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须老人转头，正好迎上少女夺人命魄般的杀意眸子，少女快步将二名锦衣甩在身后，冰冷面容上终于出现几分怒色，两名锦衣看到自然是慌忙跟上去，不然那对面的死老头突然动手，伤到我家小公主怎么办？
少女走到大概距离白须老人身前略五步的距离，伸出白葱玉指，指向老人身后的逍遥，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逍遥刚要开口回怼，直接被白须老人一掌推出，往后到飞了要十数米，倒在不远处街道叫卖糖葫芦的小摊一旁，这一举动也是惊了不少就在关注着他们的本地小镇的百姓们。
白须老人始终面带微笑，风轻云淡的开口说道:“夏小姐，我那师侄平时少如此，今日不知为何发了癫，还是请包容包容。”
这话要是叫躺在那边的少年听到，估摸会在心中大骂，哪有如此骂自己师侄的烂杆师叔。
少女不作应答。
但白须老人知晓了少女的意思了。
她不甘休。
于是白须老人再次开口:“你清明之境，还如此计较这些，不觉得有些不对劲吗？”
少女还是不作应答。
两名锦衣马上凑上去，对着脸色愠怒的少女说上几句。
高个锦衣急忙开口相劝:“小公主，那老头实力不弱，况且这地方可也不是不是说打就打的啊，不敢不看书前辈的脸色。”
矮个锦衣也是手指白须老人道:“那老头多少有些实力，我与夏博一介武夫子，察觉不出有何异样，但按往常公主你的性情，不至于当场如此，今日确实有些不同了，我亦怀疑有谁暗中影响我等，想要在拿宝物之前就把我等实力削弱，说不定也许就是其他王朝的阴险人物做的。”
少女听到此话，将葱白玉指放下，不再放下什么威胁言语或者狠话，转身直接离去，但白须老人已经明白，这仇是结下来了，真是不知哪个该死的玩意儿暗中使绊子。
想到这里，白须老人脸上气的老肉颤抖，不知从哪抽出一长鞭子，就往后面已经站起来朝着糖葫芦小贩不知说着什么的胡茬少年走过去。
胡茬少年只是刚刚付了一文钱，兴高采烈拿过糖葫芦，准备品尝这人世间的美味小吃，就只感觉后背传来一阵冷意刺痛。他皱了皱眉，难不成还要打起来了？
那一日，紫阳街的的人们，本就生活无味，平平淡淡过惯了，叫他们看了一场好戏，一白须老头手里握着长鞭，追着被灰尘污浊的不知还算不算做白色道袍的胡茬少年抽打，有趣的自然不是这里，而是那胡茬少年就是被抽的扑倒在地也要把最后一口红灿灿的糖葫芦吃了。
————
天色昏暗，圆寸少年和王小胖从外头插了几只小鱼装在篓里，带回来到常乐家中，准备吃上一顿好的，毕竟按作常理，到每个月末的时候，常乐家姨娘肯定是要做顿好的来开开荤祭，从小到大每个月王小胖都没有缺席过。
常乐推开木门，今天这条街上冷清，姨娘也就没有把那些手艺活拿出来摆卖，不过也对，相比紫阳街里头还有些绣布锦衣，自己家这虽说手艺难有妇女敌手，不过普通针线，那些个喜欢漂亮东西的妇女，还是偏爱那边的稠丝绣布。
家里家具有些陈旧，入门左边是一张桌子，上头摆满了手娟，花鞋垫，还有一些好看衣裳，甚至看到了兜子。当然，这很正常。
随即一眼望过去，只觉着狭小了些，一张小木桌，三个长板凳摆在前面不远，四五步就可以走到，然后往里还有一小房间，洗衣做饭全在里头，睡觉什么的自然是楼上最后一个房间，那是姨娘睡的，常乐直接是睡在一楼那摆放手艺针线活的桌子的下面，摆上棉被弄个地铺就算完事。姨娘疼自己，几次要叫自己睡上头的屋里，但常乐好歹是个小男子汉，马上就要成年的男人了，怎么会叫女人家家睡地铺？
王小胖轻车熟路，把这装鱼的篓子一把拿起，跑到里处灶台房给它放置好。然后回来就坐在长木凳子上，双手放在桌上，二郎腿一翘，好不自在。
常乐也是习惯了，感觉姨娘疼她比疼自己还要过些，也不知道为什么。
“姨娘，怎的不在屋里吗？”常乐朝着楼上喊了一句，灶台房小胖去过了，这个时候姨娘肯定要回来了的。
果不其然，一玲珑身姿从楼上慢慢扶着梯手下来，其实女人年近四十，但看着依旧年轻漂亮，这也是让常乐自豪一面，毕竟自己与姨娘特别相似，也到算得上英俊是不是？话说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小胖也和姨娘有点像，但是胖胖的感觉不出什么。
“回来啦？阿乐。”
常乐立即回应，笑着说:“平日里或许抓鱼掏蛋累了，或许就去书老头那边喝个小酒干脆就睡了，今天可不一样，就要七月，姨娘今天肯定是要再露一手让阿乐尝尝的，肯定是要回来了。”
身段玲珑女人脸上敞开了笑容，最喜听这小子说话，小嘴抹蜜一样，从小就这样。
“你啊，就哄姨娘开心。”
常乐刚要反驳，坐在长木凳上的王小胖立刻出声道:“秋姨，我也是说，不知道这阿乐以后出去要骗多少女孩子的心。”
常乐黑脸。
身段玲珑女人捂着嘴咯咯笑了笑，再开口道:“小胖，今天我还是买了你喜爱的卤猪头肉，足足两斤，填的饱你的肚子。”
小胖脸上浮现笑容，他早在放鱼篓的时候就看到一被木盖子盖住的瓷碟，原来是猪头肉，怪不得香气熟悉，这下让他开心了，前些次总是吃不过瘾，连自己和阿乐去书老头那里，手里稍有点闲钱，都叫阿乐拿去卖小酒喝了，关键是阿乐他不买平常二两烧，要拿书掌柜自己酿的二两烧，价钱也贵些。
“秋姨，我和阿乐还插了几只小鱼，不多，可熬碗鱼汤。”
身段玲珑女人笑着点点头，不再多说，只是叫二人安静坐着，自己套上围腰，走进灶台房里准备一展身手。
两位少年，一胖一瘦，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在等待吃食这方面，圆寸少年和小胖子都不喜说话。
“阿乐哥，你这今天制的鱼叉不是很好用啊？想先前几次，再如何都是将这鱼篓子装上个半篓子。”良久，小胖开了口。
圆寸少年挑了挑眉，心中略疑惑，按这王小胖的话来讲，就是说些废话有何用，不如留着点嘴上力气用来饭桌上面发发力。
但还是没好气回应道:“你还好意思说？哪次叉鱼不是我受苦出力，就前次那十四条小鱼，就只是一条是你放进去的，还是你闲着无聊，在那溪里面用你那肥躯乱滚凑巧压昏一条。”
小胖子哑然。
圆寸少年也不说话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有些扎手，心里在想，当初早知道就不一时冲动，看到那南平院的少爷剪了个圆寸，极其赋有男子气概。没想到自己成了这个模样。
“阿乐哥，你这圆寸真好看!”
听到这话的常乐，下意识转过来看到了面带春风般微笑的小胖。
如果刚才小胖子说话稍稍让常乐有些疑惑的话，那么在被自己怼骂一句肥躯之后，就是小胖子不逮着自己的圆寸囧样骂回来就算好了，居然倒过来开口夸这圆寸好看？
所以圆寸少年有些开始诧异了，正了正脸色，对着小胖子说道:“王楠，你今天有点怪啊？怎么，想讨好你乐哥我，好在之后卤猪头肉和其他菜肴上桌时让让你吗？”
这话的出处还是之前圆寸少年和小胖子的一次争吵，圆寸少年烦小胖子难看吃相，不知道慢慢来，就喜囫囵吞枣，好吃的一顿往嘴里乱塞。
而小胖子肯定不服，于是嘲讽，那是你阿乐抢食吃不赢我，好好好，胖哥我给你留些。于是那天月末的好吃菜肴，这位吃饭食速度极快的小胖子，见识到了什么才叫迅速。
自那以后，连续三月月末秋姨的露手好菜，几乎小胖子都不曾吃的过瘾，终于在第四个月，小胖子道了一声阿乐哥，我错了，当时还是长发遮眼的少年常乐这才放过了这小胖子。
小胖子依稀闻到了菜肴香气，微笑道:“不不不，我是真的这么觉得的。”
圆寸少年笑了，摆着手道:“不会不会，你这小胖子，心里头不知道想着什么呢，不相信不相信。”
小胖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灶台房传来了秋姨的声音。
“两个小子，进来端菜。”
于是两位一瘦一胖的少年，站起身子，顺着香气往里头去。
不一会儿，两少年各自端着几盘菜肴，放到小木桌上，木桌不大刚刚好放得下，再加上秋姨端的一盆大猪头肉，勉勉强强挤满了小木桌。
三人坐落。
“不叫王叔来吃上一吃？”常乐开口问了一句。
往日因为避嫌的缘故，王叔几乎不常来家中，只是有些时候隔三差五的叫自己去他家住上一段时间，在王叔家里，有何做的不对都要受到王叔责骂，纠正自己的错误，说白了常乐从小就是王叔和姨娘喂大的孩子，还受王叔教诲做人道理。
但不管避嫌与否，今天其实就算做自己的成人宴了，王叔理当来吃上一吃，其实常乐还想叫那小富贵来的，可是小富贵父母对他管的实在紧了些，其他孩子自己倒也是不熟，有几个熟，却关系也不乐观。
见姨娘没有说话，自己也只好默不作声，开始动筷子吃起菜肴来。
今日为何如此奇怪啊？小胖也是不大口吞食这些好肉好菜，吃的好像心不在焉，之前说的一些狗屁废话也是让他费劲，反常得很。姨娘也是有些不对，看向自己的眼神比之前那些日子也有点不对。
“阿乐，你想上学塾吗？”这身段玲珑的美丽女人，淡淡开口，这句话风轻云淡，但落在圆寸少年的耳朵里，就像一颗炮仗炸响开来一般，冲击力巨大。
圆寸少年惊异，猛的抬起头，看着前面姨娘年轻漂亮的面孔，开口声音都有些颤抖:“姨娘，是……是可以的嘛？”
圆寸少年不知道的是，在秋姨开口时，小胖子的身躯，也是微微的抖了一下。
玲珑身段女人笑了， 说道: “自然。”
这下轮到圆寸少年笑了，他连忙将嘴里还在咀嚼着的吃食吞下，以便让自己说话更清晰一点，可是他不知道，哪怕如此，因为少年的激动，说出来的话怎样都带着一丝颤抖。
“别高兴太早，咱们家家底没有什么，所以上学塾的钱，还需要你自己去挣。”
圆寸少年听到这句话，并没有沮丧黑脸，只是几乎不作停顿的说:“要怎么做，姨娘。”
玲珑身段女人盯着坐在桌对面圆寸少年清澈的眼神说道:“还记得你十岁那年生辰，你王叔叔带你出去泽城添置新衣服吗？”
常乐当然还记得那一次，那是他第一次进入大泽城里头，那一幕至今深刻于常乐的脑海，不是说大泽城条件如何如何的比这无烟镇多好多好，这本就是应该的。
而是常乐在那大泽城里，看到了一行过路人，过的什么路？
天空!
十岁幼小的常乐，心中本就隐藏大侠之梦，他头一次知道，世间真有如此奇异潇洒的事情，回去后与小胖子吹嘘了许久。
那是一二三，三个踏剑飞行的人物，那三个人一出现就吸引了大泽城所有百姓商贩们的眼目，常乐从他们眼里看到了羡慕，拜服，恐惧，唯独没看到一抹当时自己眼睛里面的震惊之色!
当时站在自己身旁，缺了一根拇指的中年男人，就是他的王叔，王宸，年幼的常乐从他眼里什么都没看到，因为王叔——跟本没有抬起他的头。
“当然记得。”
“那阿乐吃得苦吗？二两烧酒馆书掌柜给你找了家城里客栈，托人把你送去当小二，不出三个月，就可以赚到一年学塾的学费了。”
圆寸少年自然不假思索，“当然!”
随后又疑惑问道:“为什么不叫书掌柜收我当小二，他那酒馆人来人往，就一个小二未免不够。”
身段玲珑女人内藏心思，自然不说什么，只是和常乐讲:“主要是想叫阿乐多看看城里风景，小镇待的多了也不算很好。”
圆寸少年赞同这一点，若是换作小镇上，再怎么样也看不到类似那几个飞剑神仙，少年觉得想那等天上人物，怎么会经过这小小无烟镇？
“那小胖呢，王叔准他与我一同吗？”
女人轻轻摇了摇头，小胖子难以察觉的抖了一下，圆寸少年内心略有失望，不过并没什么，想到之后能去学塾上学，自己就是兴奋得很，至于小胖上不上学，他肯定不喜，从小就如此。
常乐已经在想，以后大不了自己考取功名，当个大官，养他王楠小胖子，哦，那时候应该是大胖子，养他王大胖子这个闲人一辈子。
这顿饭终究是吃完了，几人即将启程不同的道路。
“阿乐哥，我们再去看夜吧！”小胖最终在之后是席卷了整桌子的菜，现在正咂着嘴，朝着圆寸少年询问。
圆寸少年先用手抹了一把嘴上的油渍，皱皱眉道:“今日一看就无色，天上无星闪烁，有什么好赏？”
小胖子不说话，只是继续看着圆寸少年的眼睛，直到圆寸少年的姨娘都起身将饭碗端去灶台房了，圆寸少年还是架不住一个胖子这样盯着自己看。
松口道:“你去帮着姨娘把碗筷洗好，今天陪你去看夜。”
小胖子欢快一叫:“好勒!”次溜溜的端着桌上碟碗就往里头跑。
留下圆寸少年一个人。
少年眼睛深邃起来，盯着灶房里久久不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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