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下巴搭在贺霆之的肩上，他的嘴巴贴近我的耳朵，声音很近，说话带出的热气还扑在我的耳廓。
可相比肢体上的亲近，他略微发抖的声音更令我触动。
自从我被绑架被救后，我再也没和他好好交流过，也是时候谈谈了。
交谈或许不能改变我们的关系，但至少能解开我们、尤其是他的心结，卸下包袱才能更好的走完前面的路。
于是我轻轻点了点头，意识到他看不到，又说：“好，但需要换一种交谈的方式。”
贺霆之的身体僵了僵，随即松开我，歉然一笑：“要不要喝点什么吗？”
“不渴。”我说着走到沙发上坐着，并顺手捞起抱枕抱在胸前，整个人呈戒备的姿势。
贺霆之没有坐到我旁边的沙发，而是拉了个椅子，坐在我的侧对面。
我看他的时候，发现他也在看我，短暂的四目相接，冲动过后的尴尬还弥散在整个空间，我局促地移开视线，他则低下头交握着双手，手指微动了几下后，他突然叫我的名字。
“姜瓷……”
我应着声看向他，发现他也定定地看着我，我克制着想移开视线的冲动，而他又说：“首先我得为我冤枉你的事道歉，苏柔已经在法庭上承认了她收买同事给我妈注射药物致死的罪行。”
从之前寄来的判决书上，我已得知这一讯息，所以我并不惊讶，只说：“不怨你，因为我也曾一度以为是我害死了你妈，毕竟谁也不会想到，苏柔会对你妈也下手。”
贺霆之苦涩地笑着，并摇了摇头：“其实我早该想到的，我知道她恨我妈，我却以为时间已经让她放下仇恨，而没任何防备。”
我皱了皱眉：“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贺霆之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握得更紧了，看得出来他内心十分痛苦纠结，在我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三缄其口时，他却突然说：“八年前，也就是我念大二那年，因为我得参加校运会，赶不回家里过20岁的生日，我妈便让司机给我送她做的蛋糕。司机正是苏柔的爸爸，但他因为头一晚陪我爸应酬醉酒，苏柔就主动揽下帮我送蛋糕的活儿。”
陷入回忆的他似乎有些痛苦，他顿了顿，才往下继续说：“苏柔到学校后，给我打过电话，我当时刚中场休息，说了地址就挂了准备下半场。那场比赛是我有生以来，踢得最好的一场，三个球都是我踢进去的，整个系上都疯狂了，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簇拥着我去了更衣室，又一起聚餐唱歌喝酒，等我喝地九分醉回到宿舍，才想起白天让苏柔去足球场等我的事。但我当时没多想，觉着她等不到我，肯定会自己回去，等我周末回家，买点小礼物哄哄她，她也就消气儿了。”
他深吸一口气儿：“我还记得，周末的时候我买了当时最热销的发卡送她，可她收礼物时不像以往那样激动，眼睛也有点红肿，整个人的兴致也不高。我问她是不是还生我的气，她摇头说没有，是熬夜刷题导致的。她当时念高三，学习任务重，我就信以为真。后来我也忙于学校的各种事情，大多时间都在学校很少回家，直到元旦节那天回家陪爸妈跨年，无意间发现苏柔在卫生间里呕吐，脸色还蜡黄得厉害。我以为她是胃不舒服，便找来胃药给她吃，结果她却哭着告诉我，她好像是怀孕了。”
我一直默默地听着，不想因为我的反应干扰到他，可听到这里我还是惊讶了一下：“傅天齐的？”
贺霆之恨透了这个人，听到我提这个名字，便用舌头抵了抵后槽牙，直到情绪平静一些后才点头：“但我当时不知道，以为是她谈朋友闹出的意外，虽然她只是司机的女儿，但因为自幼没有妈妈一直住我家，我一直把她当妹妹宠。得知这个事，我愤怒失望过后，也努力当个大人的样子，承诺会帮她悄无声息的解决这个事情。”
“后来呢？”我说。
“后来……”他叹息一声，嘲讽一笑，“我自以为聪明的想给苏柔找个最好的妇科医生，不料我妈早已觉察出我的异常，派了人跟踪我，在我带苏柔去医院的路上，被她拦截下来。她以为苏柔的孩子是我的，便说会替我摆平，让我回学校，可没想到她担心苏柔和她爸爸会以此敲诈勒索我们，也怕事情传出去毁了我的名声，就带她去一千多公里的一个小镇的诊所做了手术……”
因为我也经历过流产，我实在太能感同身受了，听着他这样说，都觉得很疼，而他接下来的话，更是令我咋舌：“结果当然不会好，苏柔大出血，并且因为小诊所和小镇都不能输血，而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等送到上级的县医院，留住了命，却再也没有当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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