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九月。
江湖中有耳朵的人没有人没听说过宝枪山庄少庄主欧冶明;江湖中有眼睛的人也绝无一人不想瞧瞧绝世貌美能歌善舞但冷手无情的云霄谷少谷主慕容惜月,但据说见过她的男人只有死人。
此刻,这本该风度翩翩的少庄主却穿着件粗俗的衣衫,匆匆行走在一条久已荒废的旧道上。若有人见到他,谁也不会相信他便是那家财万贯、家藏天下第一利器八宝驼龙枪的公子欧冶明。
九月,夕阳如火,烈日的余威仍在,路上人和马,都闷得透不过气来,人们手里的鞭子,仍不停地赶着马。马车飞驶,将道路的荒草,都辗得倒下去,就好像那些曾经为欧冶明着迷的少女腰肢。
伴随着阵阵花香,传来悦耳的鸟鸣。
但黄昏时,旧道上,哪里来的鸟语花香?
欧冶明面色变了,明锐的目光,自压在眉际的破帽边沿望过去,只见白龙马长嘶,一马车缓缓停下,车厢中却有个甜美而温柔的语声问道:“欧冶明你是继续找你的仇人还是和我回云霄谷?”
欧冶明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杀父之仇,焚庄之恨,家父为保八宝驼龙枪被贼人暗器所杀,我怎肯循儿女私情,我们的亲事就此作罢,我誓要漂泊四海找到凶手。”
欧冶明头也不回的急行远去,风声中传来的只有女子的哭泣声。
这久已荒废,久无人迹的旧道上传来狗叫,此刻竟突然有羊群拦在路中,又有谁能猜透这羊群是哪里来的?
门窗紧闭的车厢里,又传出人语道:“你又停了?”
赶车人满头汗珠滚滚而落,道:“我……我……”
那甜美温柔的人语轻叹着道:“你又何苦瞒我?我早已知道了。”
赶车人失声道:“您早已知道了?”
“我方才听见那声狗叫,便已猜出必定是‘天干地支帮’中人找上咱们了。”
“少主人,十二地支虽然有凶名,但咱们也未必怕他们!”
语声未了,白龙马突然仰首惊嘶起来——暮风中方自透出新凉。这匹马却似突然觉出了什么惊人的警兆!一阵风吹过,羊群嘈杂,远处隐隐传来狗叫,荒草在风中摇舞,夕阳,黯淡了下来,大地竟似突然被一种不祥的气氛所笼罩,这九月夕阳下的郊野,竟突然显得说不出的凄凉,萧瑟!
马车后已冲出人来。
第一个人,身长不足五尺,瘦小枯干,大热天却穿着一身黑狗皮的衣裳,那模样正有说不出的诡秘,说不出的猥琐。
第二个人,身长在八尺开外,肥肥胖胖,大热天一身白羊皮衣,那大胖脸,看来要渗出羊油。
后面跟着六个人打扮得更是奇怪,衣服竟是各种动物皮毛缝成的,竟像是动物园。这六人身材相貌不相同,却都是满面凶光、行动剽悍的汉子,举手投足间透露出凶神恶煞之气。
赶车人强作镇定:“几位不知有何见教?”
黑衣人道:“闻得你车中香气四溢,我想必是天生尤物,可否让兄弟们一观啊?”
赶车人暗中变色,口中却仍沉声道:“只可惜车中只是些天竺香料,不足一看。”
语声未了,闪闪银光,已到了他胸口。
这黑衣人好快的手法,眨眼间,手中已多了件圆鼓伦敦的奇形兵器,似狗头,如钢锤,闪电般击向赶车人,眨眼间已攻出七招,那诡异的招式,看来正如恶狗咬人一般,沿着少阴经、俞府、神藏、灵墟、步廊……要穴,一路咬了下去。
赶车人平地跃起,凌空一个翻身,堪堪避过了这七招,但这时却又有三名恶人加入争斗,已有人扑向车厢。
赶车人虽不是等闲人物,但应付这个恶人,应付这从来未见的奇诡招式,已是左支右拙,大感吃力,何况还有个满脸横肉,目光闪动的大胖子正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瞪着他,只等着他破绽露出。
黑衣人嘻嘻笑道:“你还愣着,快来替替我,兄弟我且先去瞧瞧车子里的小美人儿。”
赶车人怒喝道:“站住!”分神间,已有一恶人的刀砍中了他左臂。赶车人身体一晃,又一把刀向他心口刺来。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从树后,急急飞出一人,手持一把绣春刀,挡开了恶人的刀。此人正是六扇门的捕快铁手,一个暗恋了车中人许久的人。
而这时黑衣人已窜向车厢,伸手去拉门。
就在这时,车窗突然开了一线,里面伸出一只白生生的玉手,那纤柔、毫无瑕疵的手指中,却挟着枝白色玫瑰花。
白色玫瑰花!
白色玫瑰,已是奇事,何况是在荒山野岭!
白的手,白的玫瑰花,衬托出一种无法形容的、神秘的凄惨之美,车厢中甜美的语声一字字缓缓道:“你们瞧瞧这是什么?”
黑衣人的脸,突然扭曲起来,那只正在拉门的手,也突然不会动了,车门旁这几个凶名震动江湖的恶人,竟似都突然中了魔法,每个人的手、脚、面目,都似已突然僵硬。这便是杀人于无形的,白色花毒。说来也怪,杀人后的白色玫瑰渐渐变成了血红色。
一个远行者,两个追求者;一个想要报仇之人,两个想要求心之人。
只留下阵阵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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