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有点后悔,一时冲动后,脑袋又清醒了。我并不是很能明白母亲对我的爱,却能共情他人的爱。
这样的我很奇怪,非常不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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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站着干嘛呢?不知道去哪?”火车站卖票的大叔说。
我在发呆,也有一点纠结,我是优柔寡断的人吧。
鸟儿有时也非常残忍,在遇见大雨的时候直接抛下鸟宝宝,独自去躲雨。而鸟宝宝会直接被雨打落,早早的死去,而鸟儿只会重新筑巢,在找一只公鸟,孕育下一次。
我也是这样的鸟吧,只不过我是残忍的鸟母亲。
“大叔,我想买一张去北城的票,时间就今天傍晚的一班吧。”我看了看时间表,推算了时间,主要是想逃避吧。
细细想来,发生在我和母亲之间的事,我都不去想,大概很久了吧。
我不喜欢回家,更喜欢森林,可作为人,我必须回家,家里有我的家人,我的母亲。
我坐在候车厅,现在才上午十点,买傍晚的票是有点奇怪,不过我没有出去的打算,只想一个人待着。
只有这段时间,我才活着吧,不用应对别人,不用畅想着未来。
我就放空,发着呆,也一直没有被打断,下沙确实没有多少人了。
老太太说人都北上了,只有一些年龄大,对下沙有着感情的人才留着了。她本来要被儿子接走了,她不愿意离开,才搁置了。
可是老太太的儿子已经三年没有打电话了,电话号码也变了。
我揣摩着,最合理的是,老太太的儿子已经发生不幸不在人间了。我知道,老太太自己也知道了,她的信箱里,一封信件孤零零的留着。
…………………………
“请去北城的的乘客去检票口,检票上车,5月16日下午5点钟准时发车。本次车载途径五个城市,将于5月18日上午8点30分到达北城,共16个小时,祝乘客旅途愉快。”
上了车,列车上人很多,这一条铁路线很长。
啊,我的位置已经被坐了。我不想上去争辩,就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了,正好坐在几个年轻人中间。
他们看着我也挺尴尬,结束了刚刚的话题,安静下来,不过车厢里还是挺吵,各个听不懂的方言都在交织。
我闭上眼睛,没管他们诡异的安静,反正够吵了,也睡不着觉,但我就想闭着,这样还挺方便。
这几个年轻又吵起来了,聊着未来,听着他们拼凑的未来,吹出的牛。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的情绪,北城并不像他们想的这样美好,也许他们会上当受骗,也许他们连一个月都待不下去,可现在的他们在天真着,天真的幻想着自己的未来,一个美好的未来。
耳朵边都是嗡嗡声,奇异的是我竟然困了,意识昏沉着,最后入耳的一句话。
“如果我有出息了,一定要接老娘来,哈哈哈哈哈哈哈,享福气!”
是啊,享福。
我给母亲什么了……
…………………………
我感觉自己在被摇,脸在被摸。
“姑娘,你的手机响了。”
我还在迷糊里,分不清睡了多久,半睁着眼睛,看面前的手机。
一双有着茧子,黝黑粗糙的手捧着我姜黄色的手机,他似乎都不知道抓哪里,见我醒了,立刻把手机递给我。
我说了谢谢,就接过了。
已经不响了。
我点进去,是个没见过的电话号码,没兴趣了,正打算睡觉,那男的又向我搭话。
“你是一个人吗?”
旅途中的人遇到一个看着像好人的人,总是很热情,见我对他说话,憋着挺久的话可以一股脑的倾泻出来。
就是聊聊,也没什么。
“是的。”我言词简短,如果是北城的人这时候已经知道我不想聊天了。
可这个人,并没有在意我话里的深意,只是想要倾诉吧。
他又说:“小姑娘一个人出去,还挺危险的。就像我娘,我都这么大了,她还担心我。还给我做了件衣服,”他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示意我去看,“还哭了,她儿子是去赚大钱的,怎么哭哭啼啼的啊。爹也跟我说要踏实稳重点,这都什么大事啊!”
我不知道说什么,为什么所有人,我遇见的所有人,都是这样。
我随意说了两三句,没留余地,他也知道我不想谈了,就渐渐沉寂下来,盯着身上的衣服发呆,很久没动了。
而我看着窗外,飞驰过的风景,也沉寂了,没了睡意。家是这样的吗?
我逐渐感觉到有一层薄薄的的玻璃横在我和家的中间吧,到底是什么呢?
不,是我被困在玻璃里了吧,明明可以看见外面,听见外面,但我的表示是什么啊!为什么我是这样的!有一股浓浓的悲哀涌上我的心头,一幕幕在脑海里飞过的旅途。
我控制不住,想要发泄,为什么啊?什么湿湿的?从我的脸上,我的眼睛里,湿湿的,什么啊?
好奇怪,好奇怪。
“给,纸,想家了吧,抱歉啊,我不该说我家这些的,肯定让你想家了。”又是那样的一双手,拿着纸,这样的手真的该拿着纸吗?
我擦了眼泪,抬头看他,他的神情表明他很担心我,还有自责。
为什么要自责呢?这只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看不透我自己,我是飞鸟,一只自由自在的飞鸟,一只肆意生长的飞鸟,我的归属只属于天空。
“谢谢你,我是有点想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可能是他的善意点燃了我吧。
我翻出手机,给母亲打了电话。
“小野,最近还好吗?妈妈很担心你,有时间回来看看吧,妈妈想你。”
“我很好,我会回去的。”
“那就好,吃晚饭了吗?你总是忘记,别不把身体当回事啊。小野,妈妈真的想你。”
“妈妈,我也…也想你,我已经在回家的车上了。”
“什么时候到!要妈妈接吗?”
“不用麻烦,明天早上才到。”
“你又去那么远的地方,妈妈真的担心你的。”
我明明作为儿女非常失败,母亲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因为血缘吗?还是我是她未来的仰仗,还是仅仅是爱呢?人很难解释爱,爱的出现,爱的传递,爱的归属。应该是怎样的感受,我了解又不了解。
男人拍拍身上的灰。
我带着疑问,问:“你为什么要去北城呢?”
他愣了一下,哈哈说:“原来你没听我的话。我的家乡在曲江旁边,非常漂亮,但是人人都没钱,我们过得很苦。老一辈的人苦过来,可是现在一切都这样发展了,还有能去任何地方的火车,能接到任何地方的电话。如果坚守一个地方,只有困苦,为什么我不出去看看呢?而且还能给父母更好的生活。”
我非常惊讶,这段话如果放在北城的人身上,很普通,北城人人都可以说出来,但这是一个困苦的地方出来,刚刚出来闯荡的人。我甚至感觉他很厉害,这种哲学,虽然是自己骗自己。
记者的天性使然,我想为他写点什么。之前在北城,我没有怎么关注过外地人,在我身边的人都是北城本地的,虽然没有瞧不起,但似乎也不怎么认可。
还有这样的存在啊。
…………………………
我们聊了一路,互相告知了姓名,留了电话,在17号上午8点分道扬镳。
我觉得他会成功,是一种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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