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金手指从天而降

赛德西区的学校只有一所,无他,上得起学的人不多,末世之后也没有什么义务教育的说法了。

因为极端天气的原因,学校也挖了许多地下空间,但是地面以上的部分仍然保留完好,看起来富丽恢弘。维持这种面子工程需要很多钱,所以这里的学费相当不菲,几乎是贵族专属学校。走在校园里,所有的学生都穿着挺括的制服,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有钱有势的傲慢。

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一名白发的青年。

他的头发并非劣质染色剂造成的,他是天生的白子,从头发到皮肤,仿佛全身上下都笼罩在一层光晕里,粉色的眼睛里永远带着温柔的笑意。

几乎没有人不喜欢他,只有少数的人敢在私下里嘲讽他是某黑帮老大“身边的人”,然后表面上继续维持友好的关系。这种用词对他们而言已经算得上非常文雅了,说不上是辱骂成分居多还是羡慕嫉妒更多。

又到了开课的时间,这名白发青年以末世前好学生的标准,提前来到学校。

这种学习精神在学校里是绝对的异类,全因为一个规则——毕业考成绩和绩点都名列前茅的学生,可以前往赛德东区实习。之前四届的优秀学生实习之后,就再也没回来,毕竟赛德东区是方舟本土,与赛德西区这种在大陆上的飞地不一样,环境好得多了。

本届有希望去东区的,必定有白发青年一个名额。

现在他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跟着他的大哥去别的地方打拼,但他仍然保持着之前的习惯,早早地来预习功课。

解悉自己也不知道是考去方舟本土好,还是跟着老大打拼更好,尤其是知道了老大的异能者身份和自己的前景之后,所以目前,他两边都不想放弃。

他所在的班级有两个固定的教室,一个在地下,一个在地上,天气好的时候会在风景更好更舒适的地上教室学习。前一天雷暴过后,天气晴朗起来,类似于管家之类的人已经早早地把众人的柜子搬到了地上教室。

青年推开门,满室阳光,但与晴好的天气与穿堂而过的清新凉风相比,有一个更加值得他关注的东西在教室里。

一个穿着教师制服的陌生人站在讲台上,正低着头翻教案和花名册,听见开门的动静后抬头看过来,与青年对视一眼。

那是一个身材瘦长的少年,一头银发扎成乖巧的马尾,稚嫩的脸与暗沉的教师制服完全不搭,看起来有点滑稽。但是一阵风吹过,一缕极其淡薄熟悉的气息在教室里弥散开。

是类似异能方晶的气味——这个新老师,也是异能者?

这个人必然是方舟那边来的,赛德西区如果有这种不简单的人物,不会籍籍无名。

解悉还在琢磨怎么和这等人物套近乎能拉近关系,只见那少年看过来的眼神,已经变得极为热烈。

“小白!”

那少年撒手把花名册落在讲台上,一阵风似的大步走来,微微仰着头,翠绿的眼中流光闪动,苍白的脸上也多了几分血色,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兴奋和激动:

“几年没见,长这么高了……你姐呢?”

解悉好险没被少年这样热络的态度吓退两步,他感觉这少年虽然矮,眼神中却带着些……慈祥。

无数的问题在他脑中升腾而起:他认识我?什么姐,我还有个姐?

少年很快也意识到了解悉的反应不对,收回了举起的手:“你不记得我了?”

解悉眨眨眼,鉴于对方表现出的友善和力量,选择据实以告:“我遇到过一些意外,被救回来后,以前的事都忘光了。大概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吧。”

左右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秘密,登辰帮资历老点的人都知道,在刚刚失忆那段时间里,他总是神经兮兮的,闹出不少事,后来才习惯些。

可这句话落到那少年耳中,似乎起了别样的化学反应:他用力地咬着牙,呼吸变得沉重,眼中有泪光闪动。

几乎是眨眼间,少年直直地扑向解悉,将他抱了个满怀——速度快得让人无法反应过来!

“只剩下我们了!”

少年的声音闷在解悉的左肩下方,幽幽传出,伴随着不明显的哭腔。

解悉的内心也有震动:我居然和一个异能者有这么深的关系,还是方舟的异能者!我还要听登辰的鸟话吗?!

他也抬起手臂,尽量温柔地回抱了那少年,同时用力吞了吞口水,压制住自己狂喜的心情,免得说话时带出来这些不合时宜的情绪:

“嗯,我还在,还活得好好的。”

他把语气放得低沉平缓,像是在努力安抚人。

“西区的老大很照顾我,还说要让我成为异能者……”

成为异能者这话一出,解悉感觉到怀中的少年有了不一样的动静。

“你还没有成为异能者?”他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向解悉,得到一个疑惑的眼神后,他的眉头皱起,像是要发火,可随即又冷静下来,低下头,自言自语道,“不对,西区这个能量浓度,确实有概率没法觉醒……”

少年这番话中透露出的信息,让解悉不敢置信。

他小心地继续试探:“你的意思是,我本来应该是异能者?”

哒、哒哒,一串活泼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断了二人之间的叙旧。

这串脚步声如此熟悉,解悉当即知道了来人是谁。少年也从恍惚中惊醒,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甩甩脑袋,收起多余的表情,变回一开始那冷冰冰的样子。

“放学再跟你细说吧。我现在叫星辉,你呢?”

“解悉!”少女充满活力的声音随着她轻快的脚步一起蹦进教室,“你来得果然很早啊——诶?”

她才看到穿着教师制服的陌生老师,睁大了眼睛。

“老、老师好!”她有模有样地鞠了个躬,“请多多指教!”

解悉看了看愣住的少年,又看了看一如既往的天真少女,以手扶额,暂时按下了惊涛骇浪一般翻滚的内心。

“老师好。”他对着少年露出笑容,也补了个浅浅的鞠躬,和少女一起回到了座位上。

当——当——

第一节课的钟声远远传来,少女此时刚刚入座,听到恰到好处的钟声,她颇有些自得,眉眼弯弯地看向新老师。

“老师,你直接开始讲课吧!整个毕业班,认真学习的真的只有我们两人,其他人会不会来还不好说呢~”

说完后,她习惯性地对解悉抛去了个俏皮的眼神:

你是提前来的好学生,我是不迟到的好学生,我们都会离开这个鬼地方。

解悉熟练地以微笑回应了少女的这份小小的自傲,即使想起昨夜登辰的任务,面上也没有露出半分不自在,好像完全不知道少女家里已经因为她的学业债台高筑似的。

他甚至能对新老师打趣:“不知道老师有没有听说过这边的情况,西区的学校基本都是些二世祖和狗腿子,如果他们挑衅你,千万不要手软,否则他们会变本加厉。”

少女再次睁大眼睛,惊异地看着解悉:“你今天可真敢说!”

因为我很确信,这位老师不会害怕区区普通人啊。

“因为我们会离开这个鬼地方。只剩最后半年了,还不能说点真心话吗。”他轻易地说出了让少女心神荡漾的假话,看着少女的眼中,名为希望的火焰熊熊燃起。

其实不必再压榨少女也可以,现在不是已经出现了这个神秘的星辉,有了变成异能者的第二条路吗。解悉自嘲道,转向黑板方向,用七成注意力听课,三成注意力放在同桌的少女身上。

吊在少女面前的那份希望是假的,但她那因为希望而迸发出的光彩夺目的生命力是真的。这份生命力如此热切,仿佛一潭死水的自己也春风拂面,能重获新生一般。

讲台上的少年看到解悉如此温柔的神情,翠绿的眼睛黯淡下来,一晃神的功夫,手中捏着的粉笔直接嘭一声炸开。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去拿了根新粉笔,一边极其熟练地画出方舟岛的行政区划图,为台下唯二的学生深入地讲解不在教学大纲、但过去后极有可能用到的常识,一边不可抑制地恨起了自己的双胞胎弟弟。

别人家的弟弟长大了如此温柔懂事,他的弟弟却和他渐行渐远,以至于兄弟反目,将他逐出了阵法范围。

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弄清楚自己错过了什么,然后回去,为自己、也为那位被众人刻意排挤乃至遗忘的人,去讨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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