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天上圆月如血,东省这座塞外名城碰上了百年难遇的”异象“。
今晚是月全食,而且是满月,二者今天相遇了,满月把月全食抱了个满怀。
北美最原始的阿冈昆部落把这种天象称为”血狼月“。
阿冈昆人认为,满月的日子,狼群会因饥饿而嚎叫,这个满月就被称为狼月,如果和月全食结合,就是”血狼月“。
”血狼月“一般出现在丑时初期,”子曰鸡鸣,士曰昧旦“,这是阳气初起时,也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城市里现在已经没有狼了,尤其是大股的狼群,但是借着异样天象肆意横行人间,危害人类的邪魔妖虫也出山了。
时值凌晨一点四十八分,昏黄的路灯下,一个醉鬼东倒西歪,一步一踉跄地走向考古所对面的一条悠长小巷。
巷口刮出的风,吹着地上的烂纸,碎叶一股脑地扑了出来,在风的刺激下,酒意上涌,醉鬼弯腰低头狂吐起来。
半晌,醉鬼晕头转向地抬起头,嘴里拉着黏糊糊的口水,含糊不清地说:”咋地呀二哥,啥意思你?拦着我干哈呀?“。
“你信不信,我敢进去,把那俩铜柱子给砸喽,把那老杂毛给灭喽,咱吃他的肉,把他的血当酒喝,二哥你等着,我这就进去干他”。
第二天一早,伴随着环卫工人的一声惊叫,在巷子中央的一处大门前,赫然倒着一个人,满地的黑红色血迹已经凝干。
不消片刻,拉着警笛的警车来到巷子口,在巷口两侧拉好警戒线后,刑警队权队长带着同事们来到案发现场。
权队长是老干探,看到现场心里暗暗吃惊,这种惨烈可是他近三十年的警察生涯中从未遇到过的。
只见那水泥地上渗透着大片黑紫色的血迹,在附近十米左右的墙上,地面都有大量的喷溅血迹,这说明死者身体遭受剧烈,沉重的伤害,致使血液在体内积蓄了极大的动能,然后喷薄而出。
死者胸部着地,背朝天,背上是一张灿烂的笑脸,他的脖子被拧了360度,看到这张诡异的脸,有人受不了了,忍不住蹲地”呕呕“狂吐。
死者后脑勺粉碎,流淌的脑浆子中夹杂着白色,细碎的脑骨,眼珠子没了,空荡荡的黑洞不知疲倦地看着蓝天。
从血管的截面看,应该是被利器剜掉的,但在案发现场没有发现眼球。
五个蛤蟆嘴似的巨大伤口覆盖了死者全身,B面(背)左右腰是两个大裂口,脊椎骨被砸成两截。
翻开A(胸)面,就见左右胸被砸开两个洞,里面干瘪,黑红的心脏触目可见。
这种巨大的创伤不是利器造成的,应该是遭到一股巨大的力量砸断和尖利的物体切割。
虽然造成的伤害巨大,但是死者的四肢反而是从大关节处骨折,骨折的创面整齐,手脚也是完整没有缺失和残损。
”队长,快来“,一个惊恐,颤抖的声音传了过来。
”干啥,吵吵啥",嘴里骂着,权队长快步来到案发地的大门前。
大门是那种电影里经常出现的大户人家才有的大宅门,门墙高耸,门户巍峨,大门的材质是整块的楠木,外用黄铜包覆,门环是左右两个丹漆金钉铜环,镶嵌在饕餮的底座上。
这个大门可是气派,豪华,单是那金丝楠木的门板就是价值连城,从门环上看,如果放在前清那可是只有亲王才能享受的待遇。
当然这声喊,不是让权队来欣赏这座大门的,而是在门上发现了东西。
”咋地了?“。
顺着警员颤巍巍的手指方向看去,老权一哆嗦,“谁特么地这么变态,把眼珠子镶这了”。
大门的中央是一幅燃烧的熊熊火焰图案,大概是60公分,火焰的边缘以六条红线呈现,在火焰的中间位置是一对黑漆漆的,人的眼珠子。
火焰,黑眼珠,红包黑,黑衬红,在夏日炽烈的阳光下,看到的人,“嗖”的一下,冷汗就出来了。
法医蹬着从工地借来的竹梯,手里拿着戗刀,小心翼翼地把俩眼珠子请进物证袋里,把火焰图案拓了下来。
死者三步开外是一根高达十米的铜灯柱,与另一根铜柱相隔五米,灯柱通体是黄铜制作,柱体发红,看来是年头不短了,柱顶是足以承载两个人的宽大基座。
死者边上那根铜灯柱,接近顶端的地方,发现了明显的擦痕,像是有什么东西爬上去然后又跌了下来。
现场清理完毕之后,全体人员撤回警局,对案件进一步地展开侦查。
随着勘察的深入和证据的鉴定分析,几个疑问让权队有些不得其解。
第一,死者身上五处深入内脏的伤口是如何形成的?案发现场没有发现符合条件的能造成如此巨大伤害的活体特征和证据。
第二,在两根灯柱的基座上发现有成人两个脚那么大的足迹,按照足迹与体重比推断,这是一个身高至少2.5米重达百余公斤的“巨人”。
第三,如果是有过搏斗,那为什么死者的手脚是完好的,只是大关节处被折断。
第四,置死者于死地的,明显的不是“人”,如果不是人,那为什么对死者的处置显现出有序,规范的特征呢?这不是非人类所能为的。
第五,其中最大的疑问就是对死者眼球的处置,呈现出明显的祭祀意味。
那有没有可能是人装扮的“怪物”为了迷惑探案人员,伪装现场呢?
证据专家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
很明显这根本就不是”人“,不是人是啥呢?是动物?
那这个死亡现场就很有意思了。
死者爬灯柱子,他的动机是什么呢?爬到一半摔下来,到底是自己体力不支还是遭受外力击打而跌落身亡还是跌落之前就已经死了呢?
这个巨大的物体和死者的死亡之间有直接关系吗?
半夜三更,一个醉鬼爬灯柱子,这事不奇怪,喝醉的人啥荒唐事都能做出来,关键是,外边大树你不爬,非要进来爬灯柱子?
想要干啥呢?偷窃呀?这个院子可荒了几十年了,拆大门吗?这个大门你就是有本事拆走,也没能耐卖掉,目标太显眼了。
去里面吗?里面有啥呀?就是土堆荒草和一栋伪满时期的大破楼,楼里毛都没有,有啥可偷的?
死者的死因鉴定最终结果出来了,他是被砸碎头颅跌落下来,然后在地上被打断骨头而死,也就是说这是一起谋杀案。
他的死亡和这个拥有巨大脚印的”怪物“有因果关系。
这个因果有了,证据链条能串联起来,但是那个火焰的图案和眼睛又代表什么呢?
谋杀案,还牵扯其他敏感的东西,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市局成立专案组由权奇峰任组长,限期破案。
死者的身份很快查明,此人是一平素里不务正业,喝酒赌博,打家劫舍的大流氓,叫孙华山,绰号-宋江。
案发的当晚,孙华山和狐朋狗友喝酒,喝酒的时候,孙华山一直是喃喃自语,有人零星听到:“滚蛋,滚,别再找我了,我不干了”。
朋友以为他喝多了,就没当回事,大家还在热热闹闹的猜拳行令。
忽然,孙华山噌地一下站起来,脖子梗着,身板强直地向上使劲,脖子扭动着的,手指指向前方某个地方:“老畜生,你非得惹我,老子废了你”。
随着怒骂,桌子被掀翻在地。
李旭东就抱住他:“宋哥,宋哥,你这是咋地了?喝多了吧?别喝了,俺们送你回家”。
孙华山使劲往外撕扯,嘴里喊着:“老子今天不活了,咋也得整死这个王八犊子,天天嚯嚯老子,你以为你牛逼,告诉你,不是你那时候了,信不信今晚我就灭了你”。
这番话说的,朋友们都迷糊了,宋哥这是咋地了,哪跟哪呀?
“宋哥,宋哥,你消停点,俺们哥们和你一起去,你说吧,削谁去?咱哥们一起去把他灭喽”。
孙华山这时候处于极度癫狂状态,好几个人都摁不住他,:“不用你们,我自己一人就行,就不信了,你个畜生,还能翻起天来?”。
话音刚落,孙华山从几人的搂抱中,嗖一下子就窜了,据在场喝酒的朋友们回忆,那一刻,把他们都吓够呛,这家伙太快了,比”飞人“博尔特都快,简直不是人能跑出来的速度,像啥呢?
“哎呀,对了,像猴子,真滴那时候的孙哥就是一个猴子,像猴子那样窜出去了”,李旭东拍着头对权奇峰说。
根据李旭东和朋友们的说法,孙华山是有仇人,当晚是报仇去了,谁知道这一去就“风萧萧兮遇血月,大混混一去兮不复还”。
专案组对孙华山的社会关系展开细密严谨的调查,从里圈的亲戚朋友再到外圈的朋友同学查个底掉,也没有一个符合当晚作案条件的。
案件侦破推进受阻,权组长一时也是挠头,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烟是一根接一根,一上午两盒烟干光了。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响起,”谁呀,进来,门没锁“。
专案组的徐磊推开门,一股烟气扑面而出,徐磊边躲边说:”嘿,怎么了权头,着火了,这么大烟?“
”去去去,滚犊子,烦着呢,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徐磊打开窗户,清爽的空气赶走屋内的烟味,他盯着组长说:”权头,你想没想过,这个案发地挺邪性啊“。
”什么意思,你说说看,怎么邪性了?“。
权组长端起茶杯的手停住了,眼睛紧盯着徐磊。
徐磊被盯得是浑身不自在,”权头,你那大眼珠子别这么看着我呗,瘆得慌”。
“嗯嗯,说说”,权组长垂下头,喝着茶说。
”这个地方是考古所刚成立时候的职工宿舍,可是呢,不到一个月就搬家了,考古所给市里打报告,把这片地方用砖墙给围上了,至于啥原因咱也不知道“。
”嗯,继续说“。
“我听同学说,这个地方以前在伪满洲国的时候是一个高档的俱乐部,专门用来接待达官贵人、各路豪强,很多的情报机构也把这里当成情报搜集的集散地,不过这个俱乐部营业了顶多一年就关门了,说是里边死了不少人,当时的伪满新京警察总局就把它给封了”。
“你说,你同学告诉你的是吗,他叫啥名,在哪上班?"。
权组长说着站起身来,穿上警服就往外走。
“哎哎,权头,你干啥去?去哪呀?”
“赶紧地,你和我一起走,找你同学,找他了解点情况”。
警车一溜烟窜出院子,按照徐磊的指点来到考古所,找到乌文德,文德与徐磊自幼长在大院,属于发小加死党。
对于权组长和徐磊想要了解的详细情况,文德也不是很熟悉,这些情况都是文德爷爷乌沙蒙老先生在和文德的父亲乌昭度聊天时,他偶尔听到的。
性急如火的权组长当即就要去找乌沙蒙老先生了解这个地方的详细情况。
巧合的是,当天乌先生在学校有一场公开课。
三人直奔大礼堂而来,在大礼堂休息室,权组长向乌先生简单介绍了谋杀案的案情。
听到老考古所的宿舍死人了,老先生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掉头就走,步伐急促而慌乱。
"乌老,乌老,您别急着走,您和我说说那里是啥情况吧?“。
匆匆而行的乌老,脚步不停,嘴里说:”没啥说的,那里的事,我不了解,你找别人去吧“。
权队长紧走几步,一把拉住乌老的胳膊:”乌老,请您帮帮忙,毕竟那是一条人命啊,您也不希望以后再发生这事吧?”
权队长的请求并没有让乌老放缓脚步,很快一行人就连拉带扯的走到考古所办公楼大门口。
权队长一个箭步堵住乌老前行的路:“乌老,这事除了人命关天外,关键是现场发生的那个怪事,让市领导很重视,害怕是有外来势力介入,所以请乌先生一定要帮这个忙啊”。
“什么怪事?”,乌老站住脚。
权队长讲了火焰和黑眼珠的事,果然乌老的眼睛亮了起来,面色凝重地说:”有现场照片吗,我看看“。
权队长立刻从包里拿出现场拍摄的照片。
乌老看着照片,手竟然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权队长,文德,徐磊有些不安,能让乌老不安的该是多么重大的事呢?
“文德,还有这位小同志,你们回避一下,我要和权队长单独谈”。
徐磊想要说话,权队长用手势制止了他。
随后,乌老和权队长进入院长办公室内的小套间,文德和徐磊在办公室内,紧张地盯着套间,但失望的是,除了偶尔会听到权队长发出的感叹和惊叫之外,一个三十年的老干警啊,竟然如此失态,看来这事不寻常啊。
密谈整整进行了一下午,到了晚上六点左右,门开了,乌老面色惨白,不发一言,身后是权队长。
见到走出来的权队长,徐磊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平时热情爽朗,豪气干云,血火滚爬磨打出来的铁血硬汉吗?
整个人精气神都没了,好像被抽掉了脊梁骨,人都矮了一截。
“权队,权队,你这是咋地了?”
权队长无力的摆摆手,拖着两条腿走到考古所大门口:“徐磊,你来开车,我开不动了,让我歇会”。
一路无话,回到警局后,权队没有和任何人搭话,也没有开会通报和乌老会谈的情况,而是一头扎进办公室,将门反锁,在屋里呆了一夜,清晨才开车回家。
连续两天权队长都居家不出,没有电话,不见人影。
第三天一早,权队长向上级申请休假,但没等批复下来,就只身一人回到老家-长白山腹地的龙原县。
自那天起,刑警队的同事们再也没看到他的身影。
而那个案件,也被警局束之高阁,作为积案处理。
乌沙蒙老先生自从那次谈话后,也没有出现在考古所同仁面前,而是整日里埋头书牍文海,把主要精力都放在辅导大孙子文德的身上。
刑警队曾经派人去权队长的老家找过他,家里人说,回来的第二天他就去了黑龙岭上的公主坟,在公主坟坐了半天。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往长白山深处走了,从此这位老刑警在世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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