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湖有剑

入秋,渐冷。

斜阳将落入西山,余晖洒落在古道上。两侧杂草枯黄,树木上枯叶已凋零殆尽,余下几张枯叶在那枯枝上随风摇曳,仿若随时会随风飘落。

“少爷,你等等我啊”

古道之上,一胖一瘦,一前一后。急速的向前跑着,好像身后有饿狼在追赶着他们一样。

“叫你平时少吃一点,现在这么胖,又不是我的错。”

“老爷给我们的盘缠足够我们买好几匹马回家的,谁让你偏要拜那耍把式的的当什么师傅?钱都被花光了。只得一路走回来。”

跑在前方的叶流云闻言停了下来,皱眉骂道:“我怎么会知道那人是江湖骗子。他武功那么好!你当时怎么说来的,机不可失?现在反倒还埋怨我来了?还有说了多少次了,在外面别叫我少爷。”

李元宝见状跑近身前,伸手拉住那叶流云,喘着粗气憨笑道:“咱两从小一起长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就爱抱怨两句,你别往心里去啊,只是这次老爷叫我们去求学,我们没去,还落得这般模样回家,该如何交代?”

叶流云闻言,看了看对方那一身灰尘,蓬头垢面像是一路行乞而来的乞丐,不由得笑了起来。

李元宝也不恼火,淡淡的道:“你也好不到哪去,你看看自己的靴子都破了。此时你还有心情笑,想想怎么办吧,要是老爷知道你没去求学,反倒是跑去和那耍把式的学什么武功,你说老爷会不会把你屁股抽开花,要知道老爷是最不愿你学什么武功的。还记得陇关那武行路过咱们临江镇的时候咱俩就偷偷跑去看了两次,你被打成啥样了?”

听着这话,叶流云浑身竟然抖了起了,不知是此时秋风彻骨,还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竟然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犹如失了魂一般。久久不语。

这时候,李元宝笑着走了过去,拍了拍他肩膀,说道:“放心吧,我想好对策了,就说我们在路上遇见劫道的了,舍了银钱,才保住小命回来。老爷一听定不舍得打你,夫人再说几句好话,这事儿就过了。”

那叶流云听得这话才缓过神来,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缓缓地叹了口气,说道:“都把我吓糊涂了,连这事都不曾想到。”

“哈哈,只要你一想到老爷手中的藤条,莫说这事,哪怕你名字都会不记得。幸亏我聪明。”李元宝不屑说着。

听着这话,叶流云一下就不乐意了,冷冷笑道:“你怕是这些年没被我爹收拾了吧。每次我俩在外面惹了什么事,他从来不打你,就收拾我,说是我是少爷,是我带你坏你的,要知道偷偷去清雨楼偷看那些姐姐洗澡,那次不是你叫我去的,又有哪一次我看上过一眼的?每次被那可恶的管事抓住,丢回家,挨打的总是我。”

听到这话,那李元宝知道少爷又要开始说那些少时的旧账了。就不说话了,嘿嘿傻笑了两声,急忙岔开话题:“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还拿出来羞我做什么?我们还是考虑考虑今晚歇哪里吧。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

叶流云听到这话,也不再与李元宝计较什么。看了看天色说道:“这里离临江镇也只有几十里了不过现在天色也暗了下来,虽说这古道没什么塌陷,但是晚上行路也多有不便,我记得小时候和娘从临江镇走这古道去上过香。这般算来,离那寺庙也不算太远了,今晚我们就去那寺庙借宿一晚吧。”

那李元宝看着逐渐黑下来的天色,那堆满肉的圆脸上仿佛有一丝不安便开口催促道:“快些走吧,不要再耽搁了。”

叶流云仿佛看穿了什么,笑了笑,只是低着头,右边嘴角微翘,露出几瓣洁白的牙齿,显得有些阴森。像是吃人的饿狼,露出锋利的犬牙。下一口就要扑上去将人吃掉一般。

李元宝仿佛觉察到什么,回过头来催促道:“快些走吧,天黑了,不识路。”

叶流云闻言,立马跟了上去。

....

嘎嘎嘎,从枯枝上传来声声黑鸦的叫声,山中古道,晚风吹过山涧,呜呜的声音在其中回荡。有些清冷,有些森然,还有些渗人。

惨白的月光,照着两个少年郎的去路,指引着他们穿过一个个山洞。

“少爷,还有多久才到你说的寺庙啊,都走了半个时辰了。”那李元宝听着那山涧中的呜呜声。声音不由得有些发颤。

“呵呵,快了,你害怕了?”那叶流云落在李元宝身后半步,见那李元宝不答话,自顾自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镇上老人告诉我的,从前这落溪涧叫做葬剑冢,以前有个剑侠,学成之后挑战天下各门各派,当年正道也算是难逢敌手了。直到有一日那剑客遇上了魔教圣女,那魔教圣女也是个人物,魔宗三大绝学她一人用了三年就成了。出关之后,听得那剑侠的名气,觉得自己才是年青一辈最出色的那人,便约那剑侠于落霞湖一战,任谁也没想到的是.....”

那李元宝听得有些厌倦了,接口说道:“没想到的是,那剑侠听了魔教圣女弹的曲子,那圣女见那剑侠生得英俊,两人就相爱了,剑侠不愿加入魔教,但被正道不容,大战一场,身负重伤逃到了这落溪涧,葬剑于此。这故事听说书先生说了好几十遍了。”

那叶流云也不生气,继续说道:“这故事你没听完过,那魔宗圣女,有一魔功,可控人心智,让其吃人,杀人,如恶鬼附身一般。啃食人的肢体”

那叶流云,声音越说越低,越说越沙哑,好像从一个好些天没饮水的老妇口中说出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李元宝好像吓住了一般,站在原地发抖。听着身后没了动静,艰难的扭过头去,却没发现自家少爷的影子,心里顿时就纠在了一起。突然!李元宝眼前出现了一张扭曲的人脸,那嘴张得大大的,吐出鲜红的舌头,眼眶里只剩下眼白。脸上的肉扭在了一起。

啊的一声,那李元宝瘫坐在地上,双手在空中乱舞着嘴里还在不停的嚷嚷着不要吃我不要吃我话语。那姿态,令人捧腹不已。

当然,那扭曲的脸就是那叶流云的。

直到那李元宝耳边传来的声声笑声,他才缓过神来,不由得恼怒道:“我早晚被你吓死!哎哟我的小心肝嘞!差点就被你吓没了。”

终是少年心性那叶流云,看着他这般模样,也收了笑意,不再笑他。走上前去把他扶起来,学着那些老学究叹道:“这么些年了,你都这么壮实了,还是这么胆小。不该,不该啊。”

李元宝斜了一眼说道:“你试一试从小被你吓到大,你胆子能大起来?”

那叶流云嘿嘿笑了两声,不再说话,扶着他向前走去。

....

....

“呼,终于是到了。”

两人站在寺院门前,那门上本应是挂在正中央的匾额已经歪斜,上面的字迹已经是模糊不清,门上的朱漆也只剩下些许。看上去就像一座鬼寺一般。

“少爷,你去敲门。”或许是还没缓过神来,那李元宝声音还有一些微颤。

“我是少爷,为何我去,你去!”叶流云原本扶着李元宝的手。现在是紧紧抓住李元宝的胳膊。

“我不去!”

“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我不去,要去一块去。”

“好一块去!”

两人相视一眼,踏上石阶向那破门走去。

山涧里晚上容易起雾,两人来到门前之时,往回望去已经是雾蒙蒙的一片,远处的树木都看不真切。

两人抬手正欲敲门之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黑鸦,落在石阶之上嘎嘎的叫着。让两人头皮发麻。两只手僵硬在半空,不知如何落下。

叶流云转过身去,四下寻找一番也没寻到什么器物可以驱赶那黑鸦,只好扯着嗓子吼叫。想把那黑鸦惊走。却发现那黑鸦离开地面之后依旧在空中盘旋没有半点离去的意思,反倒是叫得越发的欢快了。

叶流云见没有什么效果,只得作罢,转过身去,却发现另一个人的手依旧停在半空,如同被别人点了穴道一样。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握着他的手腕向着门上敲了下去。

此时,那破落的木门吱呀的一声,竟是打开了,那敲下去的手,自然也没落在门上,但又确实敲在什么东西上,紧接着传来的一声惨叫。他们也知道是敲在了什么东西上,惊得急忙退了一步,向门内望去竟是一位老僧,顿时觉得有些羞愧。急忙低下头去。双手合十道明来意。

那老僧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持念珠,点了点头,侧身示意让他们进去。

“谢过大师了。”叶流云弯身作揖道谢。做完,便拉着李元宝进了寺院。

老僧提着灯笼走在前道,边走边说,这寺院年久失修,没多少人来,寺里的人也走得只剩下他和两个小沙弥了,空了许多房间。

但是叶流云经过马圈的时候,却发现十来匹骏马,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怀疑。这时老僧又慢慢的说:“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来寺院借宿的越来越多,都是些江湖人士。你们两少年不在家呆着,跑这大山里干嘛。莫不怕丢了性命。”

叶流云听得这番解释不由得有些尴尬,挠了挠头说道:“路上遇到歹人,舍了银两。循着这古道想快些赶回家中。”

“你又如何知道此处有一座寺庙?”

“幼时曾随长辈来过宝刹。”

“行了行了,什么宝刹,若真是宝刹,为何人都走光了?”

老僧将两人带到一处厢房中,点燃烛火,这时叶流云和李元宝才看清老僧额头有一些红肿。

老僧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说道:“年轻人,下次敲门可要温柔一些。时辰也不早了,早些歇息了吧。”说罢提灯转身离了那屋。

叶流云和李元宝相视一眼,说道:“明天早些起来,还有几十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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