹居”,实际上李安在这漠北生活了十几年也从未见过竹子。

李长风邀李安进屋,李安踌躇着进了门。屋内更是一个“清”字,几乎能赶上李安家的小茅屋了。

屋内设施摆放整齐,进门便可看见放置灶炉的隔间,火炕则建屋子最北靠左墙处。

旁边摆放着一张小桌,桌上一副文房四宝,碗筷等生活用品大都放在灶炉旁边。

整个屋子布置井然有序,炕边大都是一些写画用的工具,特别是将厨房和其他区域隔离开来。

不得不说李长风即使干了二十多年村长也依旧没落下文人的风骨。要一个曾经的读书人做饭实在有些难为情,孟子曾说“君子远庖厨。”

李长风捣鼓了半天终于端来了一碗粟稀粥,却见李安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放在桌子上的字画。

上面是李长风前几日听闻李大彪噩耗后,心中苦闷不已而连夜画成的竹子。

李安注意到李长风在看他,便问李长风:“李叔,这个树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呀?”

李长风笑着把粥朝李安推了推。

道:“先把粥喝了吧,那画上的不是树,而是一种中原的植物。其实以前漠北南面也有,后来因为战乱,大量的竹子被砍伐用于战争,再加上漠北气候越来越不适合生长,现在只能在中原才能看到它们了。”

李安这才注意到面前香喷喷的粥,也不顾烫嘴,只是大口往嘴里吞,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问道:“那李叔,你去过中原吗?”

看着李安期待地望着自己,李长风摇了摇头。

说:“我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祁原县外四十里,在那之前我一直在县里通读四书五经等筹备科举,在那之后就一直在此地担任村长,有时去县里买一些盐巴、文墨等,对于中原,我也只在书里看见过。”

对此,李安也没多失望,而是把脸埋在碗里含糊不清的说:“那李叔你考上了吗?”

李长风满头黑线,心想考上了我还在这里凭空想象画竹子?!

李长风没好气地说:“没有。别管这些,等会儿先好好把自己收拾下,衣服暂时穿我的,我去讨几块布来托张大娘给你做件新衣裳,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说着转身就要出门,到门口了却又不放心地问道:“那边灶台里烧水会吧?木桶在后院晾着,收拾干净一点。”

又交代了一句,脚步声才逐渐消失。

李安抬起手闻了闻自己胳肢窝,心想:刘伯说得果然没错,读书人就是事儿多。

同一时间不同地点,路上的李长风突然想打喷嚏,又生生忍住,心中默念:要风雅,打喷嚏什么的也太失礼了吧。

在家里的李安先将碗给洗好,又将灶炉收拾工整之后才去附近寻找水源。

李长风走时没说附近哪里有水,虽然屋内水缸里还有水,不过白吃了一顿或许后面还要白吃很多顿的李安实在不好意思去用。

这时候李安才注意到外面地上的杂草很少,地上都是有着整齐切口的草根,李安不觉蹲在地上仔细看了起来。

同日子时,祁原县。

一声惊恐的尖叫突然从富商江鸿昌的宅邸中响起。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老爷?”

几个手持棍棒的家丁靠在门边紧张地拍门大叫,后面还围着一群仆役。

好一会儿,家丁们都忍不住要破门而入时,终于听到了一个女人不满的声音“吵吵闹闹的干什么?一只耗子而已,打扰到老爷休息小心扒了你们的皮!”

听到老爷小妾一贯骄横的声音,家丁们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声“不敢不敢。”

随着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横在女人脖子上的剑也放了下来。

这时,还躺在床上的江鸿昌看着坐在桌子旁边的黑衣人,以及瘫倒在地的小妾终于结结巴巴地哭道:

“大,大侠,小人这些年虽然倒卖差价,唯,唯利是图,但也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您一定是找错人了吧,要不这样,我将我城北的那处房……”

黑衣人突然抬手示意他停下。

“二十四年前,你是否指使‘铁山狼’在官道上杀害一个名叫李长风的读书人?”

听到黑衣人宁静深邃的声音,江鸿昌身上赘肉一震。

刚想狡辩突然意识到黑衣人如此开门见山地提问,难道说‘铁山狼’已经全告诉他了?

于是不敢胡扯,只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冤。

“冤枉啊大人,当年那书生大庭广众之下写了副叫什么‘一二三四五六七,孝悌忠信礼义廉’的对联来辱骂小人,小人也是常年经商往返各地,正好与那山贼‘铁山狼’交情不错,他听得此事大怒,非要替小人报仇。”

抽吸下鼻涕又说:

“我心想那李长风不过一介书生,吓唬一下就可以了,于是才托那伙山贼给他一点教训。可谁曾想那贼寇匪性难移,竟痛下杀手。亏得老天开眼才没让山贼得逞,这些年我一想到这件事就无比痛心,直到今日我也没脸出现在长风老弟面前,这几天本打算……”

黑衣人再次打断了他的哭诉。

“为什么他骂你?”黑衣人问道。

江鸿昌一愣,畏畏缩缩地说:“因为那年来了很多难民,我们几家大富在如何接济难民方面发生了分歧。”

黑衣人毫不留情道:“因为你不开仓放粮。”

江鸿昌还想狡辩几句,黑衣人又开口问道:“好了,我想知道的是,当年那些难民,还有李长风,他们现在在哪?”

江鸿昌心想莫不是来寻仇的?当下便把县北李家村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个清楚。

黑衣人听完后沉思片刻,起身只道:“你废话太多了。”

江鸿昌闻言大惊“大人且慢,小人……”话还没说完心脏处已是多出了一个血窟窿,不一会儿便双眼圆睁,气息全无,倒毙在床榻之上。

他的手里捏着一把沾着自己血的匕首。

至于他的小妾,在江鸿昌逼逼叨叨的时候就已经领了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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