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异常的踏雪他们快速赶来，寻梅按住柳离的将她的手脚绑起来扔在地上，踏雪帮宋婴包扎伤口，低声道：
“幸亏穿上了淮南王送的金丝软甲，挡了一下，不然……”
她抹了抹眼泪。
“没事，就破了个皮。”宋婴安慰她道。
“什么破了个皮，伤口看起来有半寸深，得亏是冬天，要是夏天，恐怕还会化脓……”
宋婴懒散地坐在栏杆上，背靠着柱子，对背过身不看她包扎的人道：“都转过头来吧。”
“阿婴，你怎么样？”陆白焦急道。
刚刚宋婴和踏雪的对话他都听见了，但他还是想关心关心她。
瞧见寻梅把剑架在陆白脖子上，宋婴皱眉道：“寻梅，放开陆公子。”
寻梅一动不动。
“寻梅……”宋婴再次提醒。
寻梅红着眼眶走到她跟前，横剑向众人。
陆白脸色煞白，道：“我不知道她要杀你。她跟我说她被父亲丢下，见我在这里等你，便说一起等，我担心她一个女子有危险，就答应了。”
他的手指慢慢攥成拳头，瞥了眼躺在地上，被捆住手脚，嘴巴里塞着破布、面如死灰的柳离。
只是一眼，目光便是一跳。
还不过两月，他感觉所有的事情都变了。
他们变得熟悉又陌生。
熟悉，还是那些人那些脸。
陌生，每个人的心境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我没事，我相信你。”宋婴淡淡道。
寻梅愤怒道：“陆公子，你也不是个傻子对吧，公主进京的这些天，你爹把你关在家里不出门，你就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陆白更加愧疚难当。
他应该想到的。
只是柳离在他的印象里是个唯唯诺诺的女娘，他想到她会恨宋婴，没想到她真敢动手。
宋婴觉得精神有些不济，并知道是身上有伤口导致如此，眼下的事得速办速决，冷静道：“把柳离的嘴里的粗布拿开。”
有侍卫上前拿走她嘴上破布。
柳离满面痛苦，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四肢都被绑着，试了几次失败后，她恶狠狠地瞪着宋婴，朝她唾了一口：“我恨你。”
“我理解。但你这次杀不了我，以后也杀不了我。”宋婴冷冷道，“我会送你去城阳，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给城阳王，让他管教吧。”
若柳离不刺这刀，她或许会体谅她的艰难，带她去琅琊散散心，但是现在留不得了。
柳离一愣，然后疯癫的哈哈大笑：“你永远都是这样的正确！你明知道我无处可去，还把我送到我爹跟前，你怎么不杀了我。”
宋婴面露阴鸷，缓缓道：
“按照大周律令，你罪不至死，我为何要杀你。你是很悲惨，但与我无关，也别想把脏水泼在我头上！
寻梅，你带着一小队人先行，把人送到城阳王手上。注意，要完好无损的送到城阳王跟前。”
“是。”
“哈哈哈，你会遭报应的……”柳离气急败坏，张嘴就要破口大骂，寻梅迅速把破布塞到她嘴里，她再也动弹不得。
此时已近中午，寻梅带走唯一的马车先行离开。
踏雪想着宋婴身上有伤，心疼道：
“就这么算了？真是便宜她了，公主，她既然把全部恨意加在你身上，现在又是诸侯王的女儿，岂不是放虎归山……”
“就她那个脑子……。”宋婴不屑道，“你让人乔装进城，买一辆新马车。”
“都什么时候了？”踏雪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那我就走不成了。”
陆白道：“走不成就走不成……”
在宋婴凝视下，陆白渐渐闭上嘴，但他好奇，为什么她一定要回琅琊。
“你忘记胡丰先了？”宋婴深深看了踏雪一眼。
踏雪忽然回过神来，咬着嘴唇道：“好毒辣的手段……”
宋婴刮了刮她秀气的鼻子，含笑道：“他们才没这个脑子，不过是凑巧罢了，赶紧去办吧。”
踏雪过去吩咐仆从，陆白疑惑地看着宋婴，道：“你们主仆打什么哑迷呢？”
“你爹怎么放你出来的？”宋婴岔开话题。
“我爹说你很聪明，他很钦佩你，就让我跟在你身边帮帮忙……”陆白的声音越来越弱。
然后帮了个倒忙。
“陆公子。”宋婴的声音稳稳地响起，无视他茫然的神情，语调平平道，
“当初你跟我讲《春秋》，现在我已经置身《春秋》中，你跟着我便是要经历你读过的一切。
你跟我说每每想起便觉得脊背发凉，你因仰慕孔子而喜欢《春秋》，想要学孔夫子探寻出人世间的‘道’来。
我喜欢《春秋》，不是因为敬佩孔子，而是因为我处在《春秋》里，这两者是不一样的，你明白吗？”
“你想赶我走？”陆白怔怔的看着她。
她抬起头，神色凛冽：“若是踏雪或者寻梅，定不会让柳离出现在这里。陆公子，也就你这样的翩翩公子，才会信她。”
“可你明明可以避开这些事的……”
“你告诉过我很多人生来富贵，到死也是富贵，但最后都如沙一样，不知道被风卷到哪里去了，最后没留下半分痕迹。
而那些能在青史上留下只言片语的人，才是真正的风流倜傥之人。你想做这样的人，所以想要探寻人世间的‘道’，我也想做这样的人……”
“那我们可以同行啊？”
“我们追寻的不是同一个‘道’，而且你的单纯会害死我的。”
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陆白默然不语，他脑袋里像是被塞了一团乱麻似的，茫然不知所措。这些年他虽然四处游历清闲自在，但毕竟是九卿的儿子，对朝政还是敏感的。
“那，那你是要赶我走？”
宋婴展颜一笑：“不是，只是给你立个规矩，我很欣赏你的性情，但即便我欣赏你，也不代表着你可以为所欲为。
所以不是我要赶你走，而是你会不愿跟我这样的人来往。”
跟她打交道的绝大多数人，为了权势地位什么都做得出来，背地里全是阴狠算计，跟这些人打交道太累了。
她太需要一个清风朗月般的人在身边，让她看看阳光感受惬意。
陆白听出她语调冰冷，全然不是之前的温和模样，想着长安城的那些事，是她故意弄出来的的还是她无意的，不由得脊背发寒。
可他还是想靠近她。
“到琅琊国之后，我会辞去郎中令一职，只是以普通朋友呆在你身边，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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