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戎抬起头，自己撑着地勉强站了起来，棠念看着男人紧皱的眉头，默默收回手。
“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回来吗？”
他点了点头，又微微摇了摇头。
“杀我……为什么要治病？”他哑着嗓子问。
“我不杀你，”棠念斟酌着开口，“最近京城不太平，我需要一个侍卫。”
“为什么是我？”
“皇宫的人信不过。你只需要学些功夫保护我，我让你有更好的条件生活下去。”
他没回答。
“你不愿意吗？”棠念有点为难。
“没有，我本来就要死的。”他直视棠念，眼里是一潭死水。
棠念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什么，但是能够产生神识的一世注定艰难，“你的家人呢？”
才开口棠念就反应过来自己问了句废话，想找补些什么的时候少年身上已经升起了落寞的气息。
“死了……”他垂下眼，似乎不想多说。
棠念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好在露妍这时走了进来，“殿下，该用午膳了。”
“一起去吧。”他有些诧异的看了看棠念。
–旁厅
桌上摆满丰盛的饭菜，棠念随便找了位置坐下，柯戎坐在我旁边，露妍在一旁布菜，他只是看着，没动筷子。
棠念察觉到露妍的存在似乎让他不太自在，“你先下去。”露妍放下筷子，出去时关上了门。
“你吃吧。”
“谢谢。”
他拿起筷子，默默扒着米饭。
“吃这个。”棠念随手把鱼推到他面前。
柯戎愣了一瞬，想起曾经在城西的时光，想起那只他捡回来的猫。小小的身体一点点在他怀里变得冰冷，那些人手上还拿着带血的石头。“小畜生给这个畜生拿吃的，你还藏着，是想独享吗？”
石头砸在柯戎的额角，血流了下来，少年稚嫩的脸上满是泪痕，他已经许久没有哭过了。他曾经偷偷跑出城西，那是另一个世界，和他一样年纪的孩子在父母怀里撒娇，哭得大声。
他没有父母了，他们不知是死在了何处，还是抛下了自己，总归是没有人在意自己哭的。所以他从来都不哭，没有用，哭的力气省下来，可以在旁边废弃的宅子里找几只老鼠果腹。那些大人打他骂他，他只是忍着。
但是今天猫死了……他发酸的眼眶突然再也盛不下泪水。
那一天猫在路边走着，他看到了，发自内心的喜欢，于是猫被他抱了回来，开始和他过着在城西躲躲藏藏的生活，猫变得瘦了，但它没有走，它不会叫，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猫今天离开了，回来时叼着一只腥气的鱼，他没见过鱼，却还是摸着猫感觉很开心。
后来是脚步声，那些人看到了鱼，看到了猫，看到了他。然后他记不清了，猫的血在他手上是温暖的感觉，他想推开那些杀了猫的人，然后呢，然后石头砸过来，腥气的鱼拍在他脸上，猫被他们带走了。
他想起那天猫只是走在路上，手上的血液失去温度，他后悔了……
柯戎的手微微颤抖，夹起鱼肉放在碗里，却再难以送入口中。
一顿饭在沉默中结束了，期间他仍然很少夹菜，棠念把桌上的各式菜肴都给他夹了一遍，她不希望还没动手柯戎就病死了。用完午膳，棠念算着时间应该有人要来了，她叫住一个丫鬟，“你带着他去找露妍，让露妍给他安排一个房间休息。”柯戎神情有些恍惚，跟着丫鬟出去了。
不出棠念所料，没过一会就有一个丫鬟领着常公公进来了。常公公是皇帝的心腹，想来公主从外面带了男人回宫的事早就传入皇帝耳中，此刻过了用膳的时间才派人询问，可见皇帝对这个女儿的纵容。
常公公扯着笑脸，“陛下听说公主早上布粥时带回了一个人，特地派杂家来问问。”
“确有此事。”棠念说出早就编好的借口，“最近总觉得生活枯燥乏味，想养个宠物解解闷……”这套说辞想骗过精明的常公公实在勉强。
“我听说这乞丐还伤了公主，这咬人的人可不比咬人的猫狗啊……”常公公仍然笑着。
“我最近准备出宫住几天，看他有几分姿色，带着在身边养养眼也是好的，不像宫里啊，污秽之人……”
常公公听出棠念的讽刺，脸上笑容有些僵硬，“公主说的是。”
“对了，你顺便帮我禀告父皇，明天我要出宫去公主府小住几天，就不在宫里给他添麻烦了。”
庆元帝极其宠爱七公主，所以尚未出嫁就在外立府，派有专人打理，这也方便棠念的行动，毕竟在这密不通风的皇宫里杀人还是有些难度的。前几年七公主就以散心为由，常去公主府小住，所以此番动作也没有不妥之处。
常公公又扯了几句便离开了，棠念叫来露妍让她去收拾出行的东西，然后嘱咐她这次出宫要带上柯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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