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口无遮拦

他们不赶时间,策马徐行,陆白对路过的山川了如指掌,风土人情侃侃而谈,勾起蔡见元的兴趣,脚程又满了两分。

待入了函谷关进弘农郡,蔡见元想到这里有老子遗迹,顿时产生浓厚兴趣,说要寻访贤人遗迹。

宋婴和陆白早就寻访无数遍,蔡见元便跟二人告别,相约在一日后在驿馆汇合,她便跟陆白在街上闲逛。

忽然听到背后有女子大叫一声‘宋婴’,接着一条人影直接扑过来,几乎把她装了个趔趄。

“阿婴,你没事吧,没事吧。”那人重复道,

“我听说程露在琅琊境内耀武扬威,本来打算去安慰你,又不知道你在哪里,听说你要来朝,我便守在这里,等了足足七日!”

宋婴把胳膊从她手里拽出来,淡淡道:“我很好,多谢你的关心,我一点儿事都没有。”

“怎么可能?”女子睁大了眼睛,“我还不知道你,打落牙齿和血吞生怕给周围人带来麻烦,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听你倒苦水,走,我请你喝酒,不醉不归。”

陆白顾不得保持翩翩公子形象,翻了个小小的白眼。

这个曲初雨,一天到晚口无遮拦哪壶不开提哪壶,也不怕被别人打。

大约不会有人敢动她。

曲初雨是蒲阴侯、右丞相曲悝的小女儿。

曲悝乃随高祖打天下的开国功臣,食邑五千户,现虽为右丞相,但左丞相就是应个景,实际朝中大小事以曲悝马首是瞻。

宋婴觉得眼前一黑,强忍着不要被这丫头气晕倒,再次强调事实:“我真的没事。你在家没事干吗?”

“我能有什么事,在家里还得被爹骂。跑出来多好玩,我特羡慕你逍遥自在。”

宋婴眼珠子一转就知道这丫头故意激怒曲悝,然后‘离家出走’,可惜她走不出函谷关,好奇道:“这次你爹是怎么骂你的?”

“我爹说我整日在家不务正业,招猫逗狗的……”曲初雨十分不满道,“你说我能有什么正业?跟徐大师学算命吗?”

陆白怕她再把话题扯到程露上,忙岔开话题道:“那你还不如学天文历法。”

“那个太难了。”曲初雨挥挥手,“阿婴,你跟我好好讲讲,你们一路上都有哪些见闻。”

说着她拉着宋婴进入旁边客栈。

客栈小二也算是见过识广,只看三人服色就知非富即贵,立刻引三人上了二楼靠窗位置,曲初雨扔了块碎银子让他随便上点酒菜茶水,小二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小二端着酒水上来,正要给三人斟酒,陆白挥挥手让他离去不要伺候,然后给三人分别斟酒。

宋婴捞起酒杯一饮而尽,拉开架势,正要口若悬河,忽然停了下来,怔怔看着窗外。

“那是什么?”曲初雨伸长了脖子望过去。

不一会儿,一行数十骑穿越街道而过,个个英姿飒爽,为首那位高举的旗帜迎风招展,朱底旗面上一只白泽欲飞冲天。

陆白沉声道:“齐国的使者用白泽旗?”

闻言,三人表情均凝重起来。

白泽旗是皇帝仪仗所用旗,高祖定天下,为彰显齐国尊贵,令齐国可用白泽旗。高祖去后,齐国使者入京多用青龙旗以示臣服,琅琊国则用先帝亲赐玄鸟旗。

现在齐国使者入京,用白泽旗,几乎可以视为齐国挑衅天子,恐怕又是一场争执。

半晌后,陆白感慨一句:“希望京中都好好的。”

曲初雨也愣了片刻,摆摆手,十分潇洒道:“管他呢,不说这个了,我们走。”

他们都知道关乎到朝政在外不能细说,省得传到有心人耳朵里。别看曲初雨大大咧咧的,在外她从不主动点破宋婴的身份。

齐国使者公然用白泽旗,大大影响了三人的游玩心情,最后宋婴提议回驿馆,等明日蔡见元回来再进京。

二人都没有异议,回到驿馆,曲初雨多问了两句,驿馆人员告知没有齐国使者停留,这两日只接待宋婴等人。

宋婴和曲初雨对视一眼。

齐国是临时决定派使者进京。

回到房间,瞧着曲初雨满腹心思的样子,宋婴努力搜罗话题,笑道:“柳离怎么没跟你一块儿来接我?”

柳离是宣平侯柳泽的女儿,柳泽算是宗室,由于血缘远及开国功勋也不是很大,食邑四千户。

“她呀。”曲初雨摇了摇头,“她说自己今年及笄了,要学习什么管家之道,宗妇接待什么家族祭祀之类的……”

难怪曲初雨一脸头疼。

她一听这些东西就瞌睡。

“唉……”曲初雨忽然抬起头看宋婴,“你之前也不管这些,但……”

“我整个家族都捐躯战场,就剩我这么一个独苗,所以太……和陆公子帮忙,给府中下人理了下章程。”

宋家的家族祭祀和接待命妇之类的,是赵太后命鸿胪寺理出头绪,后陆白出面教导宋府下人,宋婴只需要按照既定的流程走就行了。

曲初雨一拍大腿,道:“对啊,我没必要学,我只需要知道流程,让手底下的婆子丫鬟记下来就好了。”

陆白倒吸了一口凉气,幽幽道:“曲姑娘可真是聪明。”

曲初雨听出他的讥讽之意,然满不在乎道:“多谢陆公子夸奖。反正我一看到阿离那堆密密麻麻的字就觉得头疼。

她还让我学说是嫁人后用,不然会被嘲笑。我反驳说阿婴要处理的比她大多了,怎么阿婴就潇洒自在没人挑错。”

她觉得柳离太过木讷,整个人眼神呆滞,明明出身也不错,却生性内敛,生怕行将踏错,难怪求亲之人都比她家差。

“柳氏宗谱复杂,她要学得费不少功夫。”宋婴道。

不曾想激起曲初雨的好胜心:“我算他宗谱复杂难学,那管家之道呢?命妇接待呢,每年她至少出席十次……大场面,可惜她还是那么唯唯诺诺。”

眼看着二人快吵起来了,陆白赶紧制止争端:“曲姑娘说的很有道理,的确不需要整日学。”

然后他转向宋婴:“她也没必要专程迎接你吧,反而徒增麻烦。比如脚程会慢下来……”

宋婴被噎住。

柳离出行必备马车,他们都是骑马。

曲初雨难得胜过宋婴,十分得意:“不是我故意在背后搬弄是非,我试着把她从家里拉出来,你猜她怎么说?”

不等二人回复,曲初雨自问自答道:“她说女子该三从四德才有好人家要,她觉得来柳家提亲的男子寒酸是因为她不行。

我当时还劝她,阿婴这么好的条件,别说好人家了,连只公苍蝇都不向她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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