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惋起身在房里似是悠闲地踱步,不紧不慢娇声道:“鸢柳姐姐还是一样笨,过了今夜,就去陪陪城南那些叫花子吧,鸢柳姐姐这般姿色,想来她们是会喜欢的。”
鸢柳神色慌乱,带着哭腔道:“好妹妹,好妹妹,如今你是花魁了,姐姐知道你恨我,但是你不会这么狠心的,对不对?”
云惋将布塞回鸢柳嘴里,朝门外走去,轻轻合上门,只剩一条缝时朝着鸢柳冷笑一声,柔声道:“姐姐,保重。”
云惋今夜还有别的事要做。
“来了?”花姨又躺在那熟悉的美人榻上,瞧着来人无甚表情。
云惋诶了一声,朝花姨行了个礼,跑到她身后为她捏起了肩,手法让花姨舒服得轻合上眼。
花姨淡淡开口道:“这三年可有怨过我?”
“花姨愿意相信奴家,给奴家这个机会,奴家怎会怨花姨。”
“我也不是什么圣人,若不是你这三年没少拿银子过来,再加上……罢了,归根结底,若不是你自己这般能忍辱负重、天资聪颖,也走不到今日。”
云惋轻声笑了笑,这三年来,云惋几乎是投入了所有她所收入的银子填满花姨胃口。
早在百花赛前,三年前便有早已有一场赌。
花姨倾尽了所有积蓄,本该花在双栖院的银子,全部压在云惋身上,只因为三年前信了云惋的话。
金陵城玄武湖既是鼎鼎有名的青楼聚集地,三教九流汇集,便鱼龙混杂,那来者客人、商旅游侠皆有,笑着谈的、喝酒吐的,各类消息,不绝如缕。
云惋聪慧,反应快,抢先见着商机,牙行买几个牙尖嘴利的,成江湖百晓生,做了买卖消息的行当。
上到官员秘密,下到百姓八卦,百晓生拿到消息去分了层次,卖消息者便能获得相应报酬,同理,买消息的想知道什么人、什么事,给足银子便能知晓个明白,二者皆能得取所需。
云惋独当一面,拿上花姨给的银子大胆下注,于淮南、江南诸城建立起十三客栈,名义上为客栈,实际上乃消息中枢,立柜摆满了各处流通的消息纸卷,各客栈安排一名掌柜百晓生和数位打手,确保消息及卖家安全。
十三客栈生意一日比一日红火,那白花花的银子更是成箱往花姨的私宅送,这些都是在隐瞒一切有关东家消息情况下进行的。
当然,如此孝敬花姨,云惋却甘愿过那样的苦日子,也是有条件的。
她不愿意接客。
脸上的那块黑印,是她自己画的,这一画便是三年,一被欺侮就是三年。
云惋告诉花姨,做青楼姑娘的行当,迟早是会被人忘却的。而倘若是三年销声匿迹却舞可冠天下的不明女子在百花赛上一鸣惊人,是会被一直记着的。
不过是三年而已。如今名冠天下,便是一辈子的事。
云惋太聪明了,目光也长远,走到今日这般,花姨早就料定。
她愿意赌,也有一个原因,是有人陪她赌。
可这些都是后话了。
双栖院这一月收地契,将周边的小青楼都卖了下来,以八艺分为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八楼,远远望去,那可真是明晃晃的一片啊,院子更是里里外外翻修了一顿,连名字也改了,上好的黄花梨木牌匾上烫金三个大字“醉怀楼”,茶水吃食都找上了江南鼎鼎有名的厨子茶娘,那里头的菜品糕点一下就朝着顶尖的去了,于是醉怀楼那原先双栖院那一块改院为苑姿,成了酒楼,专门做吃食,由姑娘来侍奉。
原先那些只爱阿谀奉承的丫头全被赶出醉怀楼,不少姑娘被挖来培养,而云惋一战成名,声名远扬,一月一到,寻她的客人能排满整片醉怀楼,千里迢迢来一睹芳容的也不在少数,双栖院势头已经压过了荟春阁。
而那位醉怀楼头牌,花魁姑娘,立下规矩,每隔十日以舞接待十位贵客,只得远远望落花台跳舞,不可越界,云惋亦不可以身接客,且这位贵客得是云惋拿到名字经过臻选主动相邀,云惋何时若是云惋瞧上这客人啊,便能邀请这客人一同上醉怀楼刚打造的的一品画舫游湖,其奢华程度不可匹敌。
平日里若是运气好,碰见云惋出来,兴许也能碰见美人一面。
今日的客人们起先听闻这个消息自然是觉得煞风景,却也想着碰碰运气,哪怕是再见到那花魁一面,一掷千金也是一厢情愿。
而客人们却也发现,这里头的娇花也不少,再加上醉怀楼方才翻修,这里头都是些新鲜面孔,有这样好的吃食酒水,客人们期盼之余也愿意沉浸其中。
云惋这休息的七日,便是偶尔去有意无意制造些与贵人的偶遇惹出些风波撩拨客人兴趣来,或是关注关注她这个东家十三客栈的生意,听些奇闻轶事,也算是种乐趣。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云惋身边添了不少侍卫,身旁也跟了几个百晓生作为侍从,同时向云惋传递消息。
云惋今日得闲,站在她新修好的华贵闺房门前,瞧着楼下这醉怀楼忙里忙外的热闹模样,捻起颗葡萄送到嘴边,一百晓生弓腰摇着团扇,另一百晓生殷勤地半跪接葡萄皮。
“云姑娘,这新上任的金陵刺史来了醉怀楼,这会儿子约莫已经到了。”
云惋半眯着眼,葡萄吐到百晓生手心,揉了揉颞颥,懒懒道:“花姨这前几日才上刺史府打点了,这才几日,怎么就换了?那刺史这位置也坐了挺久了吧。”
“云姑娘从前并未关心过官场消息,小的同您说,且说那竹清竹刺史生于临安寻常百姓家,寒门入仕,一篇激昂澎湃的《昭论》流传文人雅客之间,赞声频频,越过科举,得临安府少尹季安年引荐昭帝,一番言语满朝文武皆惊,此人才学政治见解独到,后又立下不少功劳,恰逢金陵刺史不幸病逝,年少的竹清顶替其位,竟是一鸣惊人,品级还高了临安府少尹一阶,金陵刺史请辞,非议下他便顶替其位,成了地方重臣。”
云惋眉头一蹙,似乎在想些什么,尔后前言不搭后语道:“谁招呼的?”
“阿素姑娘跟着呢。”
阿素是花姨从收来的几个青楼里挑出最为出挑的姑娘,精通八艺,犹善古筝,在淮南一带乃至一绝,声名远扬。
阿素陪着,倒也算是没拂了新刺史面子。
云惋唇角微勾,计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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