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无烟镇。
正值六月,气候炎热。
树梢上的夏蝉肆意鸣叫。
就是夜色已深,依旧觉得镇上温度不减,许是白日里所积攒的炎热到夜晚释放开来。
镇上,冷清街道上,一小胖敲响阿乐家的木门。
“阿乐哥,我们去看夜吧!”少年身着布衣,布衣领口崩的紧,凸显少年的肥胖的身材。
片刻,木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圆寸脑袋,脑袋上的一双眼杏眼,从其中不难看出责怪。
“小胖,莫像上次一样踩塌人家屋顶,免得招王叔打骂,还叫我被姨娘收拾一番。
少年性常,单名一乐,无爹无娘,如今只有姨娘与他从小为伴。
小镇处于夏国偏远地带,在这里,没有世俗烦恼,一片宁静祥和。
常乐自小在这里长大,相较于傍晚的惬意,他更喜欢夜晚无烟镇的宁静。
小胖听常乐的话,挠了挠头:“哎呀,不会不会,这几日老爹为了教训我,连我喜吃的猪头肉,都不给我买来吃啦,想来了瘦了不少,那屋顶定受得起我。
想起前几日刚刚踩上小李家的屋顶,那已经支撑他与阿乐哥看夜数年的瓦屋,竟一下子塌了。
叫他摔得那叫一个惨,被小李家那碎嘴的阿娘骂的狗血淋头,可惜这也不作罢,回去还要叫老爹收拾,这不,被罚了几天禁闭,还未曾结束,偷偷的就溜出来了。
常乐一听,砸了砸嘴巴,不作声。
于是两位少年偷偷摸摸的往街道深处杀猪巷走,那里多是拿来养猪,少有人在那边住着,小李家的屋子被踩塌了,这几日风声紧,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去,就只有猪巷那里的屋顶位置好些,好来看夜。
两位少年身手不错,常年上树掏鸟蛋,下田抓泥鳅,上这瓦屋的功夫对他们来说极其简单。
“阿乐哥,这儿太臭了。”小胖捂着鼻子,躺在瓦屋上,或许因为他们上顶的动静,叫些睡得浅的猪转醒来,发出些猪叫。
常乐看着眼前小胖,小胖是王叔家的孩子,叫作王楠,从小无母。姨娘最是喜欢他,常乐觉得姨娘对这小胖的爱不比自己少半分,像是自家生养的孩子一般。有时常乐在想,王楠之所以胖嘟嘟的,这里面定有我姨娘的一半功劳。
两家关系很好,常乐几乎是从小与王楠一个裤裆里长大的,两家住的也近,常乐在街道上,平日里姨娘做些手艺活路,放在店口叫卖,不少镇上妇女都会来买,就算不见得她们对自己和姨娘好好。
而王楠就是在街道不远处的波罗巷里面住着。
王叔平时不苟言笑,很严肃的一个人,但依旧对王楠疼爱得很,别人家的孩子要是犯了什么错,绝对是免不了打骂。
但对于王楠来说,王叔从来没有打骂过一丝一毫,就连前些日子小胖把人家小李家住了十几年的瓦屋踩塌了,王叔也只是骂骂,再罚他关几天禁闭,仅此而已。
奇怪的是,王叔作为邻居,莫名对自己又很严格,自己做错什么事,一顿劈头盖脸的骂,就是当着姨娘的面也要教训我。
还记得那年自己偷了镇上卖猪肉的老张一块猪头肉,王叔作为邻居,竟拿着竹鞭子把自己按着在屁股上打上三十下,那次几乎第二天未曾下得了床。
王叔打完,走之前狠狠骂了句,偷鸡摸狗之事,谁都可做,就你不行!
那时我不懂事,只觉得屈辱无比,凭什么你一邻居,可以这样打别人家的孩子,于是忍着疼痛,回顶一句:
“你不过我的邻居,甚至还算不上,你凭什么管我这些,要管,也轮不着你!”
几乎是说完这句话的下一刻,一秀巧巴掌就打来我的脸上。
我心中震惊,因为这是姨娘打的,姨娘最是疼我,无论做什么,都惯着我,称要替我那未曾见过面的母亲照顾好我。
我真不敢相信姨娘会打我,王叔按着我鞭了我三十下,我就是再痛,也不得落一点眼泪,姨娘这一巴掌分量不重,我却忍不住落泪,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
我看向姨娘,她眼里满是失望,还有少许疼惜,未曾开口说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姨娘眼里情绪重重刺中我的心坎,我就是发誓,永远不叫姨娘再有出现那般眼神。
从那起,王叔每次打骂,我都受着,直到我年过十五,终于清楚那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不过我依旧不明白,为什么姨娘能在一个邻居狠狠地打自家孩子的时候能站在一旁看着不作为,哪怕她眼里带着心疼。
但至少,这让我比同龄人思想更加高远,承受能力更加强大,就从我不喜合群,从爱与小胖在宁静夜晚躺在屋顶上看夜就能发现。
“臭?忍忍就好,今天夜色是格外的好。”常乐头也不回,直勾勾的看着天上。
“这倒是。”
二人默不作声。
夜空里,无数颗星星一闪一闪,像是朝着常乐打着招呼,常乐微微一笑,感受略微温度的晚风拂过白面青眉,这是他一天中最爱的时刻。不知以后会不会能经常来吹晚风,看夜,哪怕闻着这些臭猪们的屎尿散发的臭味他也愿意。
许久,小胖突然发声道:“阿乐哥,我好想以后再与你共躺檐上,赏这满天繁星。”
常乐总感觉小胖这句话的情感有些不同之前,不过并没在意什么,笑了笑骂道:“什么狗屁胡话,说的像是以后我等要阴阳分隔一般。”
说着,圆寸少年转过身看了一眼一旁的小胖,再开口道:“到时再叫你踩坏小李家屋顶,就叫小富贵给你开钱来偿还。”
谈到这,不得不说一下,在这小镇,自然常乐与这小胖关系极好,但他们的身后也有个跟屁虫,胆小,又会想,想到那常年雪白脸色的小矮个,二人都不约而同笑了笑。
矮个胆小,不敢上瓦屋上与二人一同看夜,家里父母也管的紧,不允他晚上出来。
王楠听到常乐如此说,眼里一抹悲伤一闪,随后哈哈大笑道:“哈哈,小富贵小富贵,不知以后是否会如他名字曾富贵一般,真的富贵起来。”
————
小镇很多人喜好喝酒,大多为中年男人和一些小老头,提起小老头,让这座小镇最记得的就是安康酒馆的掌柜。
这天,镇上稍显冷清,或许是因为天气炎热,不过二两烧酒馆热热闹闹的,不停有客人进出。
灰色布衣老头呆坐在进门左旁的木柜台后,两鬓微白,双目微微闭着。与酒馆房间内其他些地方浑然不同,看起来颇为奇怪。
“掌柜的,十八文钱。”中年人脸色微醺,一把将几枚文币拍在老头面前的木柜台,转身就此离去。
只看到柜台上,就只有十七文酒钱,小镇远离王朝,虽是宁静,但不乏素质低下之人,但酒馆内其他人也不敢随意出头,深怕惹来麻烦。但他们奇怪发现,这酒馆掌柜为何无动于衷,甚至店中小二拿着那九文钱带着询问意义的眼神看向掌柜时,都不曾回应。
这叫店小二觉得自家掌柜是不是睡了,这才没发现有人偷奸耍滑,讨了便宜。于是绕过柜台,走到里面,弯腰轻轻拍了拍这位双鬓微白的老头。
“书掌柜,书掌柜。”
感受到外界的呼唤,又有一只手在轻拍自己,这位小老头终于是缓缓睁开了眼,双目有些浑浊,偶然可看到几些血丝。
“书掌柜,这少了一文钱呀。”
书掌柜伸出枯柴的老手,接过十七文钱,不曾第一时间回应小二,而是将头望向门外,久久不得回神。店小二看到这一幕,也是无奈揉了揉额头,此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这掌柜的也是无为而为之。于是退了出去,继续去干自己的事,口中喃喃道:“也不知这些年平白无故去了多少钱,诶……”
小老头看了良久,回过头了,摸着手中的十七枚铜钱,呢喃着:“少了一文,对我是无益,可对一些人来说,千般万般也不想多这一。”
“书掌柜。”
小老头应声望去,是一女人,她将一头黑发盘起,简单插上一根藤条,身着普通,可这还是叫酒馆内的汉子们盯着离不开眼。
他们知道这是谁,就是十六年前搬来的寡妇,带着一岁的孩子,那年除了她们娘俩,后一月不久,就来了王家父子。
寡妇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自称秋娘,身段玲珑,面容姣好,让见惯了小镇黄脸土婆的汉子们心中汹涌,甚至还有人不嫌秋娘带有一娃,还要将她迎娶入门,但且不说秋娘意愿如何,单论是秋娘如此容颜,叫无数妇女,老太所嫉妒,再加上寡妇单人带着一娃,和后来的王家男人也不知关系是否清楚,怎么会让嫁入自己家里来?于是肯定是泡汤了。
可从酒馆内汉子们的一脸痴色来看,这些不妨碍他们欣赏美人。
小老头终于抬了抬眉毛,看到来着是秋娘,站起身来,终于离开他那小木椅,勉强提起一丝微笑:“秋娘此次要买些什么?”
二两烧酒馆自然不只做买酒生意,否则但论小老头一个人,就是小心点喝,小镇上的人也觉着他能给自家酒馆喝个倒闭。自然是要做些卤肉,下酒菜,糕点生意,并且响应也是不错。
秋娘走到柜台面前,开口说道:“我想要猪头肉,卤的,来两斤吧。”然后把文钱递过去。
书掌柜接过文钱,朝着后厨叫喊:“卤猪头肉,两斤!”听到后厨应了一声,微笑着转过来继续看着秋娘,似乎等待下一句话。
秋娘面不改色,说道:“过几日阿乐就是十八了,阿乐最喜好你家二两烧,不过我平时管的紧,到时还请劳烦书掌柜亲自拿些二两烧给他,那天我就不管他了。”
书掌柜笑了笑道:“阿乐那小子,我也喜欢,到时一定过来,我这亲自调的的二两烧,镇上酒鬼们都少喝到,我都不卖,我亲自给他提去,哈哈。”
秋娘听到此话,好像松了口气,两人不再交谈,静静地等待猪头肉。
要不了多久,一碗猪头肉就端上来,不禁叫人感叹二两烧酒馆的迅速,小老头拿个小袋子将其装好,递给秋娘,秋娘拿起猪头肉转身就离去。
在她走出酒馆门槛时,书掌柜突然说了一句:“近日可能会有许多外乡人来镇上游乐。”
听到此话,秋娘顿了下身子,不作应答,只是脚上加快步伐。这位双鬓微白的小老头长叹一气。
“世间恩义,忠孝,当属你落家夫妻二人做得绝对。”
————
气候果真炎热,在这六月时间,街上来往的人们脸上无不挂上汗珠,浸透后背。
这紫阳街是小镇最繁华的街道,大多镇上商贩,小买卖都会在这里叫卖。说是繁华,其实相较于一些去过大城大镇的商贩们来说,实在是入不了目。听说那些大镇大城里的少爷小姐们,就连洗澡,都要叫人伺候着,穷苦百姓们实在不理解,洗澡叫他人来帮你,不觉着奇奇怪怪,不妥不当吗?
果真,这紫阳街迎来了几批人,看这穿着模样不像是其他镇上的商贩小卖。
其中一批人是两个人,一人是仙风道骨的白须老人,一席道袍,慈眉善目,看不见手,被宽大袖袍遮挡盖住。在他一旁的,则是一少年,少年道袍穿的……有些潇洒随意,脸上胡茬凌乱略显沧桑,若非眼神清澈至极只有年轻人才可拥有,或许不能当的起少年这一说法。
另一批人身着锦衣,上头各自绣着精美图案,两个一高一矮的锦衣中年男人背着手,一左一右站在一名少女身边,少女身着白色小裙子,面容冷清,但看出是个绝色美人,只可惜眼神之中透露一丝冰冷之色,让人难以亲近。
“逍遥,穿好你的衣服!”仙风道骨的老人皱着眉,瞪了一眼名作逍遥的潇洒少年,眼中的责怪不言而喻,在如此场面之下,在官方的人面前这么不着调子,真是该敲打敲打。
胡茬少年下意识赔笑,摸了摸自己的胡茬子,说道:“师叔,这玩意儿穿着真是不舒服,甚是不得我意,我也不想嘛。”
仙风道骨老人看了一眼那边的三人,还是转过头,稍显严肃道:“那两位乃是夏国执法阁二位统领,在他们面前,怎么可如此无理!更别说夏小公主还在这,叫他女孩子家家看到怎么想你?”
胡茬少年突然笑出声来,“怎么想我,刚见面就要想我?”
此话气的老人当时就想给上眼前胡茬少年一掌,道家修士,何等仙风道骨,怎么会有此败类人物!
“哎哎哎,师叔且慢,我穿好不就是了!”少年慌忙弯腰哈头,双手急忙将道袍整理整理,争取不叫眼前这位师叔“爱抚”自己。
感受到那边冰冷的视线投射过来,自知无礼的老人转过身来,嘴角抽了抽,强忍着不转过去抽死那混账小子的冲动,为何如此?
原来在他转过去的时候,听到逍遥的呢喃抱怨,声音虽小但自己这等修为,距离如此,怎会听不到,那说明了这小子故意说来气自己。他只听到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这什么破道袍,不是有位祖师讲过,修道者,应当随心而为,任心而去,我看我就是没随着我这心走,没将这狗屁道袍拿去烧了,才导致我迟迟不清我神,不明我心。”
可已经转过头与冰冷少女对视的老人,不好发作,也只能抽抽嘴角,开口略带歉意道:“门内弟子无礼无貌,还往小姐海涵。”出门来此,自然要做些事情,或许见得光阴,或许又见不得,还是不好直呼小公主名号,唤上一句小姐,刚刚好。
后头的逍遥脸色微变,瞥了一眼满脸冷色的绝色少女,眉头大皱,内心暗暗想道,怎的这么远,也能叫她听去,难不成一直关注着我呢?
那矮个锦衣凑上去,在这冰冷少女耳旁说了些什么,随后换来了少女的冷哼。
“若是换作外面,如此无理,就算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