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府的人来没多久,掖庭的姑姑也过来了,守在厅上那些人,有些被廷尉府叫过去问话,有些去看小女娘伤势。
不出一个时辰,廷尉府和掖庭给出了调查结果。
湖上那座桥叫做鲁班桥,咋一看十分稳固,但只要抽掉几根关键木头,有人踩上去,就会瞬间坍塌。
抽掉木头的是赵萋萋和程露。
程露为了报上午之仇,拉着赵萋萋一起,赵萋萋为了表示自己清白不是故意陷害程露,便跟她一起抽掉几根木头。
两人的想法很简单,栽赃到宋婴身上,一则认为那座桥的隐密不会被察觉,宋婴有口难辩;二则宋婴的动机最强,赵老太太等也愿意将脏水泼在宋婴身上。
当然大家不会找宋婴的麻烦,只要咬死不承认,这件事最后成为无头公案。
但没想到宋婴会让廷尉和宫中的人来查。
那群小女娘为什么会到桥上?
赵萋萋和程露给她们道歉行磕头大礼,然后请她们过去看鸳鸯,小女娘们觉得姐妹拌嘴不应闹太大,加上二人极其诚恳便同意和解。
证词看起来完美无缺,加上程露推测宋婴想要退亲,更加令人信服。
但有个问题是,那些个贵女不满程露,怎么可能那么听话去桥上看鸳鸯,尤其是柯云娥,还是她起的头。
联想到上午她故意挑逗程露,说明她是故意的,故意带人进入程露设的圈套。
程斯夫妇也怀疑,但他们理亏在先,柯云娥等被吓的瑟瑟发抖,他们不好也不可能过去逼问。
宋婴重重吐出一口气,对廷尉和掖庭姑姑道:“两位大人,这两份供词给我吧。”
“多谢公主。”廷尉十分感激。
涉及这么多同僚,他只能把案子往上升,宋婴递上去很合适。
“相关人员……”
“绝对不会有任何差错。”
“好。”
宋婴把目光投向面如死灰的赵松柏,笑了笑,问踏雪道:“傅斌走了吗?”
“走了。”
“好。我们也走吧。”
闻言赵松柏抬头看了下她,旋即低下头,想着今日怎么收场。
萧夫人心里感念不已,她清楚女儿撒了谎,万一赵太后问起女儿肯定说漏嘴。但宋婴特地点出傅斌——他带着巡防营的人围在赵府几个门口,配合宋婴处理私事。
这说明宋婴侠义,让赵松柏他们把矛头对准她,不要牵扯不想干的人。
……
回到官邸,踏雪开心道:“这下太皇太后不会赐婚了吧?”
宋婴淡淡道:“太皇太后是不会给我赐婚了,但也没人敢娶我了。”
“不成亲就不成亲,到时候公主带着我们两个游山玩水,岂不乐哉。”
寻梅捏着她肩膀,有些后怕道:“公主,那个程露可真恶毒啊,若不是公主位高权重,今天这盆脏水可真全部泼在公主身上了。”
踏雪生气道:“那些人为了权势富贵,什么做不出来。不过现在好了,这事掖庭的人肯定报给太皇太后,按照太后的脾气,估计赐她三尺白绫。”
阿翁有些悲观道:“若按律法,她做这样的事还死不了吧?”
“沈夫人……”
宋婴深深看了踏雪一眼,道:“如果太皇太后赐死她,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如果太皇太后按律处置……”
“会怎样?”踏雪焦急道。
寻梅道:“太皇太后会按照对待地位高的诸侯王那般对待公主,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公主,此事的症结在于太皇太后愿不愿意柳泽接手城阳郡。”
柳泽是齐王的人,城阳郡在柳泽手里,缓解齐国腹背受敌的压力,相当于增强了齐国的势力,这是赵太后不愿意见到的。
踏雪提议道:“要不公主先把证词呈递给太皇太后?投石问路?”
“我攥着证词不是留着自己用,是不让廷尉参与进来。三公九卿都是朝廷的命官,我可以借他们的手处理一些小事,但不能把他们拖进权力斗争中。”
不然就是犯了太皇太后的忌讳。
宋婴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没有召令我不会也不能进宫,你们也不许去宫里问。”
踏雪一时没了主意,慌神道::“那,那怎么办啊?”
宋婴沉吟片刻道:“程露闹出这么大动静,先看太皇太后反应,涉及十多名中央官员,太皇太后不可能视而不见。”
阿翁一脸担忧状:“公主这么算计太皇太后……”
宋婴按着太阳穴,叹息道:“太皇太后知道我想撂挑子,顶多生气,因为她并没有把牵制齐国这么重要的担子压在我身上。
你看她不是早早让蔡见元回琅琊国?
放心吧,城阳郡悬而未决,齐国比我们更着急……”
还是那句话她顶多挨骂,其他人就不好说了。
一日后,传来对程斯程露的处置,令廷尉按照律法责打程露三十杖,赵萋萋二十杖,削去程斯的爵位,程斯贬谪长沙国任职,三日内动身不得延迟。
得知这个消息,琅琊国官邸上空飘着两朵乌云,一朵是太皇太后,一朵是齐国。
有言,少年人常思将来,惟希望也,故进取;老年人常思既往,惟留恋也,故保守。
所以三日后,跟齐王同样年轻的弟弟曲陵侯柳偃坐不住了。
柳偃在长安城齐国官邸,宴请宋婴和柳泽。
其意不言而喻。
阿翁小声地说:“曲陵侯未免过于昭彰,要不别去了?惹怒太皇太后……”
“躲不掉的。”宋婴沉声道,“跟来使说,我准时赴宴。”
……
在柳泽府中西边,有一处茂密的竹林,景色清幽,很适合缓解疲惫的心灵。
柳泽长女柳离坐在地上,脸绷的紧紧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空。
曲初雨在她旁边坐下,随手扯了片竹叶叼在嘴里,道:
“你不是一向温柔贤淑吗?京中诸位贵女中就属于温婉体贴,就算是……跟阿婴又有什么关系呢?”
柳离气恼地瞪她:“你说什么?!”
曲初雨回瞪她,一声比一声高,道:“你母亲意外去世我是很难过,你就因为阿婴不来你府上吊唁你心里就不舒服……”
“我没有……”
“别装了。”曲初雨一句话给堵了回去,“你应该清楚阿婴自10岁离京去封国,满九州晃荡,很少来京城。
就算是来也是跟大家说路上见闻,她喜欢到处游历……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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