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的春天，在人声鼎沸中，我仰望天空，伸手触摸不是谁的云，再看前方，空旷中我还在伫立着，想说声再见，或再也不见。
离毕业还剩下三个月的时间，班里的同学都已经开始了紧张的氛围感，下课后，都不见有人在班级里来回的走动了，我也将所有思绪抛之脑后，全身心的迎接接下来的毕业考试，我们都在努力挣扎着上岸，只为了那个不确定的明天。张成尧也安静了下来，没有课上的小吵小闹，转而是认真又耐心的模样，我时常忍不住转头看他，但都会被他发现，然后一个犀利的眼神投过来，我只能撇撇嘴，缓缓转回头去，继续听我的课。程宜和秦钺嘉在这个时候给我一种陌生又难以接近的感觉，她们的目标很明确，在关键的时候冲刺一把，然后努力的实现自己的理想，选择就是，摒弃一切该放下的东西，去收获。我也沉淀了下来，极力克服着毕业前的每一道难关，期待着黎明。
日复一日的刷题，日复一日的背诵，已经是常态了，我们埋没在人海中，低下头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着，谁也不知道结局是什么，但都明白我们此刻坐在教室里的意义。下课后，我们觉的一切都很美好，在美好中又继续奋进着，即使没有再去吹晚风，也不会感到遗憾，六月份的到来，足以带来欣慰，我们坐在教室里，同样也能感受得到。偶尔潇洒，偶尔沉淀，在这个过程中不断的寻找自我，最终变成了我们现在的模样。
而刘欣怡，带着遗憾也一样向前走着，我再见到她时，已经是临近毕业考试前两个月的时间了，她柱着拐杖，提着打着石膏的右脚，低着头，另一只脚小跳的走到了门口前，除了秦钺嘉，其他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大家的眼神里更多的是冷漠与不屑，而刘欣怡抬起头看了一眼班级里的所有人，笑了笑，又看着地板，安然的拄着拐杖走进班里来。她一瘸一拐，在同学们的注视下径直走到了我的身后，自己的座位旁，放下拐杖，一只手托着桌子，不紧不慢的坐了下去，然后自然的抬起头来用手拨开眼前的碎发看着老师，示意大家继续听课。英语老师躲开了刘欣怡的注视，赶紧拿起讲桌上的课本，回归刚才的讲解。张成尧在身边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在踌躇着什么，又急忙调整好自己，回了神，继续听英语老师讲课。程宜转身，一脸怜悯的看着她，眼睛里闪着些许泪花，低声的和她说：“老教导升职了。”这个问题好像与她并没有任何关系，刘欣怡见程宜如此的模样，被她的率真逗笑了，切换回了她的话题：“别看我，能飞能跑。”她永远都是这么的勇敢，一开始是，最后也是。刚刚一直注视着她的同学也都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课本，没敢再抬起头来看她。我也缓缓低下头，眼神没有接触刘欣怡坚定的眼睛，我不知该从何说起，总是想安慰她，但我没有这个资格。老师也并没有为刘欣怡突然的到来而感到欣慰与高兴，相反，她在极力的避开刘欣怡，或许是80后的她对刘欣怡做法的不解，或许，也是因为惋惜而选择沉默不语。刘欣怡一直以来都是英语老师在所有班里最喜欢的女孩子，不说成绩和秦钺嘉差不多，俩人经常同框出现在校园的成绩排名栏里，因为两个人的名字经常会不寻常的挨在一起，所以同学们总是会忍不住八卦一番，英语老师也知道这件事，总是笑一笑，说我们这个年纪可真是美好。刘欣怡的英语成绩相对其他的来说也是不错的，最重要的是她的口语发音很标准，老师在每每叫她起来朗诵课文时，我都会很仔细的听她从嘴里发出的每一个音，仿佛是一种享受，当她停下来，我的所有幻想也会跟着停下来，即使是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以她的口语能力作为自己的目标，去提升自己。秦钺嘉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来看她一眼，他很淡定的看着书，偶尔跟着老师的节奏翻几页，侧着头，仿佛在认真思索着每一个解不了的命题。刘欣怡不在的那段时间里，程宜忧郁的和我说道：“你知道吗，她从家里跳下去了，从三楼。”十米多高的房间，一个人又能承受的了多少。我说为什么，程宜理顺了头发，站在过道里，抬头看着天空对我说：“因为学业方面压力太大，加上他父亲不理解她。”同样是不知道日夜有多美的秦钺嘉和刘欣怡，前者选择了笑着走出来温柔的抵抗着世界的不公，后者带着遗憾提前走完了这场青春旅行。人生这条路很长，未来如星辰大海般璀璨，那些所谓的遗憾，有可能也是一种成长，那些曾受过的伤，也终会化为照亮前方的路，我将这份祝福藏在了心里，默默的为刘欣怡加油打气，我们怎么会懂未来，只不过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价值，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所以早早的定了目标，跌跌撞撞的向前走。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究竟是什么样的压力，能让这么完美的女孩有了如此的想法，而我明知道答案，却选择回避了所有，因为极端，是我永远都无法鼓起勇气去触及的话题。我与刘欣怡的关系并不是很熟，她的圈子里，只有杜小筱，秦钺嘉，还有班级里名列前茅的几位同学，当然还有张成尧，因为她也是一个开朗又很爱玩儿的女孩子，所以和张成尧，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而她与秦钺嘉，是青春里最特殊的存在，在这个班级里的人都知道，其实刘欣怡对秦钺嘉有着不一样的感觉，她似乎在重蹈覆辙着秦钺嘉与另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的相似的情节，这也让我早早的猜到了结局，秦钺嘉的无视，其实更多的是一种保护与劝解，他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更不想因为某个眼神，某个话语而影响到刘欣怡，甚至一丁点机会都没有留给她。我回想起秦钺嘉与刘欣怡的重重画面，她们开心的聊着某个好玩儿的地方，开心的一起学习，但每次都在刘欣怡放下心来想要对他倾诉的那一刻，秦钺嘉都即时的收紧了他的心，然后空气中只留下余温，给刘欣怡的，只有他倔强又不顾一切的背影。程宜和我都会替他们感到惋惜，时间给予了我们不完美，又给予我们向完美靠拢的时间，不完美造就了经历，而经历让人靠向了完美，所有她变的很美妙，这次，虽然有了遗憾，但也重拾了希望，有勇气跨进班门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有了另一个选择，这个选择无关任何人的，包括她的父亲，是关于她自己的。后来我在某个平台上见过几次她发布的动态，美丽与美好并存，她也褪去一些旧色，在某个大学里成熟又坚韧的活着，即使在曾经有过傻傻的抉择，但路的弯弯绕绕，让她走到了今天，何其幸运。张成尧在下课后，又拿出了手机，头低下来轻轻的扣在了桌子上，我看他闭着眼睛，迟迟没有解锁手机屏幕，在几秒后，睁开了眼，嘴里说出一段话：“我们永远也不要带着有色眼睛看任何人。”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和谁说着话，但我依旧点点头，是为我自己。他转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看着我，仿佛有着千言万语，又像是在等着谁的回答，但我不知道这个回答是为他上一句而要作答的，还是因为其他，我迟迟没有做出回应，紧紧的盯着英语课本，又淡然的看着每一个和我，我们，她们，有关的英文字母与红色墨笔勾勾画画的印记。这是最后一次，我的回答了。
刘欣怡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并没有放松自己，相反，她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变的沉默寡言，不再过多接触人群，偶尔有同学找她帮忙讲解英语试题，她带着温柔与内敛，认认真真的帮忙解答，每天都沉浸在课本中，试卷中，题海中，只要见到她，基本都是在复习和练习中不断的提升自己，而对秦钺嘉，她似乎也变的不那么在乎了，大家都明白，此刻的刘欣怡，是闪烁着光芒的，无论多少的回忆与压力，对她来说，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秦钺嘉从办公室回来路过刘欣怡的时候，两个人相视一笑，这是释怀，与对新生活充满希望的一笑，转而过后，刘欣怡埋头继续翻着试卷，找寻到题的答案，将它书写，秦钺嘉也不回头，坚定的走向自己的座位，开始继续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而奋斗。很多人闯进我们的生活，只是为了给我们上一课，然后转身离开，学会放下，是很重要的，放下的过程确实很煎熬，所以熬出来的才是真正强大又无所畏惧的我们。
我问程宜：“想去哪儿再继续深造？”“北京吧。”“这么远啊！”“嗯，也不算远。”“能留下来吗？”
“泽，你还是这样。”
她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未曾见过的光辉。
“你知道的，我是不会留下来的。”
她转身离开，只剩我一人伫立在风里。太多人从我的身边擦肩而过了，有的又数不清多少轮回，来来去去，最终还是去了。我没时间踌躇，只能坚强的继续走我的路。
后来，我不再纠结是否两个人，而是一个人向往自由，也满怀期待的走向了远方，我逆着人群走去，身边偶尔呼啸着狂风。我踩下属于我的脚印，勇敢的延绵我的人生。
如果说刘欣怡带着遗憾走完了她的青春，那么赵奇也不例外。
我们照常跑完早操，往教学楼走去，刚走进大厅就听见有个声音在极力的呼唤我，我回头看，是程宜，背着书包正好从学校的大门口进来，老远就喊我的名字，此刻的我尴尬症又犯了，连忙转回头去踩上了台阶。陈宜还在不断的呐喊着，并小跑着进了教学楼大厅，追上了我，我并未停下来等她，而是继续走着。程宜也上了台阶跟在身后告诉我说：“你知道吗？十二班张盈颖模拟测试又是第一。”我“嗯”了一声，依旧往上走。“刘欣怡的知道吗，她成绩提升的很快。”我站在台阶上停下脚步来，转回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她也跟着停下来，抬头看着站在比她高一个台阶的我，然而我这样看着她自己很不舒服，于是走下一个台阶，和陈宜并肩站在一起，我问她你怎么知道刘欣怡成绩的？她说在她爸手机的家长群里看到的，老师将成绩先发到了家长群里，第二天才会公布到学校公示栏里，他爸并没有告诉她，是她自己偷偷看的。我脸上满是带着欣慰的神情，对现在的刘欣怡有些刮目相看，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振旗鼓，本就让我对她有着不一样的看法，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成绩赶了上来，其实在这个年纪，有着不一样的毅力。我刚想问陈宜有没有看到我的成绩，突然楼上的喧闹声打断了我的思绪，陈宜听到了也问我：“什么情况？”我摇摇头，并不想凑这个热闹，于是打算继续上楼梯到三楼班里去，声音好像是从五楼传下来的，只听见声音越传越近，不一会儿，就从四楼看到了新教导张老师的身影，她神色慌张，嘴里不停的喊着：“前面的同学让一让。”手扶着把手，快速的向下移动着，再看她身后，一群同学都在扶着一位男同学往下走，这位男同学手捂着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从人群的缝隙中偶然向里瞅了一眼，就这一眼，只感觉我的胃里翻腾倒海，强忍着不适，赶紧靠一边站，给他们让出一条绿色通道，只见被扶走的男生头上开了一个几厘米大的窟窿，鲜血直流，每层楼梯上都弯弯延延的流了不少，从未见过如此多鲜血的我，此刻脚跟都站不稳了，眼看着他们从我和陈宜的身边路过，我急忙扶了扶陈宜，告诉她，刚才那个人是赵奇，低一届的。程宜看我被惊吓的模样，赶忙问我：“你还好吧？”我拉起她的手，就往班里的方向走去，身后的血迹，一刻都不想看下去。
赵奇头被撞破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开来，学校现在忙的不可开交，因为不想让事情闹的更大，所以班主任在开了会后，特意嘱咐我们不要流言碎语，以免给自己也带来不好的影响，而我们也早就知道，赵奇是因为在班里和同学追逐的过程中不小心被绊了脚，头才撞到了桌子的角上，蓄力的出发，导致了最坏的结果。而追逐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对方嘲讽了他在全年级的排名，而他只想挽回一些面子，才想着要对方道歉，追着想让对方一直张合的嘴巴闭的紧一些，他把名次看的这么重要，始终都在一分一分的计算着自己的成绩有没有被弄错，这与李默的习惯是及其吻合的。反倒是被追的男孩口齿之间尽是无稽之谈，上帝总是让善良的人遭遇一些不幸，此刻就降临在了赵奇的身上。临近我们要告别的时刻，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到底我们要有多少的磕磕绊绊，才能走到路的尽头啊。
晚自习的时候大家都利用第一节下课的十几分钟去操场散步，程宜，我都去享受这不紧不慢的时间，陈宜迎着风，慢慢的跑了起来，她转过身子，边跑边说：“即使我们内心很疲惫，但也确实很充盈，可能以后我想要的，也是这样的生活。”我也慢慢跑起来，对她说：“是啊，快乐与疲惫并存着。”操场边坐着几位同班同学，我看了一眼他们，是张成尧，杜小筱，和秦钺嘉，唯一让我心酸的是，他们中，再也没有出现刘欣怡的身影，他们围成一个圈，似乎在讨论着什么。我并没有停下我的脚步，自由的迈开我的步伐，大胆的朝前跑着，不带一丝留恋的，甩开了任何人，程宜很好奇他们在讨论什么，于是走过去，想凑个热闹，盘腿坐在张成尧旁边，听他们讲话。我从未像如此一般心情愉悦，仿佛我不拘束缚，已经冲破了牢笼，再也没有胆怯。我在一棵挺拔的树下发现了李默，于是停下脚步，默默的看着她。
一向在班里很要强的她，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我面前，而我也第一次，这么清楚的知道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坐在树下，旁边的路灯映映生辉，她拿着书本，一页一页的翻看着，却是那么的不自然，灯照在她的眼睛上，泛着光，很难看到她的神情，但着急又难过的模样明显的呈现出来。本以为她会将自己隐藏的很好，但我也应该想到，她只是和我们一样，在如花似玉的年纪里正健康的成长着。难过，似乎也是一种救赎。我走近她，挨着她坐了下去，我说：“赵奇怎么样了？”她转过头来，我这才看清她的双眸，里面闪着泪花，在灯的照射下显的明亮刺眼。她强忍着哭泣，但又努力的平静下来说：“老陆借我手机让我给我爸打电话，我爸说在住院着，但他很好”。
但他很好。
李默的一句话，让我忍不住的想要抱抱她。
李默一直都有个弟弟，我忘记了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而这件事，连程宜也不知道。因为李默平常的沉淀与担当一面，很少与别人会有共鸣，所以大家对她的事都漠不关心，她只是偶尔出现在某个片段的角色里，普通的做着自己。当我知道受伤的人是赵奇的时候，第一想到的就是李默，我偶然在校外见过几次她，她的身边站着的，是可以让她放下所有疲惫的人，她的笑容与坦承，只会给她的弟弟，赵奇。
我弯下腰，手臂弯曲放在腿上，让上身都压上去侧着头，近距离的看着她的面容，她今天脸上所有的不安，都积攒到了现在，这让我在白天的时候，压根见不到她的忧郁。一个人的坚强，肉眼可见。我说：“试着不要停下来，继续向前走。”“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完。”我愣住了神。因为这个答案，我也不知道。她说，她的每一步都在小心翼翼的走着，在最有希望的时刻，总会遇到挫折，而所有的一切她都可以承受，可是她的热爱与理想，都来自赵奇，她的担心，又使她无法继续沉浸在书本中，她快要放弃了，所以到底，路的尽头是什么。
2022年10月6日，昨晚，我陪舍友们在班里给她们一人过完了生日，大家坐着吃吃喝喝，体验着来自生命给予的美好的时刻，但当我站起来时，却突然感到一阵迷茫，仿佛所有，一瞬间都消失不见了，包括我自己。我看着她们开心的跳舞，开心的诉说，一切美好，都在此刻聚集，但我好像缺失了什么，永远也找不回来了，于是我选择悄悄的离开。
我叫了昔日的朋友陪我去买了一些东西，然后她就带我去了教学楼的最高一层，空旷房间里的一架旧钢琴是她经常来到这儿的原因，我如是放下书包，坐在钢琴旁边的椅子上，静静的听着她弹起悠扬的琴声，我的心向里靠拢，慢慢的又找回了自己。我问她：“我崩溃着也快乐着，到底哪个才是我？”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站起身来坐到我面前，缓缓的说：“你就是你，世界上这么多人，只有我们做了我们自己。”这句话，我好像记得陈宜也讲过，这时，回过头才发现，原来以前的我，并未是真正的我。后来自由的，才是摆脱了束缚与枷锁，真真切切的我。没有程宜后，我一个人变得自由了，我可以一个人在雨里尽情的欢快，一个人去读一本书，一个人完成梦想，人生没有定义的，我们活在自由又有理想的年代，即使悲伤也不要怀疑。敏感使我们远离了人群，成长让我们摆脱过去，积累一切挫折与苦困，心也依旧向阳而生。触手不一定可得，但百炼，一定沉着。
我们走到了楼道里的落地窗前，里面尽览外面的一片芳华，此刻我也终于体会到了张成尧看向窗外时的心情，它是带着期盼与释然的。我问她“那路的尽头是什么。”“亲爱的，永远都是路。只是我们在这个过程中会得到些什么，失去些什么，这不就是意义吗？”我看着远处万家灯火通明，烂尾楼上也闪烁着光，黑暗仿佛是一堵背景墙，它再也不是最重要的前幕布了。
“李默，放下沉重的心，路的尽头，是你坦然的模样。”
秦钺嘉他们突然朝这边走来，大家都围着李默，蹲了下去，陈宜一只臂膀挽住了李默的腰，张成尧拍拍李默的肩膀，大家都默不作声。满是星河的夜空下，是我们几个不甘心的背影，寂静的夜空中，李默用尽全力的哭声，随着风，飘向远方。
毕业后，我升学到了很远的地方，那里足够远，这也是我自己的选择，父母也并未阻止我，在这个叛逆的时期，我哭过，也笑过，他们之后仿佛知道了我的心思，愿意放手让我到达更远的地方，这一次，我选择了勇敢与试误，也不惧怕这遥远的路会有多少的险阻，既然下定了决心，则永远也不会反悔，就算事与愿违，也学会了主动去承担，我成功的走向了另一座城市，离开了这座充满回忆的小县城。我抛弃了一切，也如程宜，张成尧，秦钺嘉一般，重新开始。
我的父母挥手与我告别，母亲总是掩饰自己的深沉，她不像书上所描述的母爱那般，细腻又伟大，而是和父亲一样，严肃又带着温柔，我将自己的叛逆悄悄的收了起来，将过去对她们所说的话语全都埋在了过往，时间不会逆转，只有走好脚下的路才是最重要的，回头看，什么也得不到。再见面，我就是大人了。我挥手，眼含着泪水，头也不回的进了车站，带着遗憾，同时带着希望，并行。
车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层层烟雾，缭缭绕绕，视线很是不清晰，我只能凭借着车站里比较鲜艳的颜色来辨别方位，一排排的蓝色长椅正好给了我足够的视觉冲击。我找了一个离我最近的椅子坐了下去，等待着广播员叫车次，我看了看检票处的大屏幕，上面显示我的车到站还差半个小时，于是我从衣服兜里拿出手机，打算回父母一条消息。就在刚要点击发送键的时候，从我的面前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我不确定的再次看了他一眼，令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我好像见到了张成尧。但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他出现在这里，怎么可能，我摇摇脑袋继续低下头看我的消息内容。而他也从前面绕过去，找了一个离我很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时广播员已经开始播车次了，我背起自己的书包走到检票口处检了票，走出站台，走上了自己的车厢，找到号坐下。拉开前面的折叠桌板，把书包放了上去。列车开动了，载着我所有的回忆与过去，朝前进发，那些未完成的梦想，砥砺的话语，在今天都立下了誓言。不断进步，才是治疗失意的最佳方式，所以，慢慢来，我们不可能什么都有，我们也不可能什么都没有。
沿途的风景总也看不腻，树高，海阔，草远，人生这么长，最放松的莫过于此刻，程宜，张成尧和秦钺嘉现在应该也在某个遥远的地方安然的度过某个季节吧。我抬起头来看着前方工作人员忙忙碌碌的身影，再看左边一闪而过的美景，我拿出手机，戴上了耳机，播放歌曲，准备闭上眼睛小小的眯一会儿。就当我闭眼的那一刻，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麻烦阿姨往里让一下，您坐的我的位置。”我听到这话时，顿时就感到不乐意了，想着是谁，怎么这么没有礼貌，自己认错位置就算了，居然还把我叫的这么老，我带着怒意睁开眼睛，想看看到底是哪位不懂事的小伙子。正当我睁开眼睛想看看是谁的时候，我才发现，是刚才在候车室时见到的那个人，他明明在右前方过道的位置说着话，声音像是紧紧地传到了我的耳边一样，我看着他的侧脸，在他还没坐下去，收拾行李的空隙端详着他的侧脸，我发现，他真的是张成尧，他的眼睛，总是不会骗我的。我神色慌张，他仿佛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于是扭头看向我这里，我急忙把头转向窗户那边，祈祷着他千万不要发现我。
我怕什么。
我不明白。我鼓足了勇气再次看向他，发现他已经坐好在自己的位置上了，头侧向一边，同样看着窗外的风景。
世界这么小，兜兜转转，我们总会遇到谁。像程宜，我在毕业时曾见过她一面，是在我们一起呆过的小镇子里，她披着长发，没有像以前一样扎了低马尾，也画了淡淡的妆容，她已经不再属于我那个时代的程宜了。她喜欢穿长裙，这是她告诉我的，如今，她已然变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当我在偌大的十字路口遇到她的时候，她那有着辨识度的脸的轮廓，让我一眼便认出了她。站在对立面的街道，我听着喧闹声，但喧闹任其不断的喧闹，此刻，我的目光只聚焦在她一个人的身上。而她，身边站着三五好友，陈宜也始终面对着她们。红灯落幕，绿灯闪现，所有人齐步向前，带着些许心事，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着自己的路。程宜谈笑的走向我，我低着头，看着每一个过路人的脚步。回忆仅仅是回忆，但我绝不会回头。如今，再没有任何人，能轻易的动摇我的心，我如磐石一般，在敞开胸怀中隐藏着一小块光明，那是留给我的未来的，留给我最挚爱的朋友。
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我们相遇。我们彼此都藏着没必要说出口的秘密，努力的掩饰着自己的内心，然后默默努力。我抬起头，坚定的向前走，勇敢的抛下了所有，仿佛我也成为了我自己，再也不怕世俗的眼光，所见之处，都是阳光洒满的地方。我们擦肩而过，时间定格在这一秒。就在这时，我的手背突然掠过一丝余温，程宜的手轻轻的握了握我的手背，那熟悉的手的温热，涌上我的心头。她故意的触碰，让我卸下了盔甲，瘫软着无法向前，而她的头缓缓的转过来，温柔的向我微笑示意，这一秒，她说，她走了。她依然与她们谈笑，好听的声音，渐行渐远。我强忍着泪意，挺起胸膛，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我没有时间再沉浸到过去，在毕业前夕，我们就已经告了别，于是在这个十字路口，我们挥手说再见。往后的日子里，我默默的为她祝福着，愿她继续在自己的道路上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那道光芒。
我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坐在前方的旧友，带着一丝睡意，模糊的解读着他的背影。
张成尧移走了看向窗外的视线，缓缓扬起头看了看前方忙碌的工作人员，然后低下头，屏息，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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