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的秋一天,是已经步入深秋范畴的一天。这是阿洋在铸铁厂的第278天,如往日一般,推着破旧的三八大杠,行走在泥泞的小路上。或许因为深秋的缘故,天气的萧瑟与阿洋的单薄衣衫形成鲜明对比,那件棕色老式衬衫也是补了又补,寒风透过衣衫的褴褛,吹袭在他那破旧的身体上。一阵风刺过,他却挺直了腰杆,在寒风中神气地推着小车,哼唱着小曲儿,似乎在彰显着自己的特殊。下班的人群熙熙攘攘,阿洋于人群中行走,从喧闹中回到集体宿舍,那是一个20人混住的小宿舍。
宿舍的小,已经容纳不下,那19个单身汉的孤单。适逢晚上8时,一道倩影随着阿洋的归来而来。“咚咚咚~”清脆的敲门声,似乎与这散发着粗旷淳朴气息的男人集体格格不入。一道如同百灵鸟般灵动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阿洋,在这里嘛?”
阿洋,是的,那个衣衫单薄的三八大杠少年。在这个萧条的时代,他几乎拼尽积蓄,而换取来的虚荣,是他优先择偶的机会。定睛望向来者,阿翠——铸铁厂的厂花,是铸铁厂男人向往的一朵带刺蔷薇。
在20人混住大集体中,一个共同的疑惑涌上众人心头,“厂花为啥来找阿洋?”一个浑厚粗旷的嗓音与百灵鸟歌喉形成对比,“小洋,快来,阿翠找你。”这是铸铁厂的百事通(一个历经沧桑的老光棍——阿权)他用他那满是油污的手,朝着远处指了指,那是一个灰色衬衫的青年人。
见到大家看向自己,阿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缓缓起身,一脸诧异地看着阿翠。他的心里也是疑惑,“风靡整个铸铁厂的厂花,居然会来找我,难道是看上了我的三八大杠?”阿洋心中窃喜,因为在他眼中,自己最值钱的,无疑是那辆三八大杠,但也仅仅只有那个能够吸引她吧。
话语间,两人移步至室外,坐在在宿舍门前一块嶙峋凸起的石片上。这俩人在众人眼中,神似一对天仙鸳鸯。(虽然大家都清楚阿洋和阿娟纯粹的爱情,而阿洋也是20人铸铁大集体中,唯一脱单的存在。)
一顿闲聊过后,阿翠的手很自如地滑到阿洋腿上,并且还在缓缓移动。这一朵风靡当地的蔷薇,正在拨动着这个初来者的稚嫩的心。凝望,岁月并没有给这朵蔷薇花留下痕迹,反倒是增添了几抹风采。阿翠58年生人,现在也是约莫30岁,对于这个64年23岁小伙来说,这似乎有一股极具诱惑的魔力,一股成熟的魅力。
此时,阿洋的紧张已经写在了脸上,这似乎是对这个女人的爱慕已经到了极点,但是理智告诉他,“不,不,他不能,再向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阿娟已经坠入他的爱河,已经将自己的一切的一切都交付给了他,他没办法去背叛,他在挣扎,在仿徨。
但他还是低估了成熟女人的魅力,低估了荷尔蒙的威力,他在淡淡的芳香与酥麻中逐渐迷失。他凑上前去,与阿翠的手,唇重合在一起,难以分开。
就在两人沉醉其中时,“哐当~”,一道清脆的铁与地面碰撞的声音,打破了他们的温柔乡,一个清秀的身影浮现在阿洋的眼中。他从刚在的陶醉到现在的惊慌失措,只是刹那间。阿洋的慌乱表现在他的举止中,浑身颤抖的他,支支吾吾地说道:“娟,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真的是无心的,我们真没怎么。”
而留给阿洋的,是无言的沉默,是摊在地上的精心准备的晚餐,是一个在掩面痛哭的奔跑着的清纯身影。
那个落寞的灰色身影,起身,扶起旁边的那辆快散架的三八大杠,向着那抹身影追去,口中呐喊着,“娟,你听我解释,真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娟......”可是,哪怕阿娟跑得再慢,那个破旧的三八大杠就是追不上她,只能遥遥望向她,似乎两者之间被施加了一道屏障,隔绝了他们的一切。
两人的追赶,已经快至铸铁厂大门,在泥泞的路上,在工人诧异的目光中,在轰鸣的铁矿车前,在呐喊中,一切的一切都消逝了。一抹鲜红出现在阿洋眼中,悔恨也是猛然浮现。那个清纯的倩影,消逝在呆滞的阿洋眼前。
“娟,娟······”他嘶喊着,怒吼着,两行浑浊的泪,从阿洋眼眶中悄然滑落。
“如果,如果阿翠没来找我,如果自己没有和阿翠行苟且之事,如果抵制住阿翠的诱惑,如果阿娟没看到,如果······或许,结局就是另一个了吧。”阿洋的眼神逐渐空洞,悄然逝去光彩,逝去那属于23岁的光彩。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真是造化弄人啊,娟,我还没好好陪你呢,或许还有机会吧。”天上,下起了小雨,雨水冲刷着那抹鲜红,似乎想要掩盖住这一切的一切。雨水混合着浑浊的泪,顺着阿洋的脸向下滑落,让这本是清秀的脸变得狰狞不堪。
从那天雨夜后,阿洋也没有再回到20人的大集体,那辆破旧的三八大杠也在雨夜后,从此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中。他似乎从来没有来过,如同做了一场大梦······
那年1987,深秋的铸铁厂还是如往常般喧嚣,但在那条泥泞小路上,却再也没看到过那辆三八大杠,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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