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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陶时白前往德国留学三个月后他才从大哥陶正白信中得知母亲已然去世。

二姐已经嫁入程家这其中弯弯绕绕利害关系绝不是他理的清晓明白的。

孙道全回到府上也是脱了层皮,李妈雪地里跪了两天两夜老太太实在看不下去了,向陶庄普说了情,才算福大命大保全了半条命。

半年后他同陶时白一同前往了德国,一同学的军事指挥和金融。三个月后收到那封信,陶时白哭的涕泪横流。长到十几岁从来没有如此痛心难过。

母亲因他难产落下病痛体弱,又因他闯下祸事一桩桩一件件为他劳神费力,最终因他活活气死吓死担心死。

“哎哎哎,让我进去我说陶三哥,怎么这次回来变了个样子啊?”

一个响亮的声音从门廊处传来,未见其人,先听其声“少帅在公务,闲人勿扰请”近卫莫云飞冷声道。

“滚开!我是闲人吗?那凉快哪待着去。”许正怀耍赖似的不顾莫云飞的阻止硬要往书房里挤。

“让他进来,莫云飞。”

“是,少帅”一问一答间许正怀已经入了内室,直奔书房而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小声嘀咕着“我是别人吗?说了不要拦着小爷非不听。”

“你今天怎么得空来我这儿。”

“哎呦陶公子,陶司令,我的陶三哥,想你了呗!”说完还不忘戏班子里那套场上的踢腿摆胯立正……就差在陶时白书房翻几个人头了。

陶时白眼睑都没怎么抬一下,深情有些落寞戏谑的扯了扯嘴角,自从自己手抓这西北军政大权之后,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放空的想想从前的事情了,刚开始是没有时间,再后来是不敢想。

许正怀见陶时白颔首不语,放下悬空的腿,几步过来半坐在他面前雕花暗纹紫檀木书桌上凑近了说:三哥可知道我打哪儿来?

“哪来儿?”有些漫不经心的拿起一旁的派克钢笔拧开笔帽又重新合上。“云喜班吗?”说完放下钢笔整了整自己袖口,往上抽了抽。

“三哥,云喜班早就不是之前的云喜班了,现在叫满堂春,可不止唱戏了,老板是之前的莺鸽儿,你知道吧!现在她家当红角儿是小桃红,模样是挺俊俏,可就这嗓子比她师傅莺鸽儿差远了。”

许正怀滔滔不绝的说着,竹筐倒豆子似的,把兰舟城里的几个有名的消金窟如数家珍的评头论足的一番。转过头看到陶时白不知思绪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说陶三哥,你这次回来怎么更沉默了?自从你接了这西北军政大权,当了这一大串劳什子什么什么总司令,我就觉得你越来越和从前不一样了,也不爱笑,我见了都觉得你冷。许正怀一口气把这么多年想说的都说了出来。

说完还不忘小声嘀咕两句“你可能再也不是从前的三哥了”

“陶时白这时候已经掏出了一个精致银白色的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支烟,吐出上忍的烟雾不紧不慢的说“我还是从前的我,只是我们不在是从前的我们了。”

许正怀怔愣当时,深知这句话其中含义,虽然当时他们张徐吴三家反叛时他们徐家到底没有真正意义上掺和进去,屠杀陶家老幼,但是他们徐家也是心存着坐地观虎斗的心思。想着坐收渔翁之利,

在陶家发出求援的时候,他们徐家在干嘛?关起门来大摆家宴,云喜班的戏子唱了三天三夜,徐家对吴张两家一路劫杀陶家女眷视若无睹。

当时他在哪儿呢?他都快忘了,他本来就是一个天性烂漫,无拘无束不拘小节的人儿,密谋之事刚起他就被父亲关在后院的莲湖小筑整整三个月,不缺他吃喝,就是把他关的死死地。

许正怀生出许多的歉意来,小声自责的说:对不起三哥,我当时应该……

“正怀我明白,你自是了解你父亲大哥,当年徐家不与吴张两家合谋已是表明了太多,后来不施以援手必有你父亲大哥的考虑。当时的陶家风雨飘摇,我临时受命,威信不足以号令父亲遗留的手下众部将,自是必然,你们徐家没有补上一枪时白已是感激。陶时白弹了弹指间的依稀红光,灰白参杂着星点猩红色的烟灰落在了从上海运来的欧洲工艺繁琐的羊毛地毯上。一霎时地毯上就被留有余温的烟灰烫了个灰黑色印迹,指甲盖般大小。

一时间许正怀脸色也是轮番着变着色,一会儿自责愧疚,一会羞恼不已。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许正怀已经脸红到脖颈儿处,从陶时白桌案前起身,连连摆手道“我就不是当探子的料子,大哥和父亲非要我来,这下在三哥面前丢人现眼。

陶时白已经起身,香烟按灭在桌案前的方形水晶烟灰缸里,滋滋作响起了一层小小的水雾混着烟雾弥漫在当下小小的一寸天地间。

“行了,这些事情还是我跟你大哥谈吧!今天三哥请你去德春班听戏怎么样?”

许正怀俊俏脸上立马阴转晴,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立马要揽上陶时白肩膀,像少年时勾肩搭背,溜街斗马的样子。做到一半又把手识趣的放下来,佯装调侃的说:三哥还知道德春班啊!我老相好春儿唱的《游湖》那是一绝啊!

陶时白年少时自诩风流,也没许正怀当下如此直白称呼自己曾经捧过的那些对他痴缠暗恋的角儿们。

“莫云飞,你小子过来,赶紧伺候着你家三少把这身行头换了,换件长衫。”

转过头瞅了瞅已经系好了领口风纪扣的陶时白说道:你这身军装太扎眼了,容易出事了,而且也不自在啊,赶紧换了,我在外面车里等你。”

许是很久没有穿过长衫,莫云飞找了很久没找到个像样的长衫出来,唯一的一套还是他和张芯冉相亲时穿的那件,一晃已经七年了,说是相亲,其实两家早已把婚期定下,两人只是走个过场,二姐姐非要拉着他穿着长衫去见面,说两家都是老式的家庭,不兴那些洋玩意儿,只是二姐姐不知道五年的德国生活他早就习惯了西装和咖啡的苦涩味道。

他不知道他对张芯冉算不算一见钟情至此倾心,大抵不算的吧!从十七岁以后,陶时白就已经覆盖白雪的山上死了,他不想要妻妾成群的婚姻,他也不相信大家族里的政治联姻能滋生出什么情根深重。

一年后两人很快成婚,婚后张芯冉跟随他回到上海生活,他继续在中央财政部任职,薪资待遇优厚,两人相敬如宾,第二年第一个孩子在上海出生,眉眼很像她,是个女儿,只是张芯冉一直都是淡淡,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一样,对他也是缄默不语,对孩子也是没多少爱一样。

他一直以为芯苒只是像他一样性情冷淡而已,直到第二个孩子出生,是个男孩,她才像活了过来一样,对第二个孩子极其宠爱,甚至到了溺爱的程度,陶时白尤为不解,张芯冉也是留日归来的受过高等教育的新女性,怎会如此重男轻女。

那一场婚姻里,刚开始主动的是她,很快冷下来的也是她。他一直是不远不近的在她身侧,温文儒雅,他不羡慕旁人家里姨娘成堆,外头戏子外室的一个又一个。

所以他听从了父亲大哥安排的婚事,他想着的是他们陶家孩子的婚姻只是自己做不得主的,像大哥二姐姐,都是一样的。他也不该例外,他看的很透彻,从一开始都是,从父亲娶了二妈妈贺首芳开始。

大宅子里这些子女的婚姻从来都不是自由的,他记得自己曾在在一个暑假疯狂的爱上一个德国调酒师,整整一个暑假他都用家里给他寄去的大把美金兑换成马克,和这个热情肆意潇洒的中德混血厮混,在酒吧彻夜喝酒,偷偷混进军事学院的海军俱乐部跳舞,被抓到操着生硬的日语骂他们“笨蛋”,不眠不休的在床上做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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