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物是人非,内中的悲怆情感一脉相承,人们的思绪总在面对这种境况时不谋而合。
北方的冬天不怎么近人情,才十一月的时令,却已然让人心生惧意。我从未想过,我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失业后的挫败感让我感到人生的灰暗来的那么猝不及防:是啊,我与老天爷的关系并不好,他又凭什么要让我一帆风顺?我自嘲的想——好像除了自嘲,我也没什么可做的。
今天早上,我一如既往的去公司,还没进门就听见财务部长和总经理吵了起来,他们吵架的原因我很清楚,总经理想把财务部长手下的几个员工裁掉,这其中就包括我。
我们的部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名字叫刘美霞,这个名字很符合她们七十年代的审美。我早已受够了总经理这个肥头大耳的老男人,他的工作好像就是每天跟在董事屁股后面献殷勤,我对他这种谄媚的人深恶痛绝,但拗不过父母的再三要求,只得每天重复着我早已厌倦的生活。在听到他说“公司不需要吃闲饭的人”的时候,我终于忍受不住,冲上去对他破口大骂:“收起你那恶心的嘴脸,像你这种无能而又卑鄙的小人也只能每天像条泰迪一样狗仗人势,真不知道你这种人除了浪费公共资源还有什么作用。”我的话顿时引起了公司的轩然大波,那些年长的同事和领导都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仿佛一下戳中了他的痛处,他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向我冲了过来,紧接着被我一脚踹翻倒地……
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钟,没想到记事以来第一次进派出所竟会是这样的情况。在赔偿了两个月的工资之后,对方终于答应不再追究。刘美霞开车送我到我住的地方,一处看起来很陈旧的小区,我在这里已经租住了一年多,刚要进门,她叫住了我,塞给我一个信封,我立马想到里面是什么,赶紧推了回去。“霞姐,这不行”,“收下,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不行,您还有家庭,我还没有困难到要靠别人接济的程度”……她最终拗不过我,还是收了回去“这就对了,霞姐”,“我都四十几的人了,难得你还叫我一声霞姐!”她感叹道,“您还没老,我当然要叫霞姐了”,“油嘴滑舌,不过我爱听,以后有什么困难一定要找我,我知道你今天是看不惯经理,帮我出头”,“谁都看不惯他,我只不过找了个机会修理他而已,没什么的。”我说道。“早点休息吧。”霞姐说完,就下楼了。
吃完饭,我躺在床上回想起我在公司的一幕幕,自从我大学毕业之后一直找不到适合自己的工作,父母没有办法,托亲戚给我找了一份在国企的工作。我本以为我会这样平淡的生活下去,但我的内心总有一种冲动鼓动着我打破这波澜不惊的生活的枷锁,直到今天,我带着年轻人所谓的尊严打破了它,但我同时也失去了稳定生活的保障,此刻我内心中的忧愁大于对新生活的期待,我幻想着我的生活可能会出现的转机,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两个小时后,我醒了过来,抬头看表,才八点半,我习惯了熬夜,就连早睡对我都是一种奢侈。醒来之后的我心里空落落的,此时感性充斥着我的内心,我想哭,但我男人的尊严不允许我做这种丢人的事情,我拿起手机,用冷水冲了一下脸,下楼去了。
到了楼底,我才发现下雪了,也许从我刚睡着就开始了,地面已经有了不算厚的一层银白色颗粒物,北方的雪就是这样,肉眼是看不到雪花清晰的轮廓的。沿着小区门口走了一段,一路上都是小孩子们和大孩子们的嬉笑声,附近学校的情侣也成双成对的出现在这里,毕竟这里的钟点房比较便宜。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拿起一看,是丁香发来的消息,我有些疑惑,丁香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们已经有好几年没联系过了,她给我发消息,在这个时候显得那么突兀。
“在做什么呢”?“刚下班,在路上转”,我不愿与人多说我现在的状态,可能会给我可怜的自尊心一点安慰吧。“在哪呢?我过来找你”“怎么,你也在兰州?”“我今天刚到,想起你这个老同学了,你带我在兰州玩玩”。“好吧,我在老街这里”。我没想到平时在朋友圈里的互动她当真了。
又是漫长的等待,我一向不喜欢等人,今天却有些无所谓,反正也没什么事情,点根烟蹲在路边就看起了手机。过了一会,一辆出租车停在对面,从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她冲我招手,没戴眼镜的我有些不敢确定,怕引起尴尬,直到她拖着行李走到我面前,我才不大自信的打起了招呼:“嗨!”
我大概扫了一眼,发现丁香比起以前不仅更高,脸上也化了不浓不淡的妆,看起来挺精致,放在人群里也是个大美女,而且穿着打扮也更成熟,相比于她以前总是穿着保守的衣物,夏天也很少穿漏胳膊露腿的裙子。果然女大十八变,现在的丁香一股外国自由女性的范儿。
“你怎么想起找我啊”?“怎么,你的意思是我不能找你?”“不是不是,我只是,只是……”我又开始在脑海中无数次的组织语言。我这人有个毛病,一和不太熟的女生说话就找不到话题,方寸全乱,可能是遗传的老爸,他也是这样。所以我二十三岁的年纪,还从没跟女生谈过对象,那些和我很熟的女生都在潜移默化中被我处成了“兄弟”。看我的脸涨的面红耳赤,丁香笑着说:行了,逗你玩呢,你还和以前一样直男。不过你比以前胖了不少,看来你的伙食挺好的嘛,就是没以前帅了”。我尴尬的摸了摸头发,没再说话,只是帮她提过行李,问到:“你今晚住哪儿?”“不能住你那吗,你那有空房间没?”“啊?”我被她这一下搞得挺吃惊,“现在的女生都这么开放吗?刚见面就要同居?”我自以为幽默的回了一句,却不想成了话题终结者,丁香也半天说不出话。“跟我走”,半天,我才憋出这一句,我在前面提着行李,丁香跟在后面,朝我租住的小区走去。
一路上我们边走边聊,总算打破了先前的尴尬局面,她向我讲起了高中毕业之后她考上了西南大学,毕业后在重庆工作了两年,今年休假回来看看,刚下飞机就给我发了消息。直到门口,她终于忍不住问我,为什么不打出租呢,两公里多的路走着真累。我开玩笑式的说:“因为穷呗”。我把我房间的床单被套枕巾统统换了一遍,我可不想她睡在充满烟熏味的床上。收拾了半个小时,我才把一切安顿好。刚坐下,肚子又不争气的饿了,我试探的问她:“要不要出去吃点?”“你太了解我了,走,带我体验一下兰州的美食。”这下,我点外卖的想法又泡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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