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报

“所以,就来了个太监,告诉你们君上身体抱恙,让你们自己吃喝玩乐然后各回各家?你们没有觉得不对劲吗?”

国师府内,阿悯舞剑而起,少女身形苗条,翩翩起舞时敏捷又利落。她脚步定住,手腕一转,长剑划破空气,贴着许巍的侧颈飞快地刺了过去,许巍甚至能感觉到剑身的寒冷。

“有。”

许巍握住剑柄,施力往自己的方向狠狠一拽,阿悯往前一栽,开始耍起赖来:“你还是不是我哥哥!”

“……”

许巍深深地看着她,道:“没错,我不是。”

“切,那我要和小王玩去了。对了哥哥,有个姐姐来找你了。”阿悯嘟起嘴,重新提剑,去追小家仆了。小家仆哇哇叫着,拔腿就跑。

少年人简单纯净的快乐也就在追逐嬉闹中了。

斩落一树落叶,凌乱铺洒在雪地上。清冷的国师府中也就这点儿活气了。

阿悯是许国太子的妹妹。

太子生前宠溺妹妹,如今许巍和太子调换身份,太子替他而死,他也该替太子活着,替太子宠爱妹妹阿悯。

只是今日没有时间陪她玩耍了。

毕竟预料中的客人果然来了。

许巍走进屋内,山水画屏风之后已有客人坐着,等候多时了。客人丹凤眼,高鼻梁,皮肤白皙,颈戴昂贵的绣花丝绸围巾,双手腕戴精美雕琢的银手环。是汉人贵族的打扮,却是北方游牧民族的相貌。看得出来她在尽力扮成汉人的模样。

见他进来,女子起身行礼,道:“国师大人,好久不见。”

“雅文侯。”许巍向她回礼。

“近日桓国大将军攻破容国三城,直逼黄河南岸,再往北就将踏入我国的土地。”雅文侯道,“从这几次战斗的行军路线、排兵布阵、详败策略、围攻方式来看,是你的风格。国师大人,这次的战斗,幕后指挥是你,对吧。”

雅文侯的丈夫是许国人,过去她常来许国拜访,一来便喜欢和太子探讨兵法。

时至如今,无人知晓许巍是许国国师。而认为他是许国太子的,也就阿悯、雅文侯和另外一人。

许巍道:“是我出的计策。”

“我猜得到你的意思,你想让大将军功高盖主,由桓王铲除他。”雅文侯道,“但如果桓王一直信任他呢?你就白给他当军师,助他攻破中原,渡过黄河直上草原和大漠,助他功成名就?”

我心中自然有数,能保证计划成功。许巍这么想,却没这么回答,而道:“有道理,但我是个赌徒,不怕赌输。想让我暗中阻止桓国北上,你们有什么筹码。”

雅文侯道:“国师大人如今不图荣华富贵,又无法拥兵自重,我实在想不出,你想要什么。”

许巍道:“这样吧,要钱。”

雅文侯:“……”

那句“不图荣华富贵”甫一砸出来,就被当事人心安理得地否决,雅文侯一脸的难以置信。

“别问我要钱干什么。”许巍道,“就当我是个贪财的俗人吧。过一条街就有钱庄。”

他一身官服正气凛然,说出的话就不那么正派了。雅文侯心道,你要是桓国人,这么说我就看不起你,但你是许国人,这么说我就佩服你。

送走把“震惊”刻在脸上的雅文侯,许巍有种计划顺遂的踏实感。

正如他计划的一样,助大将军打容国,既使大将军呼声极高,还能给自己换来一笔钱。一箭双雕。

入夜,月光朦胧,塬城仍万家灯火通明。

桓国“农商”皆为本,开夜市,子时末才有人吆喝关店门。过了这个时间,想四处游逛也行,但别显得太贼。

错落的街巷中,一位黑衣巡夜定眼一看,有人在死胡同内鬼鬼祟祟地站着不动。

“什么人,别动!”巡夜大喝一声,提灯上前。

不料灯笼一照,看到国师和一位美貌少女站在角落里,少女还抱着一只慵懒的白猫。白猫舔舔爪子,懒洋洋地瞧向巡夜。

巡夜:“大人,现在已是子时末,早点回去吧。”

“巡夜哥哥,这里有只猫。”阿悯娇滴滴地道,“我要和它玩一玩再回去。你要摸一摸吗?”

清脆的嗓音和单纯的话语让人不疑有他。

巡夜的人生性都多疑,他上下打量二人,没看出藏有武器的样子,便稍微放心了一点,唠叨了一句别在巷子里久待,注意安全,就去找同行的人了。

等他走了,阿悯小声道:“哥哥,我们这是做什么?”

许巍顺了顺白猫长长的毛,取下缠在白猫长毛底下的纸,放它回去。

“玩游戏。”许巍道。

阿悯不满道:“我又不傻!让我看看。”

许巍道:“回去再说。”

他没在这里多停留,展开纸瞅了一眼,便在手心里碾碎了。

说来好笑,夜间最能自由进出皇宫的,是只猫。

这是皇后养了十几年的猫,此猫被宠得飞扬跋扈,无人会拦。

许巍跟猫当然不熟,但宫内有人跟这猫很熟。那人便是最后一个认为他是“许国太子”并愿保守秘密的人——一位心向许国的太监。

平时他们便多有通信,遇上皇宫特别戒严时,就通过这只猫大爷通信。有几个侍卫对此猫颇有微词,但敢怒不敢言。猫嘛,也闹不出大事。

今日太监传来的消息格外令人眼皮一跳。

回去的路上,许巍一直心如擂鼓,将他原先的计划推翻了个彻底,想立刻想出新计划,又觉得心中乱作一团。

怎能不乱?

他最恨的人之一,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一时间许巍竟高兴不起来。

桓君不是他亲手杀的,也不是任何许国人杀的。这人死得安静,没受多少痛苦,根本偿还不了他犯下的罪孽。

他千算万算,为他的复仇计划定了许多步骤,唯独没算到,桓国君上驾崩了。

乱套了,全乱套了。

许巍烦闷地想。

那为什么又不发丧?如果只是如太监所说,是突发心疾,没有瞒着满朝文武的必要。

桓国当真是坐享大国名声,内里乱得一塌糊涂。

此事得调查清楚。许巍永远是许巍,很快便又心生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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