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慢点、公主殿下慢点,”
御花园中,只见一女童,穿着粉色锦服,四处撒欢,正是璇珠公主,在她的后面跟着两三个婆子和两个宫女,开口叫喊的是元宁皇后身边的二等宫女秋蓉,她们都怕公主摔着,但凡摔着了今日她们这些下人就要受苦了。
璇珠公主倒也不在意,只是她天性不受拘束,颇为活泼好动,到符合瑞成帝说的“小泼猴”了。璇珠公主摘下了御花园中开的最美的一束花,她轻嗅花香,沉醉其中,忽然,她看见一道紫色身影,她好奇跟过去。
走到跟前,璇珠公主金瑄珧才看清眼前人,不过十岁的样子,穿着看起来较为素丽一名女孩儿,金瑄珧之前没见过此人,她只是觉得这人格外熟悉。
“你是谁呀?我看你好是熟悉,倒像极了……像极了父皇。”
不等女孩儿回答,旁边的秋蓉她们赶上去,向着这女孩儿行了一礼:“拜见珺公主,愿公主安康如意。”
这女孩儿点头,免去秋蓉她们的礼。这变故倒是让金瑄珧蒙圈了,她从小生活的环境让她以为瑞成帝只她和兄长两皇儿,如今怎的凭空冒充一个公主了呢?
“珺公主?我为何此前没有听过呢?”
秋蓉赶紧在旁边向璇珠公主解释道:“公主殿下,此位为珺公主,是皇上的长女,也是公主殿下您的长姐。珺公主请莫要怪罪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年岁还小,还不清楚宫中事务呢。”
“怎会怪罪呢,此前我随太皇太后在华缘寺为金国天下安平祈福了五年,自妹妹出生后未曾见过一面了。今日本来晚宴就会和妹妹见面,如今倒是随缘了。若要怪,也是我这姐姐做得不够好罢了,妹妹不怪罪我就好了。来,妹妹,这是此前太皇太后赐我的玉镯子,今日便给了妹妹做了见面礼,只希望妹妹不要对我见怪,以后咱们就要生活许久呢。”珺公主金瑄珺一边说着,一边将左手上环着的玉镯戴在了金瑄珧的小手上。
这玉镯看着水色饱满,倒也是个稀奇玩意,给璇珠公主倒也不落面儿,秋蓉等人就没有阻止,只是这玉镯由璇珠公主戴着还是大了一些。
收到礼物的璇珠公主倒也没有多高兴,平日里瑞成帝和元宁皇后乃至贤康太后的赐礼就足够多且珍贵了,更何况璇珠公主还是一个敢将瑞成帝平日宝贵的玉筒摔碎都没被惩罚的主,寻常人家眼里的宝物在这璇珠公主这里也不过是尔尔。
只见璇珠公主眼珠子一转,亲热地拉着珺公主说:“怪不得今日母后起得那般早就开始忙碌,原来是太祖母和姐姐回来了呀,看姐姐这样,倒是漂亮极了,和父皇好像……好像那一个模子里刻出一样,姐姐见过了父皇吗?想必父皇这么久未曾见到姐姐一定是思念极了罢,且叫我如今看着姐姐都是很欢喜,只怕父皇也欢喜的不得了了罢。”
金瑄珺嘴角一抽,这小人不过三岁的年纪,说话就如此这般扎人心,她怎么没去呢,回宫最先是收拾过自己以后就要去拜见太皇太后、太后、皇上以及皇后呀,即便她这般肖似瑞成帝,得的也不过是一句“你随太皇太后祈福五年,有心了”而已,想到这里,金瑄珺都想咬牙了,她不过是一妾生子,她娘还只是当年为娶如今的元宁皇后的婚前通房丫头罢了,侥幸叫如今的元宁皇后抬了身份做了妾。她娘倒也是老实,只不过在元宁皇后怀孕时叫她去侍奉瑞成帝因而怀上了她,后面才能封为美人,又因病死了就进妃位下葬,只是她金瑄珺不过五岁就没了亲娘,元宁皇后倒是待她不错,只是哪里会有亲密无间的亲娘那样可以肆意、放松去撒娇呢,还是太皇太后看出她郁郁于怀,在去华缘寺祈福时捎上了她。
思极如此,金瑄珺倒是更感激了太皇太后,她的身份在宫中也不是那样好,她如今十岁了连正式的封号也没有,只不过为了与宫中这小公主区别就叫了珺公主,久而久之宫中都这样叫她了,倒好似她的封号就叫珺公主,真是笑话,谁的封号会是自己的名字呢。
“妹妹这是那里的话,父皇会喜欢的难道妹妹不知道吗,妹妹如此像母后,才会叫父皇开怀啊,姐姐在妹妹面前哪里算得上漂亮,妹妹如此小便能看见以后的殊色了,母后年少时可有都城第一美人的美称,妹妹长大后这美称就要叫妹妹了。”
璇珠公主甜甜一笑,别看她年纪今年只不过三岁进四岁,可是个小人精,不过在皇宫中长大的孩子哪里又会不懂事到那里去呢?刚刚那话倒是看看这长姐会不会分她父皇给她的爱,她能接受的不过是兄长与她是父皇最疼爱的孩子。
两姐妹倒也是亲亲热热的说了一会话,谁也没有注意到在璇珠公主旁边的一婆子不见了。
这个婆子早在珺公主免她们礼以后就走开向皇后寝宫那儿赶去。
皇后正在向亲信丫环们安排事宜,那婆子见了便也安静待在一旁,待皇后吩咐完以后赶紧上前行礼问安。
“怎的了,只你一人,璇珠公主呢?”
“禀娘娘,公主殿下还在御花园,奴婢回来见娘娘只是想告诉娘娘方才璇珠公主在御花园中碰见了珺公主,只是奴婢端瞧,这珺公主倒不似碰巧遇上公主殿下的,似乎是可以等候的。”
元宁皇后淡淡一笑,“没事,回去吧,等她们两聊完就把公主带回吧。”那婆子领命告退。
秋婵上前:“娘娘,这珺公主倒是小小年纪便有了心眼了呀。”
元宁皇后不置可否,她拾起旁边的剪子,细细修剪眼前的枝叶,“这也不怪她,宫中也没谁能给她撑腰的底气,就是我们苗苗最好接近,她也倒是聪明,今日本宫见她时,倒与五年前的懦弱胆小怕事不同了,越来越像咱们陛下了,可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太皇太后教人也不错呢,咱们陛下不就是太皇太后教导出来的吗。”
秋婵不甘心:“奴婢看她倒是起了不一样的心思呢,咱们璇珠公主那般单纯,只怕被她影响呀,她娘就是个不省心的,娘娘好心给她机会让她侍寝居然不喝落子汤,生下这位珺公主也不过比娘娘诞下太子短了一月呀,只怕早就起了心思。还叫咱们璇珠公主做不了长公主了呢,我们公主多可怜呀,我们璇珠公主天生就该是尊贵无比呀。”
“如今人都不在了,说起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不过一可怜人罢了。再说,现在这位公主不是就叫珺公主吗,连封号都没有,拿什么来谈长公主的称号呢。”元宁皇后倒是不着急,依旧仔细修剪眼前的枝丫。
“倒是奴婢想岔了,这皇帝的亲亲姐妹才能封为长公主呢,等咱们太子……”
元宁皇后停驻,放下剪子,直接转身给话还没说完的秋婵脸上来了一掌,“你是嫌命长吗,如今这般话都敢说出了,本宫念你在本宫年少时就待在本宫身边才留你至今,如今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秋蝉连忙跪下磕头,“奴婢的错、奴婢的错……奴婢这张嘴要不是娘娘的优待,今日早就没了秋婵了,娘娘恕罪,如何惩治秋蝉都行,不要气到娘娘了,娘娘您身子本来就不好,不要因为奴婢这般不甘之人就伤了身子。”
元宁皇后叹了一口气,“你呀,就会说些好听的话哄哄本宫,本宫也向来不苛责任何人,这是你这嘴,就是太过了,不得些惩罚总是管不住自己,罚你半月的月钱。”
秋婵磕头:“谢谢娘娘的宽恕,此后秋蝉定会管住自己的嘴。”秋婵知道这是元宁皇后心软,作为皇后身边的一等宫女,她哪里需要靠月钱来丰富自己的荷包呢,皇宫外的她的爹娘也在这偌大的都城安家,还不是靠她,就凭借那些月钱如何能让一家老小在都城安家呢?
元宁皇后挥手,示意下人们退下,她慢吞吞走向床边,从枕头下拿出一荷包,上面绣着一朵兰花,只是绣工不是很好。元宁皇后摩挲着荷包,她呢喃道:“邱明呀,我如今也变成了一个与从前完全不同的人了,这后宫真的吃人啊。”
过了一会,寝宫中又热闹起来,是璇珠公主回来了。
皇后将荷包放回原处,转身,又是之前那个端庄皇后了,不见脆弱的样子。
璇珠公主在宫女们“公主殿下不可呀”扑向了皇后,皇后牢牢接住了璇珠公主,她的苗苗。
元宁皇后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怎的了,都三岁快进四岁了,怎么还这般爱撒娇,如今我们苗苗也不似以前那般轻盈了,扑倒母后都还好,可不许这样对太后、太皇太后呢。”这样说着,元宁皇后倒是享受女儿的亲近。
璇珠公主衬着元宁皇后的袖子,知道母后在打趣她,闷闷不乐到:“苗苗即便胖,也是都城中最美的公主。苗苗此前一直以为,父皇的孩子只有苗苗与兄长两人呢,今天见到那个珺公主,苗苗也是大吃一惊,怎么父皇还和别的女人有孩子呢?以后苗苗还会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吗?”
元宁皇后叹了口气,她挥挥手示意宫女们退下,待寝宫中只剩下她们母女后,她才揉了揉女儿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轻声到:“你呀,也知道你父皇最疼爱你呀,以后就不要那么顽皮了好么,再多得疼爱在无理取闹下也会消失殆尽的,如今你的父皇是最为疼爱你,可以后呢,答应母后以后不要那么顽皮了好么?”
璇珠公主似懂非懂地点头,不过眼里又渗出些许泪珠了,她很少被元宁皇后这样说。
元宁皇后轻轻摇头,将脸贴近女儿的脸,“你父皇是天下最为尊贵的人,如今这样已经很好了,待以后母后年老色衰以后也难免会有新人出现,你们也可能有新的弟弟妹妹,如今只有一个姐姐,也很不错了,苗苗你看,如今的都城中那些大户人家都难免姬妾成群,你父皇如今也是极好的了,我们也不能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那样反而落下下成,你看母后这些年一直劝说你父皇选秀,得些新人在后宫,也可阻了朝堂上那些大臣的嘴。现在你父皇到对母后情意绵绵,不听母后的劝说,后宫中只有我一人,可母后也不能不劝,日后母后的不作为便成为你父皇攻击母后最好的武器了。我们要做好分内之事好么,以前你好小,母后也不想对你多加拘束,可如今我们苗苗也快进五岁了,是个小大人了,要好好听话,以后才会有个好前程啊。”
璇珠公主停下默不作声的哭泣她心疼地摸着元宁皇后已经年轻漂亮的脸,“可是母后,父皇以后真的会厌弃母后吗?苗苗真的认为父皇好爱好爱母后啊。”
元宁皇后轻轻一笑,“苗苗啊,这世间,男子的心和男子的话最不可信,我们女子立身更要靠自己呀,这男子一旦变心,依附在男子身上的女子便如浮萍,不得好啊。”
璇珠公主环紧了元宁皇后,她倒是也不懂这些话,可她也看的出元宁皇后此刻的悲伤,于是母女两就在静默中互相安慰。
从这以后,璇珠公主倒也是懂事不少,在瑞成帝面前就是单纯的饲养在温室中名贵的花儿,叫瑞成帝更为疼爱她,倒是珺公主暗自苦恼这璇珠公主怎么变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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