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每一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好了命运,该从文的从文,该经商的经商,而我从出生那天开始就注定了做一名阴司先生。
听师父说,我是他从乱葬岗捡回来的。
那一年大旱,很多人家连饭都吃不上,怀孕的妇人也因为营养不良无法正常生育,我母亲怀了我没有熬到十个月便去世了,可是我却没有死在她的腹中。
在我们老家那边有一个风俗,横死的人不能入藏,我母亲属于难产而亡,自然也入不了祖坟,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师父把我从席子里救了出来。
乱葬岗里无名女尸诞生的孩子天知道是谁家的,所以我从小被师父养大,由于他老人家发现我的前一晚梦到一条在红棺里游来游去的青鱼,于是给我起名李青鱼。
所谓独阴不生,独阳不活,师父说我这种棺材人天生就是做阴司先生的料。不知道真的是命中注定,还是师父的话应验,这些年来不管是医诊看相,还是风水下葬,只要师父在人前演示一遍,我几乎都能学会。渐渐地师父那一手本事已经让我学的八九不离十,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坚信自己比师父看的更精,算的更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师父从来不允许我帮他,甚至有人来算卦问卜的时候也不容许我插嘴。我自信学有所成,却又丝毫没有用武之地,心理上长时间的难以满足让我生出一种逆反心理,直到有一天,山外来了一个人打破了这个平衡,可也正是因为这一件事,让我的人生从此变得离奇。
那大概是九七年的七月初六,师父去镇里给一家人迁坟看风水,我一个人在院子的老柳树下看师父的相书,就在这时一个小吉普车忽然停到我家门口,要知道九十年代山里的人一般都是套驴车,这种吉普可以说是相当罕见,不少村民都聚我家门口围观。
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圆脸胖子,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一脸横肉还有刀疤,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身上黄色的校毕沾着已经干裂的泥块,嘴里叼支烟,向院子扫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喂,这是不是七叔家?”
“我师父不在!”我强忍着好奇心,只是很随意瞥了一眼吉普车,要知道我可是闻名乡里著名相师午七的徒弟,绝不能因为一辆吉普车就跌份儿。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胖子碾灭烟头,径直向我走来,脸上难掩焦急的神情。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等他回来,你的事肯定来不及了。”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放下书,跟师父这么多年,看见生人的时候都会习惯性地看一眼面相。
眼前这个胖子眉乱丛生,山根不净,鹰嘴尖鼻,唇薄齿稀,这是天生的命寒财败之相,生这幅面相的人一生都犹如崖间乱林一般,崎岖坎坷,散风散财,所以不管做什么几乎都是干一样败一样。
胖子听我这么一说,眼神里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不过很快就被掩饰过去,“怎么着,你小子也会看?”
“跟师父这么多年,多少会点!”
“他啊,他不会……”有好事的村民开始起哄,“他就会吃。”
“谁说我不会,是师父不让我给你们看命!”我丢掉书,踏着鞋子一脸不服的走到胖子的身前,当着众人指着胖子鼻子道:“这个人生得一副命寒破败相,刑克双亲,命中无财,可左眉心有痣,这叫眉里藏珠,给他平添了一分运相,但他目赤如血,鼻狭如刀,说明他这人好勇斗狠,唯一的一分财运也是拿命换来的,天生就是刀口舔血的命。”
此刻空气忽然安静,村民们都看着胖子,似是在等答案,良久胖子才缓缓开口,“你说的不错,我的确从小无父无母。”
“呦!想不到他还真会。”村民中有不少露出惊讶之色。
看见村民吃惊的样子我心里暗喜,捏着下巴装腔作势地上下打量胖子一眼:“你虽一身的泥土,可身上却带着水气,水主财运,水气在你身上聚而不凝,再加上你嘴角疮破带血,破了气运,注定此财与你无缘,即便是强求也是给人做嫁。”
我四下看了一眼,走到胖子耳边,悄声道:“如果我没有看错,此次,你定是去土里刨食。”
土里刨食是一句黑话,意思是说捥坟掘墓,干死人的买卖。
胖子听了我的话身子一惊,四下看了几眼见无人听到之后,也悄声回我,“土里刨食这种枪毙的买卖我可不敢干,我只是想找个泉眼挖口井,都说七叔能掐会算,想找他老人家帮忙看看。”
“挖口井?恐怕没那么简单吧。”我一声冷哼,“你身上沾得泥巴暗红且带着香气,这是红漆木泡水长年累月浸染所致,红漆木是专门做棺材的,一般老百姓可用不起,多是古时候达官贵人,况且你这种身份的人还需要来我们山里挖井?。”
胖子眯着眼睛,缓缓凑到我的耳边,“小先生,我的确是来挖口井,你若是去帮帮忙,好处少不了你的。”
说实话,胖子搞得这么神秘一下子就把我的兴致提起来了,倒不是说惦记他的好处,而是跟了师父这么久,我一直都没有给人看相找风水的机会,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一次,而且还是坐着小吉普车来的,当着这么多村里老少爷们的面,我是真想出出风头,要知道能被小吉普车接走,就是师父也没享受过这待遇。
短短的一瞬间我便进入天人交战,一方面是师父的规矩,一方面是出人头地,犹豫再三之后,我终于做出了大胆的决定,跟这胖子去看看,而且我相信只要我风水看对了,师父绝不会迁怒于我。
做出决定后,我跟着胖子在众目睽睽之下钻进了小吉普车,一路飞扬而去,车上晃晃悠悠的不觉间我竟然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个山沟沟里。
眼下已经是傍晚时分,山沟沟里已经有些黑,乍一眼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不过胖子能在这里打洞,说明他挖的墓应该就在这附近,只是没有找到墓眼所在。
“怎么样?”胖子不停地看着手表,脸上的焦虑已经很明显。
此刻我忽地有些后悔,敢盗墓的都是一些亡命徒,别说没找到墓的后果,就算是帮他们找到了,他们想灭我的口,这里四下无人鸟不拉屎,做了我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般。
不过事到如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只希望他们良心发现,办完事放我回去。
我一个冲劲爬上一个山包包,四下望去,顿时惊愕,想不到在我们这个山沟沟里竟然还有这样一处风水极好的宝地,青龙偃月。
此刻夕阳余晖斜射,从我的角度望去,阳光洒下一片,整个山坳明如弦月,山坳右侧有一条长溪蜿蜒而过宛若长龙,溪边左处绿林成荫如白虎服降,整个山坳藏风聚水,乃是上好的风水宝地,青龙偃月降白虎,先人葬于此,后代定会拜将封侯,福音无穷。
只是,好好的风水宝地,为何会如此破败?我转过头看向胖子,想起他身上红色的泥巴我恍然大悟。
“怎么样?”胖子又看了看时间,脸色更加难看。
“胖哥,现在下去也没用了,我劝你还是打道回府吧。”
“没用?怎么没用,你不是说这里是青龙偃月地吗,埋在这里的人后代都拜将封侯。”
“这里的确是青龙偃月地不假,可是这里的风水已经破了!”我扣下胖子身上的泥巴,闻了闻,一股淡淡的香气夹杂着土味扑鼻,“这里虽是一处极好的墓穴,可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个墓穴已经被水泡了。”
见胖子还是一副不信的样子,我拉着他爬上山包包,解释道:“你看着山坳四下,绿林成荫,长溪环绕,可山坳之中却草木尽毁,破败不堪,青龙偃月藏风聚水,方圆十里都会受其福泽,如果不是风水破了,这里绝不可能变成这个破败样,用不了多久,这附近的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这风水怎么破的?”胖子皱着眉,半信半疑。
“应该近些日子雨水过多,溪水浸入墓地,毁了墓室所致,你身上的泥巴呈红色有着漆木特有的香气,这是你之前挖洞时候沾的,想必墓四周的土已经被墓室里的水浸泡些许年了,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在山坳尽头三丈的地方挖,一定能挖到你想要的。”说罢我就坐回车里,能为他们做的事我已经做到,至于什么结果就轮不到我了。
胖子见我这样说,咬了咬牙,一挥手,手下的人立刻开挖,没几个小时就有人爬上来,身上挂着跟胖子身上同样味道的红色泥水,怀里还抱着一堆东西跑到胖子的身前,
“金哥,这小先生看的没错,在那挖下边的确有墓,可是墓里面都是水,里面的东西全毁了,兄弟们拼了命就捞上来这几个宝贝。”
胖子见状使劲吸了一口烟,烟头丢地下抿都没抿就开始在小弟怀里翻找,紧接着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重重坐在地上,“难不成让那帮狗杂碎先到了一步。”
人都贪财惜命,地上一些冥器虽然被水泡了,但毕竟是古董,每一个都价值连城,可胖子此刻明显不为所动,想来另有所图,想到这里我不禁试探道:“你们是不是也是来找明帛书的?”
胖子听了我的话如遭雷击,“噌”的一声就窜起来,连说话的声音都颤了,“你知道明帛书?”
明帛书我当然知道,相传那是记载着生死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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