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暴露

惊魂一夜,七队的队员们或紧张、或兴奋、或惊恐……大家回到队里,谁都没有心思休息。

王景军安排黄潇和张远立时审讯连环杀人案疑凶,又命亚楠去安慰受惊的梁静,自己则端着咖啡,来到刑警队二楼天台上,望着马路对面,笼罩在黑暗之中的“幸”咖啡,默默地思索了起来......

飞车窃贼,疑似死去飞石;

毒品,疑似有人拔刀相助;

眼前这起连环杀人案,在侦破的过程中,倒是没有什么疑似,但那疑凶明明已经手到擒来,为什么最后一刀就不捅下去了呢?

对了,还有钱老财洗钱案,悬了这么长时间的案子,偏偏梁静一接手,就莫名其妙的有人来销案?

而这个销案的段天明还莫名其妙卷入一起贩毒案,据他所说,陷害他的背后老板,似乎就姓钱……

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这段日子里,巧合是不是太多了点?

王景军觉得,冥冥之中,似乎隐藏着一个神秘的力量,从目前的种种巧合来看,这股力量似乎并没有和自己作对的意思!

正思索着,身后传来高晋中的声音:

“怎么一个人闷在这啊?”

王景军的思路被打断,倒也不恼,只是回过头关心地问起了梁静的情况:

“小梁好点没有?”

“还是一言不发,不过我觉得她似乎不是被吓的!”

“哦?看出什么了?”

和自己比起来,老高做事风格更偏文雅,心理研究是高晋中的擅长科目!

“她好像……嗯……和你一样,在思考……”

“思考?也就是说,她对疑凶最后没捅下去那一刀,也想不通呢!?”

“或许吧,让她休息休息,这孩子性子直,等她缓过劲来,有什么想法会和咱们说的!”

既然高晋中这个专门研究心理的老资格都说梁静没有问题,王景军倒是放下心来,转头一边继续凝视着“幸”咖啡,一边问道:

“嗯!对了老高,你还记得,这家幸咖啡,是什么时候开的吗?”

“哟!这可没注意,大概是……对了,应该是咱们莫名其妙缴获大批毒品之前……对对,应该没错,我想起来了,当时因为他们放电子炮,小黄还差点要去给人家讲道理嘛!”

“嗯~~~”

看来这家咖啡店的出现,和自己心里的巧合,似乎时间线都能对得上!

王景军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觉得,明天自己应该抽时间,拜访一下“幸”咖啡的老板。

第二天一早,“铃铃”的上班铃,吵醒了趴在桌子上的七队队员们。

各自去洗手间擦了一把脸之后,大家又神采奕奕地投入了新一天的工作之中!

一夜未眠的王景军,坐在窗边,望着马路对面的“幸”咖啡,静静地思索着,从他见到林向东第一面,就觉得这个人很是不凡,昨晚高晋中走了之后,王景军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如果把林向东设定为“X”,然后把他带入之前的巧合和疑似,他发现,所有的疑点,竟然完全不解自通!

当然,林向东没有确凿的犯罪证据,他不能像对待犯人一样去对待林向东。他的脑海中,盘算着怎样才能把这个天,聊得更透彻一些。

王景军想得入了神,就连黄潇将昨晚的审讯报告拿给他看,都只是淡淡地胡乱回应了一句。

直到他看见“幸”咖啡打开店门,头脑猛地兴奋起来。整了整衣衫,下楼直奔“幸”咖啡而去!

....................................

“幸”咖啡的老板林向东,也同样一夜未眠。

昨晚,及时赶到铜雀台KTV附近的林向东,危险关头再施飞石神通,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梁静!

梁静如此舍生忘死的工作,让他对这个姑娘既敬重又心疼,他辗转难眠,满脑子都是梁静的倩影,他幻想着让这个姑娘变成自己的女人,光明正大地保护她,让她从此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然而,这个事情对他的同伴而言,恐怕不太好接受!和警察朝夕相处,往后的日子里,他们或许只能生活在忐忑不安之中!

冷静设想了事情后续发展的各种可能性之后,林向东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来让队友们宽心,让爱人安心!

天蒙蒙亮,看着阳光一点点移进自己的窗前,动了一晚上脑筋的林向东,一时半会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索性起床下楼去给大伙买早餐!

这不,还没回到店里呢,就看到王景军已经过了马路,直朝“幸”咖啡走来。

“王景军这么早来店里干嘛?或许......”

结合自己昨晚的思路,林向东的心头忽然升起了一个相当冒险的念头:“为什么我一直考虑的是解决警和“贼”共处的矛盾呢?为什么不能逆向思维,让两者形成互补互助的合作,从而让矛盾消失呢?”

或许,这样做,自己既可以追求梁静,保护梁静,又可以让同伴们吃一颗定心丸呢!

“哟!王队长,这么早就来光顾?这是什么风把您吹来的呀!”

正在擦拭桌椅,准备营业的陈媚也没有想到,王景军会顶门前来,言语中,虽是极尽欢迎之词,但内心依然有些紧张!

“哦!我想找你们林老板,他在吗?”

王景军不管到哪都是一板一眼的严肃,倒并没有因为陈媚的热情而有所改变。

“不知道起没起呢,您也知道,我们这种工作,总是要熬夜!”

陈媚见对方不买咖啡,却直接点名找林向东,心中更是莫名地慌乱,她下意识觉得,得为林向东争取点思索应对的时间!

“那就受累叫他一下吧!”

王景军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言语显得客气一些!

“好好!我先给您做一杯蓝山吧,咱边喝边等!”

陈媚说完,转身来到后厨,抄起电话给林向东的手机拨了过去!

“喂!媚媚,我在店门口了,别打电话啦!出来领早餐!”

听到林向东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陈媚的心顿时悬了起来:

糟糕,这下可算是狭路相逢了!

听到林向东的声音,王景军并没有起身,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这是他每逢强敌时,固有的下意识反应。

“媚媚,给你们买的王记,两份大排面一份辣子鸡面,快点去后厨吃,我盯着前面!”

在门口打定主意,想好对策的林向东假装不知道王景军的到来!两人之间,从一进门就开始了暗暗的博弈!

“头,他来找你,是不是昨晚暴露了?”

陈媚毫不知情,借着吧台的遮掩,冲着王景军的位置努了努嘴,她觉得自己最担心的事,有可能要发生了。

“你是不相信我的身手吗?别担心,咱又没犯事!平静一点,去,进去吃饭去!”

冷静地打发走陈媚之后,林向东这才转回头,乐呵呵地望向临窗而坐的王景军!

“哎哟哟,难得王队长大驾光临寒舍,有什么事您招呼一声,我们随时去队里就好了呀!”

林向东一上来就摆出副正经商人的模样,言语中,暗示着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

王景军如此精明,哪里听不出林向东的弦外之音。他很清楚,要想从林向东这样的对手嘴里,掏出点什么消息,自己就绝对不能摆刑警队长的架子!

想到这里,王景军的脸上,露出平日难得一见的笑容,尽量客气地起身回应着:

“哪里哪里,我这次可是专诚来感谢你的呀!”

“哦?感谢我?这话从何说起?”

林向东端起陈媚做好的蓝山咖啡,稳步来到王景军的桌前,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我这次来啊,是特别感谢你,昨晚帮我们抓到了一个嫌犯呢!”

言及此,王景军虽然依旧满脸笑容,但那犀利的目光,却紧紧盯着林向东的双眼。

可是这种明显带有诱导式的问话,让林向东反而更加平静!如果警方发现了自己做完的行踪,现在跟自己说话的王景军,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客气的!

心中踏实下来之后,林向东不动声色,故作迷茫地问:

“昨晚?昨晚有什么案子吗?昨晚~~我好像没帮你们做什么啊?”

林向东一本正经地摆出莫名其妙地面容,他相信,警方连龙骏的飞石绝技都一筹莫展,身为龙骏的师傅,自己的行动,怎么可能会被发现呢?

此刻,他那疑惑地眼神,看上去是那么真切!

王景军坚信,没有任何一个嫌疑人不害怕自己的眼神。那可是一个沾过血的铁血军人的眼神。可是他见林向东丝毫不动容,心中不禁暗暗揣测:

“这个家伙,要不是真的不知情,恐怕就是定力极强的世外高人!”

两人之间的第一轮交锋,王景军并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他只好放弃了拐弯抹角的问话形式,转而变得很是真诚地说:

“你做了什么?你们的咖啡,可是起了很大的作用啊!我们昨天半夜两点多出去办案,要不是你们的咖啡提神,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呢?嘿嘿!”

“哦?原来是这么个作用啊?哈哈!您过奖啦!当好朝阳群众,做好军民共建,是我们的义务嘛,何况,咖啡也是收了钱的,哈哈哈!”

听到王景军如此单刀直入的开场试探,林向东的心里有些矛盾,他在思索着,自己的冒险思路,危险性到底有多大?!

可当王景军的态度忽然变得真诚起来,他的内心也顿时变得不再矛盾!

“朝阳群众?哈哈哈!林老板还挺幽默!你们的咖啡不错,说明做咖啡的人也不错,按说我早就应该来拜访你们这群好邻居啦!”

“王队长不用客气,咱们不是早就认识了嘛!”

“的确,我也觉得咱们好像早就认识!不知道林老板有没有去过西双版纳?”

西双版纳?听到王景军忽然提起这个特殊的地名,他立即想起当年自己云游路过,从毒贩的枪林弹雨中,救下一名便衣警察!

“莫非,那人就是王景军?不会这么巧吧?”

听到王景军步步紧逼的问话,林向东此时反倒更加镇定!

原本在他看来,自己这群人做事情虽然手段特殊了一点,但从没侵犯国家和老百姓的利益,相反,还除暴安良,劫富济贫......

就凭这份底气,和这样的热血军人做交易,他愿意赌一把王景军的豪气!

更何况,自己如果真的是王景军的救命恩人,那这份“交易”里,就更加可以计入王景军的义气!

他决定再试探一下,只要王景军真的靠谱,自己就有勇气梭哈!

“西双版纳?我倒是心仪已久!不知王队长为何提起这里?难道是有好买卖介绍?”

“哦,那倒是没有,我们当警察的,哪里有这么多生意可介绍的,只是,第一次看见林老板,就让我想起,当年的一位故人!”

“世间相似之人众多,倒也不足为奇!”

“外貌相像倒是未必,我那朋友与我虽然一面之缘,相貌早已记不清了,但你和那人站在我身前的感觉和气势,却极其相似!”

听到王景军这么说的时候,敏锐远超常人的林向东,飞快地捕捉到对方眼睛里,那一闪而过地,带有一丝感激之情的光芒!

一个人的眼神,是永远不会撒谎的!看到那一抹光芒的时候,林向东已经确信,王景军是可以相信的人。

而很显然,王景军今天来找自己,恐怕也是因为最近的一系列事情,好像都和自己有一点点关系,而使他心存疑惑!

这实际上,就有了双方友好谈判的基础?但这个话题,该怎么开头呢?

林向东一边思考着,嘴上也一边说着无关痛痒的话应对着王景军:

“呵呵,我一个做买卖的,能有什么气势?至于感觉......我倒是觉得,王队长这么说,就有些笼统了!不过,我倒是真的有个朋友,在那边开了个马术俱乐部!总和我提起那里的山高水美,实在令人向往啊!”

“是吗,自古南人罕有善马者,下次有机会再去,可要找你的朋友学习学习!对了,骑马很难学吗?是不是你们北方人学起来,相对容易点啊?”

王景军随意的一句回答,倒让林向东茅塞顿开,他略一思索,面带微笑着开始了自己对话题的引导:

“哈哈!我觉得应该都一样吧!当年之所以有南舟北马一说,无非南方江河较多,利于行舟,而北方平原,更适合骏马飞驰罢了,但是只要掌握其要领,也就不存在地域的差异了!好比罗宾汉,他纵马山林,倒也从来没有在意过地形的限制!”

说到这里,林向东特意在“飞”这个字上,加重语气,并辅以手势,一语言毕,王景军听后颇有动容。他几乎能感觉到林向东向自己传递的信息,他应该就是那个飞跃沼泽,救自己一命的人。

王景军明显有些动容地道:

“罗宾汉?你对他感兴趣?现在的年轻人,很少关注这样的英雄人物了!”

“劫富济贫,英雄本色,现在的人嘛,更物质了一些,但并不代表罗宾这样,为老百姓着想的人,会因此而消弭!”

说到这里,林向东微微叹了口气,他故意放出眼中的精光,让王景军抓了个正着!他隐隐感觉到,这次拜访,恐怕会有大收获:

“林老板似乎很是敬仰这些英雄啊!”

“王队,咱们现在生活的社会,固然国泰民安,但总有一些苍蝇,嗡嗡叫着惹人厌烦,可你要是不动用点工具还抓不到它们。比如你们破案,讲究的是证据,对吧!但有的时候,证据一时半会找不到怎么办?或者当你们证据不足,需要花时间去调查的时候,虽明明知道凶手是谁,但却无法立即阻止罪案发生怎么办?”

王景军是万万没有想到,林向东会主动提及本是自己想问的话题,坐直了身子,认真地想了想之后,才回答道:

“呃~~你说的情况确实有的时候是存在的,不过,国家的法律高于一切,而且我们的从业人员,也在尽力去完善各项法律法规。目前来看,苍蝇被我们打得越来越少了嘛!”

“是,苍蝇是少了许多!但是,我觉得现阶段,老百姓们在打苍蝇的时候,除了依靠捕蝇器、苍蝇拍什么的,如果有一些高手,可以飞针杀蝇之类的,是不是对他们的存在,我们也要抱着欢迎的态度呢呢?比如前一阵,那个判了死刑又逃出来的大果,虽然他最终还是接受了正义的审判,但为祸百姓的那些年,又有多少人被他残害?如果有一个罗宾,对于大果而言,受到惩罚的结果其实是一样的,但百姓所遭受残害的时间,可就会大大缩减!”

林向东的话,犹如一记重锤,砸在王景军的心头!

如果有人能快速恰当地处理这种偶然性事件,的确对老百姓而言,绝对是一件大好事!可是,他们处理的方式和方法是否恰当呢?难道眼前的这些人,曾经做过法所不容的事?王景军眉头一皱,很是担心地说道:

“你是说执行私刑?那我可不敢苟同,未经法律审判,任何人都应该是公平的!”

林向东当然明白法律的威严,不容动摇。他也并不想去挑战法律,他的出发点,始终是将老百姓的利益摆在第一位!所以,他们这群人的行动原则,除了永远不会去剥夺他人的生命以外,更是时常为警方提供有力证据,帮助警方破案。

所以,他一直把自己这群人,定义在灰白地带!为此,他不时会感到自豪!

听了王景军的担心,林向东轻松地笑了笑:

“王队长,我也不苟同所谓的私刑!但如果你们警队,能够有介于黑白之间的一股力量帮助,是不是会更利于除暴安良呢?比方说,线人......”

其实,谈话至此,机敏过人的王景军,大致已经猜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虽然觉得林向东所言,总有那么一点不符合自己惯常的认知,但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听到林向东把自己比作线人,他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线人?哈哈哈!林老板说笑了!线人对我们的帮助,当然是值得肯定的,但是,我们刚才在聊罗宾,他的个人能力,可是足以直接将苍蝇拍死的!”

“罗宾嘛,我想,当年他之所以被英国贵族所不容,是因为他动摇了上层建筑的利益,而阶级,在咱们国家是不存在的,所以,现代的罗宾们,一定会是国家的一大助力!”

“可是林老板,如果他们的行为,逾越了法规的限制呢?”

“是吗?也许会有一些特殊的手段吧!但,要行大事 ,总会有点不拘小节的必要!就像这杯咖啡,味道一定比速溶的要好,你在喜欢他的同时,是否一定要纠结于咖啡豆是怎么碾碎的吗?你说呢?”

林向东的表达,已经越来越明显,王景军没有想到自己得到了答案,但内心却隐隐有一些慌乱!他觉得自己和林向东的这场洽谈,就像两个剑客在过招,而此时的自己,虽不至于落於下风,但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开始步步退让......

他挺了挺身子,很是不服气地说道:

“我们身为警察,所要做的,自然是维护公义,任何不法的行为,哪怕只是你过马路时没走人行道线,也是我们所管辖的范围,至于你的咖啡豆如何被碾碎的,那应该是食品卫生管理部门该管的,我相信,他们也会有一套细致的监管条例,所以,他们一定不会允许你用不卫生的方法,来砸碎这些可爱的咖啡豆吧,哈哈哈!”

这句话的意思,林向东瞬间明白,王景军是要告诉自己,不能逾越底线!那么就是说,他已经默许了自己这帮人的存在啦!

想到这里,林向东心中狂喜:

“王队,细致的管理是很重要的!我们一定会遵守相关规定!提供令食客们放心的, 美味咖啡!”

“啧啧!你们的咖啡,的确与众不同,这所谓的蓝山,和我以前接触过的,截然不同,果然让人齿颊留香!好啦!咖啡也喝完了,天也聊够了,我还得回去给他们审报告!林老板,后会有期,一定记得,不要用不干净的手段去砸咖啡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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