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忘川河畔。
两支鱼竿，一壶老酒，蓬怀校长和东岳大帝已是在这河边第四天。
端着一盘花生米，晁苍靠坐在一旁。
望了望两人的鱼护，神荼抓起一把花生米放进嘴里对晁苍说道。“你说在忘川河钓鱼，这两人是不是有病。”
晁苍揉揉眼睛，打着哈切。“快第五天了吧，一条鱼都没有。”
这四天里，一个地界之主，一个冥界之主，两人就像商量好了一般齐聚在这河畔。
第一天，一言不发。第二天，还是谁也不理谁。
连着四天的静默让冥界这两个鬼帝摸不着头脑。
放下手里的鱼竿，东岳长叹一口气。“说说吧，这次你这个老东西来我这又想拿点什么？”
“你看看，好像我每次来都是占你便宜一样。”蓬怀重新挂上鱼饵扔进。
“难道不是吗？”东岳讪笑道。“不说别的了，就是这七宝佳酿在这一百年你白拿了多少。”
“酒也算？”
“废话，这不是拿钱买的…”
蓬怀吐吐舌头。
“说吧，这次要干嘛，总不会还是酒吧。”
蓬怀斟满东岳的酒杯，笑道。“白薅你这么多次羊毛，这次特意是来请你喝酒！”
东岳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向蓬怀。
等到东岳小心翼翼喝下杯里的酒，蓬怀这才说道。“不过要换个地方。”
放下酒杯，东岳这次后悔到。“草率了！”
“呵呵，别紧张，别紧张，不是啥大事。”蓬怀连忙递上纸巾。
咳嗽两声，东岳叹了一口气。“酒已经喝了，说吧。”
又是斟满酒杯，蓬怀看着东岳的眼睛说道。“楼兰。”
听到这个地方，东岳站起身坲开酒杯，怒目瞪向面前这个故人。“几千年了，蓬怀，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回楼兰。但你要知道，现在，如今，楼兰是我冥界领土！”
摆摆手，蓬怀拉他坐下。“东岳，楼兰以往确是我地界领土。但当年发生了什么你也知晓，楼兰界地变更不是为了我地界，也不是为了你冥界，而是为了这四界！”
“怎么，你这是来下战书？”
“并不是。”喝下一杯酒后，蓬怀淡淡说道。“楼兰我不会要回，但妖塔之下的那位我想见见。”
重新坐下拿起酒杯，东岳望着波涛肆虐的忘川河。“你的计划开始了，是吗？”
蓬怀点点头。“陈默今夜就要进入长白，行动代号黑白！”
“你就这么相信这个孩子？焚烧一个庞贝，湮灭一个楼兰，这次失败你要毁灭哪座城？”
“我从来没有想过毁灭哪座城。”蓬怀说道。
东岳点点头。“我当然知道，灭城不是你的初衷。但世事境迁，这两次你的结果都是以毁灭结束。”
“东岳，我不毁一座城那就是毁一个四界。如果不趁异族最薄弱的时候彻底铲除，那就是让所有人为我们的软弱陪葬！”
“我知道，所以我没阻拦过你。”
“我知道。”
有时候长生不老不知是好是坏，看似这两个老头嘻嘻哈哈，满脸笑意。但他们的心里却是饱经沧桑，伤痕累累。在他们这一生中有太多的无奈，也有太多的眼泪。他们是否想改过自己的决定，是否后悔。不，他们不会。因为在他们身后是几十亿民众，是整个四界。
寂静过后两人对视一眼，他们在彼此眼中读出了几千年前一样的无奈。
“我可以让你见他，但你要告诉我你要做什么。”东岳说道。
“问问他长白山那位是谁。”
东岳一愣，随即不可思议的疾言厉色说道。“你疯了！想让他帮我们去残害他的同族？”
“如果放到以往，我确实觉得这是异想天开。但这几年前的接触，他是什么人，你知道，我也明白。帮我们，并不是没有可能。”靠在躺椅上，蓬怀胸有成竹的说道。“而且，一千年前他逃离楼兰，在七天后又重回楼兰，我想我有了一些答案。”
“嗯？”东岳爬起身看向对面的老头。
“我知道你在看我。”闭上眼睛，蓬怀双手揉向额头。“只是猜测，并不确定，见到他才能知道是不是真的。”
“好吧。”东岳点点头。“戚滕去哪儿了？这么大的行动他竟然不在？”
“西海，他又去找离渊了。”蓬怀望着天空，语气带着悲伤。
拿起酒杯横洒在地面，东岳长叹一口气。“一千年了，他还是解不开自己的执念。”
“东岳，我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一千年前，离渊是冤枉的，他不是叛徒。”蓬怀坐起身，严肃的看向东岳。
东岳点点头。“我不知道缘由，我也不知道经过。但我知道离渊这个孩子心地善良，不像是有心眼残害四界整个年轻人的样子。”
蓬怀笑笑。“我并不相信人，但我觉得如果他真是叛徒。在所有人死后，离渊的尸骨便不会存在。更不会有那么多被他残害的人在死去后奉他为王，心甘如愿的永远沉寂在冰冷的西海中。”
“舍去家族的荣耀，放弃四界的朝贡，这确实难以让人做到。”
“所以，我和戚滕觉得当年应该另有隐情，叛徒另有其人。”
时间在流逝，但抹不去回忆。命运的钟声敲响，每一个人都逃不脱罪与罚。是好是坏，最终都会大白于世。没有一个人可以逃脱正义的审判，也没有一个人可以作恶后心安理得的享受人生。但换句话说，正义，邪恶，这终究不过是世人所定义的秩序。那到底何为善，何为恶？
收拾好渔具，东岳将其扔给神荼。“备一桌好酒好菜，校长远道而来，莫让四界说我们失了礼数。”
东岳走后，晁苍上前低身向蓬怀问道。“校长，我们要做些什么。”
伸了个懒腰，蓬怀转身离去。“收拾东西，去东岳那吃饭！”
眨眨眼睛，晁苍蹲下拿起渔具。
“晁苍，封门村那道审判你还记得吗？”蓬怀转身说道。
“嗯。”
“你相信吗，不久以后，这道审判会再次降下！”
放下手里的活，晁苍望向远方点点头，四界该有这一场战役。
吉林，长白山天池观景台。
夜晚的长白山极其安静，这里并不像辽阔的草原有啼叫的蟋蟀和鼾睡的牲畜。原始，是对长白山天池最好的形容词。
雪覆盖了草地，如果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这里冰冷刺骨。
但陈默不会！
自幼从华夏大西北长大，又干又冷的天气是那里的常态。在他悲惨的十八年人生里，穿着单薄的衣服被赶出家门在冰天雪地里罚站，也已是家常便饭。
换句话说，他已经习惯了！
双手放在脑后，陈默叼着一株枯草躺在地上。
漫天的繁星在天上闪烁，远处三人的笑声显得极其刺耳。
今天是他们任务行动前最后一次聚会，也是最后一顿饱饭。
过了今夜，别说裹腹，就是是否能在这带雪的草地之上小憩片刻都尤为可知。
拿起一盘刚刚出炉的烤肉，苏妍放在陈默面前，然后坐在他的身边抱紧双腿。
“生气了？”
陈默摇摇头。
“那为什么不说话。”苏妍低头看着面露愁容的陈默。“这几天冷落你了…”
陈默苦笑道。“不是这个。从小到大我已经习惯了，什么孤独，什么无视，这些都是小case。”
抬头望着天上皎洁的月亮，苏妍知道陈默说的是气话。没有任何一个人希望自己被冷落，也没有一个人希望自己被嘲笑。不在乎，无所谓只是一个托词。
“一个老头。”
苏妍一愣。“什么？”
“我说我在想一个老头，一个陪我长大的老头。只是他失踪了，我已经半年没有见过。”陈默说着，将手放在胸前口袋，摩挲着那枚铜钱。
苏妍并不会安慰人，也正是因为她的一生也是布满沧桑。
一个满身伤痕的人，又岂会满脸微笑的去鼓励让别人坚强。
拍拍肩膀，苏妍拿出一支棒棒糖递给陈默，淡淡笑道。“学弟，别抑郁了，人生要有梦想。生活也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无尽的想象。”
咬着糖果，陈默眨眨眼睛。
苏妍同样给自己刨了一颗糖果躺在陈默身边。“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吧，12点过后，我们的任务就要开始。”
陈默一愣，坐起身看着苏妍。“不是明天吗？”
“12点之后不就是吗…”
陈默脸一黑，这好像是被骗了。但仔细想想，这小妞确实也说的没错啊。
拿起手机，23点15分。
“我靠。”一句国语精粹喷泄而出，陈默连忙端起烤肉狼吞虎咽。
大好时光就这么过去，肚子没有填饱又怎能上场打仗？
来不及再考虑，他现在就像一只饕餮奔向营地。
烤肉，饮料，坐在石头上看着眼前的长白山天池。原本这样的意境是让人沉醉，让人心有遐想。但在此时，陈默却感到心里不是滋味。
果然，一旦爱好变成职业就是放弃。美景变成任务，这也就变了味。
“叮！叮！叮！”命运的丧钟敲响，天池湖水也顿时波涛肆虐。
繁星隐去，天空只留下一轮孤月。
“吼！”一声猛兽嘶叫声震荡整个长白山林。
月光被撕碎，一条巨龙从中飞出。它虽然威猛，但是也血痕累累。
鲜血被流下，月亮被染红，整个大地充满着血色。
“他来了！”看着盘旋而下的巨龙，终景铄默默说道。套上外套，他朝着天池边飞奔而下。
巨龙降落，甩甩尾巴，它又发出一声巨吼。
“姬霄，几十年未见了吧。”终景铄看着巨龙笑道。
姬霄点点头。“从营口开始，我们确实有很长时间没见了。”
“这次，我们是有任务。”
姬霄张开血盆大口叫道。“老子当然知道！否则刚刚我就已经动手了！”
终景铄讪笑道。“仙境打神境？你不还是输。”
鼻子发出不满的气息，姬霄不耐烦的说道。“怎么帮你们！”
“打开结界，让我们进去。”终景铄淡淡说道。
“祖龙的结界不是我这种法力卑微的小龙能沾手的。”
“我当然知道，但这次我们有另外一个人。”转过身，终景铄指向蹲在石头上的陈默。“845的新生，四界最年轻的至神。”
姬霄一愣，探出脑袋凑近打量这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
从来没有被人，哦，不。应该说从来没有被一条龙这么近距离的注视，陈默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切，这小子是至神？”姬霄转头，疑惑的向终景铄问到。
终景铄点点头。“要不你试试？”
姬霄邪魅一笑，突然转身朝着陈默喷出火焰。
身体被烈火灼烧，但陈默没有躲避。
一分钟后，姬霄满意的抬头。
“谢谢！”陈默说道。
姬霄大惊，连忙低头看向刚刚在自己火焰中的少年。
陈默起身拿起后排一块已经被灼烧成焦炭的烤肉。
糊味充斥了他的鼻子，鼻腔收到刺激，陈默打出一个声音如雷般的喷嚏。
“有点过火了，没有什么滋味，肉的味道已经被破坏了。”重新放下烤肉，陈默略微嫌弃的看向姬霄。
看着姬霄瞪大的双眼，终景铄发出爽朗的笑声。
“真是至神境？”姬霄看向秋绿蓉。
“要还是我和师兄，学院也没必要派我们过来。”秋绿蓉回答道。
摇晃着脑袋，姬霄飞身冲向天池。
巨大的身躯在湖里翻涌，万吨湖水被凌空抬起。
“收拾好东西，准备入结界。”拉起背包，终景铄喊道。
沿着岸边跳下，陈默脚踩着依然湿漉漉的苔藓，头上是依然躁动的湖水。
此景如果不是执行任务，又有几人能被惊悍。
“学弟，滴血入地。”终景铄对着陈默说道。
“哪儿？”
“都行，整个天池都是结界！”
陈默的血终究还是神帝的威压，只是接触的一瞬间，湖底开始下降，他们的眼前重新出现另一番景象。
“建文皇帝口中完颜家族的圣地就是这儿吗？”陈默
心里默默问道。
湖水落下，长白山天池又重归平静。
巨石后，那个做饭阿姨再次按下耳麦。“黑白行动已经开始，可以进行下一步！”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