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夜中，我独自行走着。
那风瑟瑟地刮着，那雨萧萧地下着，那叶也簌簌地落了。半牙蓝月正悬于头顶，一轮红月挂在东方。呃……大概是挂在东方吧，我隐隐记得自己一直在走向西方。要是我懂得星相就好了，那月亮可不总是吊在同一个地方。
圆月在东，那落日必定是在西方了，我之前是要追寻太阳吗？不记得了……
不重要，继续行进吧，趁我还迈得动。
下雨了，由地面升腾起一大片水雾，涨过了我的头颅。多么大的一片水雾啊，十多米高的大树也被湮没，目光之尽也不见边际。有多大呢？要多大有多大吧，反正靠自己是走不出去了。
渐渐地，连呼吸也变得困难了，视线也变得模糊。我一手掩住口鼻，一手不住地抹擦着双眼，仍不停止脚步。
疲惫、困倦，那劳累于我萦绕不休，于是，我于雨夜中睡下了。不，也不算是睡下吧，只不过是闭上了眼睛，换了个不那么别扭的姿势，任凭思绪的碎片肆意纷飞，渐渐拼凑成梦境。
我于夜中梦寤，睁开眼，雨已于不知何时停止，那蓝月已不在头顶。哪边是西方来着？呃……大概是那边吧，走，动身。我也记不清自己要去哪，我也记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走向西方，但当时我是这么决定的，那便走吧，我不觉得当时的自己会犯错。大概，不会错吧……
我确实是睡了一觉吧？好像还做噩梦来着？但现在的我仍是如此疲惫，但我该怎样呢？不前进的话，要继续睡？前进吧！反正睡也没用。
蓝月胀满，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吗？不可能，明明连一晚也没过完！我走了多久了？我走了多远了？为什么还没到？！
加紧脚步！加紧脚步！！
稍一不慎，我滑了一跤。我讨厌那雨！下着的时候就已那般讨厌，停了之后仍是这般讨厌！走不快？！连滚带爬我也要一路向西！
疯狂而狰狞的笑爬上我的面庞。哈！不管终点在哪，只管走便是了！只管走！行进永远是对的！走！！
我真的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吗？如果……不！不能胡思乱想……不！也不能不管不顾，祂未必是对的……
但我仍在走着，只是愈发迟缓。那份亢奋已被黑夜完全吞噬，疲惫与无力卷土重来，且更加沉重。但我仍在走着，尽管愈发迟缓……
不知何时，我倒下了。梦里，我在一片汪洋中不断下坠，愈发地压抑，愈发地黑暗，愈发地被咸水裹挟埋没，愈发地被昏沉摧遮蒙敝，却始终不曾触及谷底。这地方没底的吗？梦里的东西当然可以无顶无底了，对了，这是个梦啊。
于是，我醒了。又是一片灰蒙蒙的天，不见星辰，又是一片灰蒙蒙的地，不见灯火。无所谓了，继续走吧……
这样昏沉的天会不会再下起雨来？不重要了，继续走便是了。
不见星月的我正走向何方？不重要了，继续走便是了。
左边的土丘后挡着什么？无所谓了，过去看看也好。
右边的树丛后又挡着什么？无所谓了，过去看看也好。
我便这样走着，偶尔会拐个弯，偶尔会掉个头。至于西方？呵，就当作我的前方就是西方好了。
祂就这样俯瞰着我，还摇了摇头（如果祂有头的话，祂是在摇头）。祂叹了口气，还喃喃地说着（如果祂有嘴的话，祂是开口了）：
左弯右弯，前走后走，踏平土地的你却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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