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世人都说僵尸不敢见光,只有晚上才敢出来作怪,在变成僵尸前,姚铃铛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实际上,僵尸之所以不在白天出门只是因为脸色青绿,长相丑陋,白天被人发现很容易挨打,就像李尸兄,有一次白天出门偷鸡,被人用锄头挖断了半截手臂,左眼也被打得肿成了球,那时姚铃铛才刚到僵尸山,看到李尸兄的惨状,吓得半个月没敢出门。

“太残忍了,这青天白日的,让我去哪里呀。”姚铃铛迈着小碎步,低垂着脑袋一路躲躲藏藏,生怕被人发现挨一顿暴揍。

“爷爷,今天采了好多草药。”小女孩背着背篓,蹦蹦跳跳的朝姚铃铛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白胡子老头。

周围连棵大树都没有,要被看到了!“砰。”姚铃铛直直倒地,整张脸埋在土里。

原本有说有笑的爷孙俩被重物倒地的声音吓了一跳,顺着声音看去,红色的衣裙在草丛里若隐若现,爷孙俩面面相觑。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以土掩面的姚铃铛吓得瑟瑟发抖。

“你……没事吧。”小女孩拍拍姚铃铛的肩膀。

“你看见我了?”姚铃铛颤抖着声音回答女孩,却迟迟不敢抬起头来。

“姐姐,你这样脸埋在土里会呼吸不畅的。”女孩好心的搀扶起姚铃铛。姚铃铛坐起身来,用手死死挡住脸,生怕被两人发现自己是个小僵尸。

“姑娘,我给你把把脉吧,看你双手苍白,是不是身体不适?”

把脉?这哪里行?没有脉搏的僵尸,不得被打出翔来。姚铃铛连忙伸出手拒绝,这一伸手,却露出了脸。

完了,现在只能让他们相信自己不是个凶残的僵尸,而是一个人畜无害、软糯可爱的小僵尸才能躲过毒打了。姚铃铛皱着脸,皮笑肉不笑的挤出一个笑容,惨白的小脸上糊着地上的黑泥,再配上这笑容,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爷爷,这姐姐是不是脑子不太好啊。”女孩拉拉爷爷的袖子,背过身去小声说道。见多识广的爷爷回头看了一眼姚铃铛,郑重的点了点头。

在爷孙俩的坚持下,姚铃铛被他们带回了村子里,一路上姚铃铛好几次想要逃跑,却都被“抓”了回来。“姐姐,你是又走不动了吗?我扶着你。”姚铃铛刚停住脚步,准备转头就跑,就被女孩小小的手挽住,看着眼前这个走三步停一步,被人扶着就感动落泪的漂亮傻姐姐,女孩心疼不已,挽住姚铃铛的手更紧了几分。

眼泪心里流,鸡腿手里抓。在女孩丫丫的家里,姚铃铛一百年来第一次吃上了煮熟的大鸡腿,以前去偷鸡,她就只能吃点鸡脖子、鸡锁骨之类的边角料,再加上没尸会生火,吃的都是刺身。

“好香,好吃!”

“慢点吃,还有呢。”虽然自己和爷爷相依为命,生活也不算很好,但姚铃铛这幅饿死鬼投胎的模样还是震惊了丫丫,“姐姐这么瘦,脸色又惨白,以前一定过得很惨吧。”丫丫撑着头盯着姚铃铛看,“但是姐姐的衣服很新,人长得也漂亮,我知道了!一定是豪门小姐不愿嫁给不爱之人,所以离家出走,一路上受尽风吹雨打,饿得脑子也不好了!”丫丫自顾自的给姚铃铛安排了一个富家千金流落民间的凄美身世,姚铃铛咬着鸡腿无力解释,她总不能说,这件漂亮衣服是上次出门时顺手偷回来的吧。

在村子里的日子,是姚铃铛一百年来最开心的时光,每天有好吃的,还能和丫丫、翠花一起跳花绳,还能和爷爷一起进山找野菜、挖草药。

要是能一直留在这里多好啊。

“小丫头,脏兮兮,没有爹娘没人爱。”一大早,姚铃铛被门外的嘈杂声吵醒,推开窗子一看,又是王阿虎、李小花这几个坏小孩,丫丫是被爷爷捡回来的孩子,在村子里,这并不是秘密,只是没想到这些半大孩子时常以此嘲笑丫丫,“你们这几个小屁孩,再来欺负我们丫丫我揍死你们!”姚铃铛光着脚冲出去,站在门口泼妇状叉腰怒骂。

等丫丫出门查看时,姚铃铛已经和王啊虎打了起来,王啊虎年纪虽小,却如同名字一般虎背熊腰,姚铃铛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按住王啊虎,“小王八蛋,快给丫丫道歉,不然我把你揍成王啊猫!”王啊虎拼命挣扎,一只脚蓄力蹬向姚铃铛的肚子,姚铃铛被蹬翻在地,王啊虎顺势扑了过去,压住姚铃铛。见姚铃铛落下风,丫丫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撸起袖子冲上去掐住王啊虎的脖子,两个女孩一个踢一个拉,终于将王啊虎打得哭唧唧。“你们等着,我叫我娘来收拾你们。”王啊虎哭着跑回了家。两个女孩看着对方乱糟糟的头发,脏兮兮的脸,噗嗤一笑,牵着手回家。

“是谁打了我家啊虎,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果然,熊孩子的背后是熊家长,虎背熊腰的王啊虎也有一个膀大腰圆的娘,两座肉山堵在丫丫家门口,跺跺脚房子都得抖两抖。“啊虎娘,你这是干什么?”两人来势汹汹的无赖模样,让一贯好脾气的爷爷都有些恼怒,他伸出手默默的将孩子们护在身后,“你看看给我家啊虎打成什么样了?”啊虎娘掀起王啊虎的袖子,露出青青紫紫的手臂,爷爷刚从山上采药回来,打架的事还没有听说,正当他准备询问丫丫发生了什么时,啊虎妈撒起泼来,咆哮道:“两个丫头片子,没爹没娘的,还敢打啊虎,真当我们好欺负是吧!”啊虎娘的叫喊声引来了不少吃瓜群众,见聚集的人多了,她更加卖力的嚷嚷起来。“大家都来评评理,把我家啊虎打成这样,怪不得都说是有娘生没娘养,一点家教都没有。”

姚铃铛气得浑身发抖,捏着拳头上前理论。“大婶你说话太难听了,明明是王啊虎先动手的!”姚铃铛不服气的撸起两只袖子,嚯!纤细的手臂全是白里透着青,伤势更加“严重”。事实就在眼前,纵使啊虎娘那般不讲道理的泼妇,一时间竟也无话可说。

“这样看来,明明是双方都有动手,我家孩子还伤得更加严重,你们怎么好意思上门来讨说法?”爷爷开启护犊子模式,开怼啊虎娘。见此情景,村民们纷纷议论指责起啊虎娘来,平时对孩子不严加管教,总是带头欺负丫丫,王啊虎的恶行在村里早已远近闻名,今天必然是他先来找麻烦的。

“哼!那又怎么样?我儿子哪句话不对,丫丫是个来路不明的孤儿,现在又捡一个,你老人家还真是厉害啊!”

“你!你这个泼妇!如此蛮横无理,早晚会遭报应的!”

“我才不怕呢,我倒要看看报应什么时候来!走,虎子,我们回家去!”母子二人趾高气扬的推开围观群众离去。

深夜,姚铃铛越想越来气,丫丫这么多年来,一直被王啊虎几人欺负,他们的家长,村里的村民明明都知道,却无一人帮丫丫说话,这不就是欺负丫丫是个孤儿,爷爷又是个好说话的罢了,他们好欺负,姚铃铛却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趁着夜色,姚铃铛蹑手蹑脚的出门去了。

王啊虎睡得迷迷糊糊,忽的听见窗外传来奇怪的声音,缥缈、尖锐,却又仿佛在耳边响起。

“虎子,虎子,是娘啊!”

“娘,大半夜的叫我干什么?”王啊虎翻个声,不耐烦的说。

“啊虎娘”扭动着丰腴的屁股坐在王啊虎床边,不停的推搡着他,“娘,你到底要干嘛?”王啊虎实在受不了,睁开眼发起脾气,可眼前的娘带着奇怪的笑容,鲜红的嘴快要咧到耳后了,“娘”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王啊虎的脸颊,尖锐的手指甲红得快要滴血,王啊虎“唰”的冷汗直流,“娘”太不对劲了,王啊虎挣扎起来,想要大喊呼唤家人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你看看你,有人生没人教,‘娘’今天就好好教教你。”女人笑着给了王啊虎几个响亮的大巴掌,王啊虎的脸瞬间红肿了起来,眼泪刷刷的直往下流,“别说‘娘’没教过你,以后再敢欺负人,‘娘’还来找你。”‘娘’贴着王啊虎的耳朵,轻声说道,王啊虎疯狂的摇着头示意自己再也不敢了。“啊!”王啊虎一声尖叫,从床上惊醒,身下的床褥湿了一大片。据说,那晚过后,王啊虎高烧几日,好了之后变得懂礼貌了不少,再也没有欺负人了。

当然,姚铃铛也没放过那个乱说话的泼妇,变成长舌妇鬼吓了她好几日才算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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