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笑了，满足的笑。
“我只是想借你的财路走走。”
刘一手道：“怎么走法？”
白玉堂道：“混进贵帮总部！”
刘一手的脸色终于变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乞丐。
面上带上笑容的邋遢乞丐。
他绝想不到乞丐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乞丐要进入帮会总部！他有什么企图？
刘一手看着乞丐的脸，却丝毫都猜不出来。
大道和扈三十娘也惊呆了，他们也绝不知道白玉堂这个想法由来已久。
白玉堂又道：“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刘一手低下了头，似乎在思考。
白玉堂淡淡地笑着，他在等。
在等刘一手答应。
刘一手抬起头，道：“可以，但是，你的样子，你的身份——”
白玉堂道：“我当然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也绝不是现在这个身份。”
大道道：“那你是什么身份？”
这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
白玉堂指着地上脸色苍白的杀手道：“他。”
白玉堂要扮成杀手，闯入权利帮的内部！
投诚的朋友，当然可以进入组织的中心，因为他要接受一些考验。
来自帮中的考验。
这样的考验，当然只能在组织的内部才能进行！
所以这绝对是一条路！
但问题是，白玉堂和杀手长得完全不同！
扈三十娘立刻问道：“可是你与杀手 的样子完全不同——”
这也正是所有人都想说的。
白玉堂道：“除了我们，还有谁知道杀手长什么样子？”
没有人了！
就连权利帮的帮主也绝不知道，因为杀手尚未进入权利帮！
没有人知道杀手的相貌，那就是无论什么样的相貌都可以冒充杀手的身份。
当然，这个人要权利帮完全不识得。
可是之前白玉堂的样子权利帮知道，他的父亲就是在他大喜之日被刺死。
权利帮当然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似乎没有办法了。
白玉堂又道：“这半年多来我的相貌已经变了很多。”
他看着自己瘦削的手。
——他的确已经变了很多，就连气质都已经完全变了。
你已看不出来这个邋遢的乞丐就是当年风度翩翩的江湖第一公子白玉堂。
但他仍旧不能保证权利帮会不会将他认出来！
所以他立刻做了一件事，一件让所有人都惊讶的事。
他立刻拔起插在杀手胸口的匕首，在自己的脸蛋上划了一刀！
右脸颊，从眼角到嘴角。
足足三寸长！
殷虹的血顺着白玉堂肮脏的脸庞流下来，说不出的诡异。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刘一手道：“我佩服你，但是如果我一旦抖露你的底细，你休想活着离开。”
白玉堂没有管脸上淌下来的血，只是笑道：“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从不做两败俱伤的事。”
刘一手不再说话。
三十娘也无话可说。
白玉堂的俊美在此之前天下皆知。
而一般俊美之人通常都很爱美。
没有什么比自己的脸蛋更重要。
可以个人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顾的时候，脸蛋漂不漂亮又有什么关系呢？
白玉堂已经牺牲了一切他可以牺牲的东西。
他至少已有九成的把握让权利帮认他不出。
之前他通常没有十足的把握的事，都不会去做。
但这一次，他已没有等待的时间。
机会，有时候走了就不会再回来。
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机会了。
他确定。
他更加确定，就算他能顺利混进总部，也实在没有多大把握可以报仇。
就连一成也没有。
但他还是要去做。
因为他是白玉棠。
白玉堂盯着刘一手，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条财路的源头在哪里了？”
刘一手没有说话，他又低下了头。
他的右腿还在隐隐作痛，他的双腕的淤青仍旧没有消退。
他的身上还保留着白玉堂最初给他留下的印记。
他不知道面前的乞丐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混进总部的目的是什么。
但至少他能够确信三点。
——这个乞丐绝没有什么好事！
——他混进总部也绝不是为了入会！
——这个人是敌非友！
刘一手不得不权衡事情的轻重。
因为若是真的放他如行，他绝不能保证不会发生什么事。
但倘若他没有这么做，他自己也绝不会活多久。
就算逃，都无处可逃。
想到那个人，他就连逃走的念头都不敢想。
甚至死都不敢死！
他绝不愿意死！
更不愿意坐以待毙！
所以他只能选择合作。
他开始为自己感到悲哀，苟活于世的悲哀。
但面前的乞丐就算进了组织，也绝无可能在那个人的手下走过半招。
他开始变得有信心。
——乞丐就算进了组织，也绝不可能活着出来！
所以他准备回答。
他已抬起他的头。
这条线路是自己千挑万选的，他保证绝没有人能想到。
所以乞丐一定想不到线头的所在。
乞丐在等。
在等他的回答。
他已准备回答他。
他张开了嘴，准备说话。
却听到乞丐的声音。
“数十万两的银子要运往他处，通常都不好办。”
刘一手又闭上了嘴，他开始得意。这样复杂的事情，只有他能有解决的办法。
而且办法非常有效。
这么多年来从未出现任何闪失。
乞丐又开始说了：“不单单是路由劫匪，更难以保证数量如此庞大的银子的装载。所以，通常都会选择托镖。”
刘一手笑了。
乞丐接着道：“但是不可能，谁也不能保证镖局能不能安全到达，更不能保证托镖之人不会对这么多银子起贪念，要知道，人都是贪财的。况且一旦用了镖，就已经此地无银三百两。聪明的人绝不会干这种蠢事。”
刘一手的笑容不见了。
乞丐又道：“很明显，刘掌柜就是个十足的聪明人。”
乞丐在夸刘一手，刘一手却一点笑意都没有，他甚至感觉心里的一丝冰凉和恐惧。
乞丐又接着道：“那除了走镖，又有什么办法可以将这么多银子运往他处？而且一定要安全。这就难办了。”
乞丐回头对着那个女人和年轻人讲：“你们说怎么办？”
两人均思考半天，还是摇摇头。
他们实在想不到。
“我也想不到。”
乞丐对这刘一手，道：“但我至少已经想通了一些事。”
刘一手问了：“什么事？”
乞丐笑道：“若要保证安全，就该用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办法，只有这样，别人就算有劫道的想法，都绝不知道银子在何处。”
刘一手道：“这岂不是废话。”
乞丐笑了，又道：“这个办法只能体现在一处，就是装载银子的工具绝不会引起别人过多的注意。这样的工具，一定要是别人市场可以见到的常见工具。”
刘一手不说话了。
乞丐又道：“或者这样的工具可以再神秘一点，甚至恐怖一点，让人连看一点的想法都没有。”
刘一手的脸又开始变得铁青。
乞丐顿了顿，接着道：“又或者，让人觉得看了都晦气，甚至见到了都会绕道走。”
大道开口了。
“可是哪有这样的东西？”
他实在想不到。
但他想不到并不代表没有。
三十娘已经想到了。
“棺材！”
入夜，无星。
亦无月。
洛阳城的棺材铺一共有三十二家。
白玉堂与大道将受伤的扈三十娘安顿在一家医馆之后，便来到了这家店铺的门口。
棺材铺。
棺材铺的铺名就叫“棺材铺”。
店铺门口有一副对联。
“生不带来。”
“死不带去。”
棺材铺里只有一盏灯。
一灯如豆。
棺材铺里有人。
棺材铺里的人，自然是卖棺材的人。
卖棺材的人，通常只喜欢一种人。
——买棺材的人。
白玉堂就是买棺材的人。
但白玉堂又是一个乞丐。
但有时候乞丐也会来买棺材。
所以卖棺材的一点也不奇怪。
只要你来买棺材，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对他的主顾奇怪。
买棺材的人通常都会挑棺材。
但这位买棺材的人不挑，只要是棺材就好。
通常卖棺材的人最喜欢的一种买棺材的人，就是这种人。
这样的人通常都对此一窍不通。
一窍不通的人，通常花了楠木的价钱买了樟木的棺材都不知道。
但前提是要这个人有钱。
白玉堂有钱。
乞丐有钱。
卖棺材的从不管你的钱来自何处。
通常只要有钱就成。
所以卖棺材的人对白玉棠已经有了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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