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浅再次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瞪大了眼睛的脸庞，吓得她一把推开，起身半跪在床上，摆出防御姿态。
“小姐。”霜纸被她推到地上，委屈地喊道。
看清楚地上的人，她才撤下防御姿态，赶紧下床把霜纸扶起来。
霜纸哪里会让她扶，一下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还反手扶住了她，嘴里劝着：“地上凉，小姐快把鞋穿上。”
沈清浅本想自己穿，但看见霜纸那委屈得像是被抛弃了一样的表情，也只好放弃，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任由霜纸摆弄。
“小姐，不，王妃。”霜纸一边帮她梳妆，一边向她说明情况，“今日得进宫请安，可不能误了时辰。”
仔细回忆，古代婚嫁第二天确实要拜见公婆，虽说晋王母妃早亡，但还是要进宫拜见皇帝皇后两人，而且还得穿王妃朝服。
穿戴好之后，沈清浅只觉得仿佛回到了负重训练的日子，穿着这一身，还要注意礼仪规范，要不是她受过训练，又有原主的记忆，一般人穿过来怕是根本受不了。
走出门口，她发现院子清洗得很干净，没有半点昨夜刺客的影子。
院门外，王府的马车已经在等着了，上车一看，皇甫青荣正坐在马车一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沈清浅被看得有点不自在。
这句话拉回了皇甫青荣的神智，他浅浅一笑，两个梨涡浮现在脸上。
“没有，只是昨夜昏暗，没看清王妃的样貌，今日才发现，王妃竟是个难得的美人，和传言中的痴傻丑女大相径庭。”
“都说了是传言，信那些干嘛。”
一大早就被人夸长得好看，沈清浅的心情愉悦起来，也顺嘴夸了回去。
“王爷笑起来也很好看，还有眼睛，像蓝宝石一样，很漂亮。”
刚刚上车的时候，她才发现皇甫青荣两只眼睛的颜色竟然不一样，左边是黄褐色，右边是蓝色。
说起眼睛，皇甫青荣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听到她后面的夸赞，更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问：“漂亮？”
“嗯，很漂亮，像昆仑山上的天池水，纯净，清澈。”
他一直死盯着沈清浅，想在她脸上找到说谎的痕迹，却一无所获，这些话就像是她的心里话一样，毫无破绽。
“纯净清澈，还从没有人用这样的词来形容它。”
“不用纯净清澈用什么？”
她漫不经心的一问，落在皇甫青荣耳朵里，却让他不自觉地捏紧了双手。
小时候，因为这只蓝色的眼睛，他被人叫做妖孽、怪物。
后来京都被围，也是因为这只眼睛，他被父皇抛下，留在城里等死。
等他中了噬心散，不得已坐上轮椅，又因为这只眼睛，被人贯上暴虐嗜杀的罪名。
就连他自己，偶尔也会想，也许真的是他罪孽深重，所以上天才会给他这么一双眼睛，以此来警醒世人。
但在沈清浅的眼中，纯净就是她对这只眼睛的第一印象，也知道这只不过是虹膜异色症，完全没想过古代人的眼里，看到这样的瞳色会想些什么。
瞧着皇甫青荣发红的眼眶，她才慢慢反应过来，怜悯地看着他，出声劝道。
“这是虹膜异色症，除了颜色和旁人的眼睛不一样，其他的没什么区别，只有无知的人才会把它和神魔联系在一起，你不要在意。”
虽然她开口劝了，但她心里也知道，皇甫青荣一直活在受人歧视的环境中，并非她三言两语就能劝好的。
就像网络上很多人认为抑郁症是矫情一样，没有经历过，就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其实语言和刀剑并无区别，只不过一个扎在身上，一个扎在心里，有时候，语言甚至比刀剑更锋利。
之后，马车上的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进入皇宫。
马车停下，莫玄掀开帘子，将皇甫青荣背下去，放在轮椅上，推着他走，沈清浅跟在他旁边，一直走到皇帝面前。
“儿臣\儿媳给父皇请安。”
“沈氏，你可知罪！”
皇帝没有叫起，反而出言问罪。
“父皇”
“闭嘴，朕问的沈氏！”
皇甫青荣刚说了两个字，就被皇帝呵止住，沈清浅的心里不免咯噔一下。
“儿媳不知何罪之有，还请父皇明示。”
“大胆，你这逆女，谋害亲妹，潜藏进花轿嫁入晋王府，已经犯下了欺君大罪，还敢不认？”
先前沈清浅走进光明殿的时候，就发现里面还跪着一个朝臣，只是光看背影没认出来，这句话一出，她才明白那朝臣就是她的好父亲沈从柳。
之前不愿意让他的爱女沈清汐嫁入晋王府丧命，逼她替嫁，要是她真的死在昨晚，他今日正好把替嫁的黑锅扣在她头上，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沈大人啊。”
“逆女，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是想害沈家满门，让祖宗先人都无牌无陵，沦为孤魂野鬼吗？”
沈清浅一下就明白了沈从柳的意图，这是在拿她亲娘的牌位来逼她认罪啊。
若是原主，说不定还真就被这个理由给威胁住了。
但她可不是原主！
“沈大人位居丞相，难道不知道捉奸要成双，捉贼要拿赃的道理？”
“你口口声声要我认罪，证据呢？”
“还是说你沈大人在天澜国说一不二，不用证据就可以随意给人按罪名了？”
沈从柳自以为了解沈清浅，以为拿她娘来威胁她必定万无一失，没想到只一夜不见，沈清浅就像是变了个似的。
不仅没被他拿住，反而步步紧逼，用言语诛心！
“陛下明鉴，臣绝无此意，臣之次女在出嫁之日被这逆女推入池塘，差点命丧黄泉，臣…臣只是爱女心切。”
“是吗？沈大人说我推人落水，蓄谋替嫁，敢问何时何地有何人作证啊？”
沈从柳眼睛一转就要说话，却还没开口就被沈清浅打断。
“沈大人可要想清楚，我在府里这么多年，身边只有一个霜纸，她沈清汐身边有多少人？”
“从梳妆穿嫁衣到上花轿出门，中间又经过了多少人？”
“一般的谎话可经不住细查！”
此言一出，皇帝和晋王都盯着沈从柳，等着他的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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