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不必伤心,有生者,必有死,此乃天道,恩师虽已仙去,然师弟却借此重生......天色已晚,随我等入谷吧。”返回洞屋的青袍道士搀起凌川。
此刻的凌川已然脱胎换骨,惆朢片晌,不再伤心,随着两位师兄步出洞外。
走在前面的大师兄转过身来,长袖一挥,石门忽然关闭,两边的窗户也随之不见。
三人于屋前连叩三首,反身朝山谷深处行来......
一路芳草茵茵,百鸟欢鸣。
路旁有一石碑,上书“莫界”二字。
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十几座粉墙黛瓦的道观出现在眼前,或依山、或临崖,穿云入雾,仙气飘飘.......
见得道观,两位师兄明显加快了脚步,不一会,三人便来到北头的正屋跟前。
歇房内,一女童仰面躺在床榻之上,已然奄奄一息。
一白发老道坐于床前,哀毁骨立。
“师叔,师弟到了......”大师兄近前禀报。
老道抬头看了看站在跟前的三人,面现悲伤。
“师叔,先救师妹要紧。”二师兄出言提醒。
“烦请贤侄将血蝉借贫道一用......”老道站起身来,冲凌川双拳一抱。
凌川连忙取下胸前血蝉,递与老道......应是师叔才对。
师叔接过血蝉,合于掌心。
不消片刻,双掌殷红。
侧过身形,先将血蝉置于女童眉心,蝉嘴正对印堂大穴。
附过身躯,一对红掌于女童周身上下游走。
半炷香后,女童一声轻咳,赫然醒来。
“贫道替主公谢过贤侄!”师叔还回血蝉,再度施礼。
“折煞晚辈了......”凌川慌忙后退半步,一躬到地。
“你二人好生照看师妹,我与凌贤侄堂前说话。”师叔回身吩咐一句,领着凌川来到前屋。
“内中女娃乃我家主公独一血脉,三月前跌落崖下,命悬一线,贫道与师兄用尽手段,却如钻冰取火,徒劳无功。
今日师兄算出贤侄携血蝉入谷,遂舍生取义,化蛹成蝶,总算天随人愿。”
寥寥数语,令凌川如坠云端。
“师叔,师妹欲要喝粥......”大师兄自内室探出身躯。
“速去膳房取来!”师叔连忙迈向里屋。
“师父,怎么没见大师伯呢?”半碗粥喝下,小姑娘果然灵气大增。
“大师伯回朝复命去了,你只管养好身子便是。”师叔未敢言明。
“既来之,则安之......贤侄辛劳一日,随你师兄歇息去吧。”小姑娘甜甜睡去,师叔回过身来。
“谢谢师叔!”跟在大师兄身后朝东观行来。
“此处便是你日后安身之所,无有拘束,饮食用度,自有人奉侍。”东观正屋内,大师兄回身对凌川说道。
“谢谢师兄!”
“那处方观是我莫界谷的膳堂,师弟每天可于卯、午、申三个时辰前往用膳,余时尽可自便。”
“小弟记住了。”
“告辞!”
屋内的凌川顿显清冷......
这是什么地方?
见到的都是些什么人?
奶奶、爸、妈、千千......还能再见到你们吗?
大林和那位姑娘还躺在天坑里,他们.......?
一个个问号涌入脑海。
惆怅片刻,两眼看向四周。
清一色的明式家具,简约大气。
架子床,条桌、圈椅也都是硬木所制,坚实牢固。
窗户的右边是两只一人多高的木柜,打开一看,满满两柜子的书籍。
包背装、大黑口、双黑鱼尾,标准的明代装帧。
从第一只柜子里的右上角信手抽出一册,竟是一本《连山易》。
夏代的《连山》、商代的《归藏》、周代的《周易》,并称为三易。
在此之前所掌握的知识告诉他,这本书在东汉时期就已失传,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了它。
翻开书本,台阁体的蝇头小楷映入眼帘。
《连山》者,艮卦为始,艮为山,山之出云,连连不绝.......
奇怪的是,书中的内容他好像早已掌握,现在读起来就像是高三时复习初一的知识一样,轻车熟路。
凌川猛然惊醒,在谷口的那座石屋里,师父竟用移心大法,将毕生所学全部转到了他的身上,终因精血耗尽,原本六尺的身躯竟缩为三尺。
难怪两位师兄如此悲伤,自己的到来业已告知他们,朝夕相伴的恩师即将驾鹤西去......
座钟响起,凌川扭头一看,已是申时时分。
擦干泪水,起身朝膳堂走来。
相比学校的食堂,这里显然要小上许多,内中的人数更是不及学校的百分之一。
两位师兄已然先到一步,于中间的一张饭桌前翘首张望。
“师弟,这边坐......”见凌川到来,二师兄抬手招呼。
“两位师兄先请。”凌川连忙躬身示意。
“自家兄弟,无须客套......坐吧。”大师兄不作他言,抬腿入座。
凌川不敢多问,居右而坐。
须臾,膳堂内其余八张桌子皆已坐满。
众道友开始用膳。
一碟豆角、一碟韭菜豆腐干、一盆冬瓜汤。
粥是小米粥,外加一只馒头。
食罢,各自回屋。
道徒送来热水,凌川开始沐浴。
屋内备有道袍,从今往后,自己便在此安心习道了。
是夜,秉烛夜读。
戌时,一本《连山》已然了若指掌。
次日,读《归藏》,《周易》。
“师弟,师叔让你去趟北观。”傍晚时分,二师兄来唤。
凌川赶紧放下书本,跟在二师兄身后朝北观行来。
北观内,师叔当中而坐,一派仙风道骨,大师兄在左边垂手而立。
“弟子凌川见过师叔!”凌川上前一步,跪倒磕头。
“起来吧......”右掌隔空一托,凌川便已腾身而立。
凌川已然见怪不怪,理了理前襟,站到右侧。
“想必你心中多有疑虑,即入谷中,便是缘分,理当知晓此间一切。
此地叫作莫界谷,四十三年前,朝廷将一部奇书移至谷内,令我等好生看管。
贫道与你师父本为东厂侍卫,你师父董伯阳乃是厂中首教,贫道姓秦名彦良,是他四师弟。
此观乃先皇命人所建,名曰太清。
自那时起,我与你师父便在此谷一边修道,一边替朝廷尽力。
寒来暑往已然四十二载。
汝虽袭得我师兄毕生修为,然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此处山清谷幽,正是男儿修身之境,你当孜孜不倦,聚沙成塔才是。”师叔二度看向凌川,缓缓道来。
“弟子记住了。”凌川总算知晓一二,颔首回应。
“申时已到,该去膳堂了......”师叔不再多说,挥挥手令凌川离去。
吃过晚饭,回到屋里的凌川又一头扎进了书堆。
这天清晨,醒来的凌川忽然听到屋外一阵喧嚣,推窗一看,谷内竟然旌旗招展、香火缭绕,众道友穿梭其间,膳房那边也飘来一股难得一闻的菜香。
三清节......原来自己来莫界谷已经有三个月了。
入谷三月,凌川已然化蛹成蝶,心中所有眷恋早已随风逝去。
又是一年三清节。
书柜里的《爻辞》、《卜筮》、《奇门遁甲》。《子夏易传》、《梅花易数》、《渊海子平》、《三命通会》、《穷通宝鉴》、《玄空飞星》、《滴天髓》等近千册的易学经典皆已烂熟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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