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林萱除了日常生活中走哪都能看到一截蛇尾之外，她的梦里再也没有出现过各种蛇追着她咬的画面
她甚至独自一人多次去了苍鳞山，每次都走不同的路线，却始终没有发现她说的那个山洞，只是，左脚脚踝处的暗红色印记总是会偶尔的隐隐发烫
转眼，进入暑期
黄昏的斜阳把堂屋的土墙染成琥珀色，林萱和母亲坐在厨房门口那块空地上做着手工刺绣
黄嘉芸突然开口道："萱啊，等暑假过完你就上初三了，咱咬咬牙总能供你和弟弟读书。趁着暑假，我多领几张绣布回来，你帮着绣一下，也能赚些钱。"
林勇带着林雨枫刚从地里干活回来，放下了锄头，进厨房倒了一杯凉开水，"前儿个去镇上问了，助学贷款..."
"够了！"林萱突然站起来，"地里那点收成，连化肥钱都不够！借的钱又该拿什么还？"她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把内心纠结了许久的决定脱口而出，"爸妈，我不念了……我去打工，不仅能供弟弟读书，还能补贴家用……"
林雨枫突然哇地哭出声：“姐姐去打工，那我也去……”
林勇将手里的水杯重重往桌上一放："没出息！老子就是砸锅卖铁..."
话音未落，林萱打断他的话：“老爸，别说了，从小到大我的脾气你们都知道的，我决定的事，谁也犟不过我……只要弟弟好好读书，也是一样的……”
黄嘉芸放下手中的针线，抹了抹眼泪：“萱儿，你的成绩那么好，辍学怎么行……唉，都怪我们没有本事……”
林勇慢慢坐到椅子上，喝了一口水：“再问你一次，你可想好了？日后若是后悔了，可莫要埋怨父母……”
“姐姐……”
林雨枫眼里含着泪，林萱抿了抿唇，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看向林勇：“我想好了，过两天我就去市里的工厂应聘，厂里包吃住，月薪有六百！雨枫可要好好学习，以后考上了大学，也不枉费姐姐的一番苦心了！”
林雨枫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重重点了点头
眼看林萱明天就要出发，黄嘉芸把叠好的粗布衣裳一件件放进蛇皮袋，动作轻缓。她时不时用沾着线头的手抹一把鬓角的碎发，眼角的皱纹随着叹息愈发明显。
“到了厂里，可要好好照顾自己，你从小到大没有出过远门，连镇上赶集都没有去过几回……”她从贴身口袋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叠零钱，“这钱你收着，省着花，别饿着自己。”
林萱看着母亲被岁月压弯的脊背，喉咙发紧。黄嘉芸又摸出个明黄色的护身符，塞进她手里：“这是庙里求的，戴着保平安。晚上睡觉门窗锁好，遇到难事别自己扛，给家里打电话。”她絮絮叨叨说着，突然顿住，红着眼圈把女儿搂进怀里，“爸妈没本事，对不起你，没能让你继续念书……”
林萱反手抱紧母亲，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泥土和皂角混合的气息。“妈，我都记住了。”她强撑着笑，“等我赚了钱，一定让弟弟好好念书，让你们过上好日子。”黄嘉芸拍着她的背，眼泪无声地落在她肩头
林勇扛着锄头走到了厨房门口，手里抓着一条手腕粗的黑色眼镜蛇
“闺女！”他咧嘴笑了笑，进去拿起了厨房角落里的帆布袋子，将蛇塞进去，打了个结，“山脚下抓到的，拿去卖了，正好给你做路费！”
林萱正在打包行李的手骤然收紧，指甲掐进掌心。看着帆布袋子里蠕动的蛇形，与她无数个噩梦里的蛇影重叠——课桌下缠绕的蛇尾、被窝里冰凉的信子、还有那个跟她买蛇的蛇妖。
“爸，放了它。”她声音发颤，“这些年被蛇缠得还不够吗？你老是抓蛇卖，万一蛇妖真的来把我吃了呢？”
“瞎说什么！都说了你那是做梦，哪有什么蛇妖！”林勇将帆布袋子随手丢在地上，“放啥放？这可是现成的路费！”
“你不放我自己拿去放！”
林萱走过去提起帆布袋子，却被林勇给夺了下来，吼道：“别胡闹，要是你被它咬一口中了蛇毒，你就知道错！”
林萱见劝说无果，内心一阵委屈，眼泪夺眶而出。这些年她数不清多少次被蛇惊醒，一切都好像是蛇妖在报复她，可父母总当她是做噩梦。
林萱大步走出厨房，绕过堂屋，沿着菜园子的小道，穿过菜园边的小溪，走到了远处的田野边上，蜷缩在田埂边抽泣。不知过了多久，稻浪翻涌的声响里，突然传来身后急促的脚步声。林勇喘着粗气，手里还攥着那条不断扭动的眼镜蛇：“别哭了，眼睛都哭肿了......”
“那你把它放了……并且，以后再也不许去抓蛇了！”
林勇别过脸，喉结艰难地滚动，“好，老爸答应你。”
林勇抓着那条蛇走到了小河边的那块荒地上，将蛇给放了出去。那条蛇一边游走，一边昂着蛇首回头看了看林萱
第二天早上，镇上的候车亭旁
林萱背着塞满衣裳的蛇皮袋，脚尖碾着地上的碎石，不敢抬头看父母。
林勇把一个鼓鼓的小红包塞进她手里，指节上的裂口还渗着血丝：“在外面别逞强，实在不行就回家。”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沙哑得厉害。
黄嘉芸突然拽住她的手腕，把两个温热的茶叶蛋硬塞进她口袋：“饿了就吃，别舍不得，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说着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粗糙的手掌不停地摩挲着她的手背，仿佛要把所有的牵挂都揉进皮肤里。
林雨枫递给她一个绘画本，林萱翻开一看，画里穿着工装的女孩站在高楼前，底下用粗笔写着——姐姐加油！
不一会，班车的喇叭声远远传来，林勇赶紧走到路边招了招手，林萱深深看了一眼父母和弟弟，转身快步走向公路。她不敢回头，直到身后传来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萱儿，一定要平平安安啊！”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抬手胡乱抹了一把，迎着朝阳踏上了开往城市的班车。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赚很多钱，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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