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师,下课了。”一个老教授一边下楼,一边冲顾渊打招呼道,面上笑容慈祥,看到他头上比豆苗还稀疏的头发,白婉认出了他就是昨天论坛上聊八卦的教授。
顾渊彬彬有礼,敛眸颔首道:“涂院长今天也有课吗?”
二人跟在涂院长身后下楼,白婉要抽回手,反被握得更紧,她心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涂院长,我们学校食堂饭菜怎么样?”顾渊扶着她,走得很慢,云淡风轻地出声询问。
到了一楼,顾渊松开了她的手,她朝教学楼外走去,感觉整个人快要窒息,甩了甩手心里的汗迹,背后二人还在交谈。
她沿着林荫道走,树林里的麻雀惊飞而起,湖边雪白的芦苇摇曳,一夏的心事被吹散在湖心,黑天鹅引颈起飞,湖边的小情侣相依而坐。
一辆车停在了她的身边,车窗缓缓摇下,坐在驾驶位的顾渊伸出骨节修长的手轻晃:“上车。”
白婉坐进了后排,车内都是他的气息,浓郁的雪松味中混合着微微的檀香,车慢慢驶出了校园,朝闹市区开,她抬头问他:“你不是要吃学校食堂吗?”
话一脱口,便觉不妥,学校里人多眼杂,顾渊望着后视镜里的白婉,用指尖敲了下方向盘:“下次。”
“想吃什么?”
白婉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两年前,她是在离藏的前几日才知道,他是顾氏集团的掌权人,顾渊十四岁离藏,是被他爷爷接回了顾家,在亲人的扶持下他掌控了势力庞杂的顾氏集团,有权有势。
他救她的那年二十六岁,已达到大多数人一辈子都爬不到的高度。
她爱月亮,可她一辈子都够不到月亮,所以她离开西藏后,换掉一切联系方式,换了学校,掐灭了那份肖想。
“你常去哪里?”顾渊单手扶着方向盘,等红绿灯时,白婉也不与他客套,打开手机导航,将手机递给了他,指尖相碰时,他的指尖很凉,她猛然缩回了手。
最终车停在了A大附近的一家暖锅店。
恰逢周末,店里人很多,大都是附近的学生,暖锅的腾腾雾气让空气变得湿润,顾渊一进去,便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住。
“囡囡来了呀!还是老样子吗?”刘姨系着不沾染一丝油迹的雪白围裙,齐耳短发干净利落,看见白婉后,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
白婉坐在了角落的沙发里,扬了扬唇角:“对,什锦暖锅,今天要大份的,对了,多放点辣,再拿一瓶白酒。”
顾渊自然而然坐在了她的对面,看着她微扬的眉眼和明媚笑容,望向了窗外,眼梢微抬。
“笑什么?”白婉低头拆一次性碗筷,见对面的男人将手搭在唇上,这个小动作代表他此时心情愉悦。
这时,刘姨已将菜端了上来,余光时不时瞥向斜靠在沙发上的顾渊,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最后一趟,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
“这可是囡囡带来的第一个异性,好呀,我们囡囡总算交男朋友了,这酒阿姨请你们了。”
“刘姨,不……”
见刘姨扭着腰肢进了厨房,白婉叹了口气,为他斟酒,咬着后槽牙:“顾老师,劳您给我妹把名签了。”
他吃得很少,一直注视着她,酒过三巡,已到了黄昏,刚出店,司机已将车停在一旁等着。
“走吧,送你回学校。”白婉被顾渊强塞进了后排,司机识趣地将挡板放下。
车内一点点热了起来。
白婉趴在一侧玻璃上,西沉的太阳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了玫瑰金色,一场盛大而华丽的退幕,远山的剪影低矮,风吹拂着她的卷发,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美妙的感觉了,微醺。
见她半个身子都趴在车窗外,怕她掉出去,顾渊用大手揽住了她的腰。
她并不安分,转过身子,头朝窗外后仰,顾渊手上用了几分力道,卷发丝丝缕缕遮住了她的眼,她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大雨过后的格桑花,明艳而浓烈。
顾渊看着她脸上肆意的笑容,注视着她的眼睛:“为什么没找男朋友?”
白婉的脑子是清醒的,拨开他的手,微塌腰,像猫咪一样,凑到他的下巴,用指尖指着他:“要你管。”
顾渊举起两手表示不再碰她,尾音里带了笑意:“怎么?忘不了我?”
白婉愣了下,忽然想起一句,远山是山,不似昆仑。
下一秒,白婉斜靠在车窗上,细细端详着这张脸,眼神从他的眉眼、鼻梁、唇上滑过,喉头哽了下,勾笑道:“早知道就睡个丑的了……”
他是中德混血儿,高鼻深目,端了一副薄情的长相,有人说年少时不要遇见太惊艳的人,那年她二十一岁了,一点都不年少,为什么后劲还那么大呢?
顾渊目光幽深,喉结滚了下,声音微哑,挑眉道:“我好看吗?”
“丑八怪。”
好看不顶用,只怕看得越多,又生觊觎心,她摇摇晃晃下车走出几步,又折回来将车门关上,一路上顾渊一人坐在车内掩唇勾笑,司机不明所以地望着后视镜里的男人。
回宿舍后,白婉倒头就睡,这一觉睡得很沉。
梦境里她看到雪山脚下大片大片的格桑花,藏民们围着篝火跳着锅庄,她喝了很多青稞酒,喉咙里火辣辣的,她借醉牵着一个男人的手跳了一夜,他的手很大,很温暖。
回到帐篷时,男人脱了她的鞋袜,低头给她揉脚,力道微重,她疼地眼睛里涌出了泪,便用唇齿去剐蹭他的右手腕。
男人捏紧了她的脚踝,绷紧的后背像一张满弓,喉结微动,烛火摇摇晃晃,他墨蓝色瞳孔中的湖冰化成一滩春水。
借着几分醉意,她双手勾住了他的脖颈,低头去笨拙地吻他的眉眼,鼻梁,覆上那柔软的唇,含糊不清地唤着:“阿渊……”
男人抓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禁锢在榻上,目光越发深邃,眼尾因动情而微红,仅一丝理智尚存,声音沙哑:“白婉,别后悔,睡了我是要负责的……”
她缠住了他精瘦的腰肌,浑身仿佛着火般,凑他更近,腻声道:“不负责会怎样?”
他动情时轻掐住了她的脖子,看着她腰间的弧度,附在她的耳边,声音又低又沉:“你敢?”
再醒来时,是被顾莉摇醒的。
“小白,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顾莉跪在白婉的床上,摸着她的额头。
白婉轻咳了下:“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顾莉爬下床,坐在化妆台前烦躁地摆弄着桌上的瓶瓶罐罐:“我妈逼我去相亲。”
白婉伸了个懒腰,打趣道:“那就去呗,瞒着你的体院小男友。”
顾莉的男朋友是体院弟弟许晋,和贺熠是室友,同在一个拳击队。
忽然,顾莉眉头一皱,计上心头,一把抱住了刚下床的白婉,撒娇加撒泼。
“小白,你陪我去吧,到时候如果许晋追究起来,你就帮我打掩护,反正你现在孤家寡人一个,小白,你总不能看着我们被棒打鸳鸯吧!我妈如果知道我没去,会将我逐出家门的,你就发发善心吧!”
白婉将她推开,她低头刷牙,顾莉抱着她的腰,她洗脸,顾莉抱着她的腰,她走到卫生间门口,顾莉还是抱着她的腰。
“祖宗,我去,行不行,能不能让我先进厕所?”
“等你哦。”
白婉和顾莉去了一家高档私人会所,南色会所。
被门口接待的服务生引至二楼,戏台上以黑白水墨画为背景,男子着一袭青色长衫,女子穿一身藕色旗袍,一朵含苞欲放的荷花缠腰,容颜秀丽,敛眸轻弹琵琶,一句句吴侬软语,酥了听者的骨头,是典型的江南美人。
气味独特的熏香弥漫香室。
“顾小姐,请坐。”只有一男子坐在窗边品茶,茶汤清亮,他起身来迎,穿着白色polo衫,咖色西裤,手上戴着一串玉珠,水色清透。
顾莉拉着白婉坐在了旁边,一副温婉模样:“这是南色会所的老板吴夜先生,这是我舍友白婉。”
二人互相打探喜好,倒是和和气气,白婉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望台上弹琵琶的女子,那身绘荷的旗袍很有玉色美人的韵味,她生于北方,很是艳羡。
此时,顾渊发来了消息,她走远了些去回复,给两人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在寝室吗?】
【没有。】白婉顺手给他发了一段二楼的视频。
【去那做什么?】顾渊坐在会议室,望着视频眼神沉了下去,抓起西装外套朝会议室外走去。
【陪朋友相亲。】他走到地下停车场,看了一眼白婉发过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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