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了。已经接连一个月海上大雾四起。整个天气黏糊糊的让人感到难受。大海之上,一座小岛孤独的伫立其中。小岛之上的石壁上不知何时,不知何人刻下两个大字“琼岛”。
“二哥,今天走这么早出海打鱼去啊?”一个身穿麻布衣服的瘦高汉子打着哈气问到迎面走来的男人。
“嗯。今天想早点回来。”那个穿着有几分相似的男人说着,走到船头解开了船头的缆绳。
男人名叫李二,是这个拥有一百户居民的小岛上的居民。准确来说是渔民。
寒冷的早上让李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刚才跟他打招呼的是他的妹夫,此刻那个家伙正站在不远处的岩石边撒着尿。四更天出海打鱼也是常有的事。不过今天他出门却是更早。
出门前他从被窝里爬起来披上了衣服,坐在炕沿边上发了会儿呆。以往的时候,他会吧嗒吧嗒的抽一会儿烟袋锅子。往往那时候天还没亮,一明一暗的的火光里他会跟躺在身旁的那个相伴了八九年的女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有些是梦话,有些是心里话。
不过今天他没有。自从有了第一个儿子以后他就把烟袋锅子掰断了。儿子生来身体就不好,郎中看过后说没多大问题,只是生来有些体弱罢了。可他自从有一天坐在炕沿边抽烟时,听到儿子睡梦中咳嗽了几声后,从那之后他便把烟戒掉了。
他看了眼炕上熟睡的孩子还有女人,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他正要起身的时候女人却小声的开口说:“今天怎么出去这么早?我起来去给你做饭去,吃口饭再出海吧。”
李二摇了摇头,用手轻轻按住要起身的女人,小声的说:“不用了。别起来了,你再睡会儿,我自己去糊弄口饭吃。天气也不太好,怪冷的。再说了,你也得替肚子里的小的想想。”
李二说着替女人掖了掖被子。
“我今天想早点儿回来,卖完鱼什么的回来给你和孩子置办身衣服。你就再睡会儿吧。”说完这话男人便起身离开了屋子。
海面上的雾又浓起来了,天气异常的冷。蓑衣上不断有小水珠从上面滴落下来。李二此刻却是异常清醒。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少有分神,可能找到回家的方向已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浓雾让他没有坐标,他只能全凭借感觉和经验来找寻回家的路。
不曾想的是,李二原本打算早点儿回家,可是再回来时已经是两天后了。
这两天李二的老婆有空儿就领着孩子在海边等着他回家。知道第三天早上她没有来,因为那天她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
李二的娘看着眼前的大胖小子高兴的嘴都合不拢,随口给孩子起了个名字叫“三胖”。反倒是把儿子到现在没回来的事忘的一干二净。
别人都纳闷,李二家就两个孩子怎么叫三胖,老太太笑着说,“你们懂什么?我们家这孩子,生下来就这么胖,一个顶你们家三个,怎么就不能叫三胖了?”
直到这天中午,生产没多久的李二老婆又来到了海边站着等李二回来。别人都劝她海边风大,再说她生产完身体虚弱不要在海边等了。说等李二回来大家去告诉她。可她死活不听。就是要自己等。
她不是没想过李二回不来了,可她就是不愿意相信。李二没回来的第一天她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了,才敢一个人偷偷的抹眼泪。如今已经过去两天了,李二再不回来她真的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了。就在她感到绝望的时候,有人喊了一句,“快看!那不是李二的船么?!”
人们应声望去只见一艘船缓缓地从雾里飘出来。
船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失踪两天的李二。
“李二!”那一刻李二老婆再也没忍住大声的哭着叫了出来,哭着哭着就笑了,“你个王八蛋!”最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昏倒了过去。
当她再醒来时,李二已是在她身旁发出酣睡声,睡的正香。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李二也在一天天的变老,而两个孩子也渐渐长大。没人知道李二失踪的那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每当有人问起,李二总是笑着说,“感谢上苍我当时迷路了找不到回来的路,可却看到船头有一个小红灯指引着。我这才找到回家的路。”
李浩看着天边的月亮,跟坐在一旁的李亮说:“大哥,你说我们家住在这个地方。海的对面有什么呢?”
“是另一个天地。”李亮对李浩说。此刻李亮已经十七岁了。李浩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
“好好学习吧。等你有机会走出这座岛你就知道了。”说着李亮亲昵的摸了摸李浩的头。
李浩点点头,小声嘀咕着,像是对李亮说又像是对自己说,“我有好好学习。徐先生教我的东西我都有认真学。”
其实,李浩一直不大明白徐先生教的那些东西有什么用。大道理实在太多了,听的他想起来就头疼。
徐先生是岛上的老师,教过李亮。现在也教李浩。此刻徐先生家中正与李二推杯换盏。
“感谢先生您啊,这么多年来,没您便没有我一家的现在。”李二说着举起杯敬了面前这个中年男人一杯。
这中年男人便是李浩口中的徐先生,名叫徐图。
徐图连忙摆摆手,“诶。不至于。二哥你那是命不该绝,而且你有两个好儿子,我羡慕的紧呢。”
“哈哈,好。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谢谢您。”李二想起家里两个儿子不由得会心一笑。
“当年的事,切记今后不可再提了。”徐图喝了杯酒,收敛了神色。
李二默默的点了点头,又给徐图倒了杯酒。
当年,李二在海上迷失了方向。哪有什么小红灯。当时海上雾气渐浓,李二眼见迷失了方向,不论怎么找都感觉在原地徘徊。天色渐暗,没办法他不得不在船上和衣而眠。他知道今天自己怕是真的回不去了。只能期盼着明天等雾散去看看能否找回回家的路。
迷雾之中一道身影隐隐出现,那人一袭白衣,立于水面之上。每行一步脚下便有波纹散开,却没有半点水溅湿他的衣服。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徐图。
“敖兄,许久不见,今日前来多有叨扰。”徐图负手立于海面对着迎面而来的黑袍人说着。
“哦?不知徐兄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跟敖兄求个情,让我把困于此处的人带走。”
“这可不像徐兄你这样的修道之人所做之事。我想知道究竟此人给了你怎样的好处。”
“一条鱼而已。”徐图微微一笑淡淡说道。
“哈哈哈。一条鱼竟能请到水神徐图?那我这东海,岂不是可以让水神大人帮我做任何事?”黑袍人爽朗的笑道。
“敖兄说笑了。一条鱼只不过是因,我救他,为的不过是还一个果。此中因果想来敖兄可以理解。”
“不是我不给徐兄你面子。只是此人已在冥王派来勾魂使者的名单上了。而那二位此刻恰好在我府上。”
徐图没急着回话只是袖袍一挥,一道流萤划过空中落到黑袍人身前。
“这是!”黑袍人看着面前的物品显然吃了一惊,徐图接着黑袍人的话说道,“轮回盘的碎片。还请麻烦敖兄把他交予那二位。”
“好吧。徐兄连此等宝物都拿了出来,人你便带走吧。我会将此物交给那二位的。也算还水神大人,昔年的人情了。”说罢黑袍人挥了挥衣袖消散于此方天地间。
不知过了多久,李二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叫他,半梦半醒间他看到了坐在船头的徐图。
徐图对着他笑了笑,抬手一指说道:“二哥,请向这面行驶。”
李二只感到一阵迷糊不知怎的应了一声好,自己便迷迷糊糊爬起来划起船来。那天他靠着徐图的指引回到了岛上。就在快要看到岛的时候,徐图的身影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夜色渐深,明月高悬。徐图与李二已是喝的醉倒在桌。李浩则是在李亮的陪伴下沉沉的睡着了。随着人们的睡去整个小岛瞬间笼罩了一层雾气。这雾气之上的天空中一男一女负手而立。
男子一身黑色锦纹蟒袍,女子则是一身藏蓝色裙子,裙摆飘飘。
男子显得随意洒脱的抛玩着手里的铜钱低声说道,“此前我们与敖申做的生意原本是只赚不赔的,可回去跟冥王复命却被吊着打了一波。哎,想想真亏啊。”
女人则是惨然一笑,冥王大人怪他们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轮回盘碎片找到了一块,可却没能打听出更多与之相关的消息确实是他们的失误。自从轮回盘丢了以后冥王便变得有些喜怒无常,且焦虑异常,成天成宿的睡觉,已经耽误了太多的工作了。
“哎,真是黑心老板。我都打工几百年了,他却还没给我提到首席百夫长。”男人撇了撇嘴,满脸的忧郁愤懑之色。
冥界有严格的等级划分,像男人这样打工了几百年的也不过算是区区新人罢了。他现在也不过是个五十夫长。再往上才是百夫长,接着往上才是首席百夫长。而这之间提升不出意外所需的时间都是以百年为单位的。至于首席百夫长再往上,男人现在是连想都不敢想。不过男人晋升的速度却也并不慢,和他同一时期的鬼怪现在仍是士兵,这多亏了他会溜须拍马的技能,万千鬼怪中,冥王这才独宠他一个。
“闭嘴吧,庖丁!也不怕冥王大人听到,打你一个魂飞魄散。”女人说着赶紧捂住了男人的嘴巴。
庖丁想着冥王挥来的赤红色带着火焰的铁链,灵魂感到一阵的刺痛。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他嘴里还不忘嘀咕道:“还真是可怕。”
“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真正目的。”女人松开手后恢复了刚才端庄的站立姿势。
“哎,好吧。老板是大神,这位也是大神,这让我们这些小吏怎么活真是的。”庖丁收起了铜钱,整理了一下衣襟。
“牢骚太盛防肠断。”女人撇了撇嘴。
庖丁听完这话却是一脸的不屑,“早就断过了。”他说着从腹部扯出了几根断肠。
“你们两位还真是有闲情雅致啊,不过掏肠子是不是有些煞风景了。”一道模糊的的身形突然出现在二人身前。
“拜见水神大人!”两人赶忙收起了刚才嬉笑怒骂的神色,一副谦恭的姿态恭恭敬敬的向那道模糊的人影行着礼。
“切,真是无趣,竟然被你们一眼就认出来了。说吧,二位想问什么?”
“不知道大人是否知道其他轮回盘碎片的下落?”庖丁恭敬的询问道,生怕自己冒失得罪了眼前这位大神。
“不知道。”徐图说着摇了摇头,“不过看在上回那笔买卖挺成功的份上,我们可以再做一笔买卖。”
“不知大人所谓的买卖是何事?”
“轮回盘碎片在哪我是真不知道,不过有个人或许知道,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告诉你们去找谁。”
男人跟女人对视了下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狐疑之色。于是乎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而是等徐图接着说下去。
徐图淡淡的说道:“上次的那笔买卖二位想来收获颇丰,请相信这次依旧会让二位赚的盆满钵满的。”
男人和女人心中暗自点头,确实上回虽被冥王打了一顿可也都获得了相应的奖励,而且只多不少。
“我们答应了!不过您的条件是什么?”
徐图随手抛出一个晶莹剔透的淡绿色珠子给二人。二人小心接过,却被那沁人心脾的芳香,以及温凉的质感所吸引。
“带着此物找到天机老人,他会给你们想要的答案。而我的条件是……”话说到此处,徐图却是用屏障遮掩了天机。
屏障撤去后,庖丁与女子微微躬身告辞而去。
行至远处,庖丁这才叹了口气说道:“木兰,我等看来是碰触到了大事了。”
女子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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