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概是腊月的某个下午,我扛完活在一个摊子上吃包子,突如其来的一个巴掌拍我后背上,好悬把我嘴里的包子拍出去,我回头一看只见一肥脸正看着我笑,脸上的横肉乱颤,这不是那个“挖井”的胖子吗!
“小老弟,你怎么在这?”
“嗨,混口饭吃。”我咽下包子,示意胖子坐下来一起。
“你这种人来这不屈才了吗,混饭也不在这混,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胖子不等我吃完就把我架起来,连拒绝的机会都没给我就被他强拉硬拽塞进小吉普车里。
一路上胖子给我喋喋不休的介绍他老板,脸上崇拜的神情溢于言表。要说胖子的老板在金陵可是首屈一指的人物,名叫沈干云,从一个小赌档干到今天黑白两道通吃的风云大哥,他这一生可以用传奇来形容,据胖子说,只要他老板一句话,金陵所有码头的船只都任其调遣,难怪胖子会出现在码头,想来这是他常来收保护费的地方。
胖子说的话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我不知道,可当我在赌场见到这位黑道大哥的时候,从他的面相上看就知道这个人绝对不一般。
只见此人头圆一尺,长眉凤目,舌紫唇朱,铁面银牙,此乃白手起家中年大显之相。此时此刻沈老大正坐在一进门正对的主位上,一身黑色马褂,古朴威严,身后是一张白虎下山屏风,被他魁梧的身子挡住一半,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满满当当,赌场里虽然昏暗嘈杂,烟熏火燎,可此人抓牌投注如松如钟,你来我往,跟他的名字一样豪气干云。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间赌场的屋子布局有些古怪,但是具体古怪在哪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
胖子凑上前在沈干云耳边说了几句,沈干云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并没什么表示,胖子见我傻愣地站在原地便冲我摆手,也就是我走上前看清沈干云身后屏风的那一刻才发现整个房间的不对劲。
此刻眼见沈干云就要押上桌上所有赌注,我忽地大叫一声,一把便将沈干云悬在空中的手拽回。
“住手!”
一旁的胖子脸都绿了,要知道我可是他引荐的,要是出了什么差错,胖子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李兄弟,你这是干啥!”胖子赶紧给我使个眼神。
屋子内所有人的目光在我一身大叫之后都落在我身上,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各有迥异,或茫然,或惊愕,唯有沈干云一脸淡定,想来谁都没想到我会对沈干云动手,。
“小兄弟,你也会梭哈?”沈干云收回赌注,目光所及示意我放手。
“不会!”我尴尬地笑了笑,桌面上的扑克牌严格意义上说我都认识,但是像他们这种每个人五张牌,有亮着有扣着的玩法我还是头一次见。
“那你说说为啥不让我押注,这可是同花顺牌面。”
同花顺不顺的我不懂,但是不让沈干云押注我的确是有原因的,因为沈干云正坐在一个名叫“白虎落平阳”的风水局里。
人言道“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白虎落平阳这个风水局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落进这种布局的人无论是时运还是财运都会荡然无存,宛如平地之虎,百受欺凌。
“白虎落平阳?”沈干云听了我的话向身后的屏风看了看,笑道:“你说的不会是它吧?”
“不错。”我回头看向屏风上的白虎图,解释道:“虎乃百兽之王,啸于山林,藏于苍野,所到之处百兽臣服,莫敢不降。可屏风之虎却履于平地,无山无水,无林无野,自古以来猛虎下山图必有山水隐于其后方能凸显猛虎之势,而屏风之中的白虎虽有虎势,但却是徒有其表而已,这是其一。”
“其二,你坐西朝东,屏风左侧摆的是壁立奇石,右侧摆的是黄铜明镜,脚下是石板铺路直通门口,这叫一线天。布局者用奇石和明镜搭成悬崖峭壁,只留一条铺着红毯的石板平路,虎落平阳之中平阳指的就是平地,这条石板路就是让你一条路走到黑。”
说到这里,沈干云依旧毫不所动地看着我,的确,空口白牙,我这样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实在让他难以信服,不过事已至此,就算是硬着头皮也要说下去了。
“沈老板,自打你坐在这里玩牌开始,是不是一直觉得自己晕头转向的。”我此话一开口,沈干云神色略微一变,想来我的话终于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这便是其三。”我指了指头上的吊灯又环顾了一下整个房间的布置,“这房间装饰的虽然很考究,可你看这圆桌,圆椅,圆镜,圆灯,屋子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圆的,这叫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布局者有意将房间布置成这个样子,目的就是要你在他的规矩里兜兜转转。再加上头顶这盏三十六颗迷人灯,与白色的赌桌交相辉映,白居易有诗云,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这便是你情绪烦乱,头脑晕眩,无法正常下注。”
“不过这还不算完。”我上下指了指,“布局者布置的三十六颗水晶迷人灯为水,脚下红毯铺路为火,他目的不光让你一条路走到黑,还要让你时时刻刻在水深火热之中,让你倾家荡产。”
“倾家荡产,有这么严重?”沈干云伸腰靠回椅子,显然对我的话并不相信,他是一方老板,身家性命远不止此,不过他桌上所剩不多的钱还是能说明一些问题,使得他有些忌惮。
“杜老板,我知道你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三个都多少岁,我敢保证每一个都是属狗的,而且你这把牌,一定会输!”我话音刚落,那几个赌徒神色明显一震。
会不会倾家荡产这件事很难说,不过要想知道一个人多大岁数,属什么,还是很轻松的一件事,沈干云坐在桌子上没有说话,思考再三后向旁边使了个眼色,几个穿黑西装的手下就走到赌桌前,手放在怀里似乎是已经握住了什么东西。
“很抱歉各位,下边的人不懂事,扫了大家的雅兴,一会儿我吩咐人开几桌就当是赔不是。”沈干云摸着手里的牌,一张张碾开放在身前,“大家都知道我沈干云从一个小赌档开始干起,这么多年来是输是赢从不赖账,下了赌注就绝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不过我还真不信谁能赢得了我这把的同花顺,所以于情于理,这把我赌了。”
沈干云放下牌,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走下牌桌,“小兄弟,你是庞金带来的,你我无冤无仇,我相信你绝不会害我,刚才的直言相会,多谢了,不过出来混都讲一个礼字,这几位朋友我不能因为你的片面之词而加害他们,但也绝不会不信你,所以为了公平起见,希望大家给我个面子,把各位的身份证掏出来咱们做个见证,谁是谁非自有定论。”
沈干云话音一落,几个人便欲要起身,可还没站起来就被身后的黑西装按了下去,钱夹子也被掏了出来,果然跟我算的一样,这三个人虽然有一个跟其他俩人不同岁,但都是属狗的。
沈干云看了看几张身份证和桌子上被掀开的另一套同花顺“10 J Q K A”,碾开手里的牌不禁喃喃自语:“9 10 J Q K ,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沈老大,沈老大……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就是觉得今天运气出奇的好。”几个赌徒开始求饶。
“云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李青鱼,助我在庐州脱险的那个。”庞金一改颓丧,笑的肉脸乱颤。
“不错!”沈干云大手一挥,重重拍在我肩膀上,“李兄弟,我这个人最讲理,既然有人设局害我,那么你便帮帮忙再帮我把钱赢回来。”
“帮你打扑克赢钱我不会,不过要是破这个风水局应该没问题”我打量了一下房间摆设,沉吟道:“沈老大,你跟对面的人调换位置,将屏风放在身后,再把奇石和那边的铜盆放到你对面,另外叫人往铜盆里倒满水,将红毯冲走,水晶灯关了就好了。”
“这么简单?”
见沈干云有些难以相信,我解释道:“白虎在八卦方位上属西,你现在做东朝西,前面有奇石和装满水的铜盆,这叫有山有水,从你现在这个位置看去,可谓是猛虎归山,定能大杀四方,莫敢不从!”
“好!”沈干云一声高呼,猛地一拍桌子,吓得几个人差点拉稀,“快点发牌,一把定胜负!”
只是牌发到最后到沈干云手里,最大的竟然只是一张A,连个双都没有。
“李兄弟,你这到底准不准。”沈干云看着手里的牌,明显有些发虚。
“放心,绝没问题。”我淡定地看着沈干云,且不说此刻风水气运已经改了,光是这三个赌徒被沈干云这么一吓也已经气运全无,根本没有输的道理。
“妈的,豁出去了干他娘的!”沈干云大手一挥,扑克甩的啪啪响。果然跟我预料的一样,沈干云以一张A大杀四方,成功赢得盆满钵满。
沈干云手里攥着钞票,嘴上叼着雪茄,暴发户的样子对着门口小弟大喊,“给我在金陵大酒店开二十桌,给李兄弟接风,在场的兄弟都去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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