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日月五行号。
烛火摇曳生起,三人的影子在烛光下被无限放大。
仲长雪摇晃着手里的茶杯,思索着自己的前世。
千金一片的茶叶再好,也有变淡的那一刻。同样,再低贱的碎茶也有芳香的时候。
“离渊并没死!”仲长雪缓缓说道。
“什么?”戚滕和韩菲同时喊出。
仲长雪点点头。“这件事情,姬堪不知道,其他人也不知道。整个四界,除了我也就只有离渊本人知道这个秘密。”
戚腾抬头看向这个曾经自己最爱的学生,他相信这个学生做的一切决定,就像相信苏妍一样。但这次,任何一个人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最终的解决,包括灵神境的自己。
“你是怎么知道的?”戚腾问道。“离渊亲口告诉你的?”
仲长雪摇摇头。“是我自己发现的。”
站起身,走向窗边,看着游过的鱼群,仲长雪悲伤的说道。“一千年,姬勘守博思腾湖底,而我在守西海,只有我一个人。”
摩挲着那枚骨戒,她继续说道。“不像其他人,我是海界的公主。自幼我的身上便带有回魂碧玉丹,重伤可痊愈,死后也会尸身不腐,神魂不灭。这么长时间,我游遍了整个西海,摸过每一片散落的旗帜。孤独,是孤独。”
同为女人,韩菲知道仲长雪心里所想。“比孤独更难受的是爱人就在眼前,但自己却不能见面,不能说话,甚至连手都不能牵。”
仲长雪点点头。“没错,但是我无悔。因为,这是我对你哥哥的千年承诺,就像他曾今对离渊的承诺一样!”
韩菲还想说些什么,但在她张口的瞬间被仲长雪打断。“时间不够了,让我继续说完。”
五百年前,走完全境西海的仲长雪重回故地,西海龙宫。
这是曾经龙族的圣地,但万年前随着敖顺的叛变让这片富饶之地变为了四界的痛。
不巧,离渊叛离的终点也选在了这里。
自己死在了这里,姬勘死在了这里,众多兄弟也都死在了这里。
西海龙宫在仲长雪心里有不可磨灭的阴影。
孤独,寂寥,在五百年之后,她终于鼓起勇气踏入大门。
断壁残垣却没有尸横累累,兵戈四散却没有鲜血横流。
摸过这里的砂石,仲长雪一股悲伤涌入心头。
“叮!叮!叮!”在她落泪的时候,龙宫内部却传来一阵金属器碰撞声。
一此,两次,这不同于平常毫无规律的发展,这是有人在敲打,这是一场祭拜。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仲长雪快步走入龙宫。
终于,在一处偏殿,烛火照亮了整个小院。
透过珊瑚窗,仲长雪看清了跪在牌位前的男人相貌。
“离渊!”仲长雪顿时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她没有提剑直接杀入,而是轻轻推开房门跪在离渊身边。
“你还是来了。”离渊轻轻说道。
朝着殿内所摆牌位郑重磕下三个头,仲长雪问道。“你和姬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又为什么还活着。”
离渊笑道。“我以为你会怒气冲冲的杀了我。”
“姬勘相信你,我相信姬勘。”
勾勾蜡烛火星,离渊看着自己好友的牌位。“长雪,你知道的越少越好。姬勘就是知道了一切,所以才被我连累。虽然你已经死了,但是你有回魂碧玉丹,我不想再因为我让你神魂俱灭。”
“镇魂石是你拿的,对吗?”
“不,是你丈夫姬勘。”
仲长雪一愣。“姬勘?”
离渊点点头。“从知道一切的开始,他就已经决定和我一起面对。镇魂石是为了让他和845的弟兄死后魂魄不会消散,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永远镇守在博斯特湖底。”
看着一脸懵逼的仲长雪,离渊继续说道。“姬勘让你帮他守住西海海底吧。”
仲长雪点点头。
“也是,除了终景铄,只有你能担此大任。”离渊走向牌位之后,语重心长的说道。“长雪,我和姬勘此举不是叛逃而是守护。明面上,姬勘和其他兄弟是第一道防线,永远镇守叛徒离渊的尸骸。但实际上,我是第一道防线,用众兄弟生命来维护住异族结界不会碎裂。而他会在我失败以后,做最后的征战。”
“异族?结界?”仲长雪不解的问道。
离渊点点头。“这里是当年异族隐秘的通道,万年时间,他们即将破土而出。那时,即使再加强封印结界也是徒劳。”
“谁的结界?”
“神帝!”
仲长雪眉头一紧,看向这个被称为叛徒的离渊。他的话也许是狡辩,只是想让自己放过他。
离渊看出仲长雪的不解。“这个名字你当然不知道,但四界曾有一场劫难你肯定知道。平复劫难,拯救苍生的人是谁?如果是校长,是教授,那他们为什么不彻底斩杀异族。因为不是他们,是神帝,曾经的四界之主。”
拉着仲长雪走出大殿,离渊双手轻挥,整个西海变得透明。
清晰可见,一条长长不见尽头的甬道深入海底。
仲长雪没再追问,他相信自己的姬勘,也相信自己的朋友。
既然已经身死,那便不用再考虑活着的事情。
“我会为你守好第二道防线。”
望着远去的仲长雪,离渊点点头。“姬勘,这丫头你没看错,我们离成功又进了一步。”
听完故事,戚腾教授摸着下巴说道。“那条甬道通去哪儿?”
仲长雪摇摇头。“离渊没有和我说明,按照他的意思,知道的越少对我越好。”
站在她的身边,戚腾望向远处的水晶宫。“这次,校长和我下定决心,为你们平反,找出真正的叛徒。”
“不必了,平反又有何用?既然已经死了,那就永远留在西海吧。只要有镇魂石,我和姬勘就还有见面的机会。”
戚腾教授摇摇头。“我要去见离渊,你。。。。。。”
“不必了,西海是我的防线,我不会离开,也不会离开姬勘。”
长白山天池岸边。
走过还在燃烧的碳火堆,吕梁俯瞰整个天池。
傍晚他们就已经到达山顶,但为了隐秘行踪,他们只在远处默默观望。
巨龙,血月,万顷湖水腾空,这些壮举是他们未曾见过的,火烧神人更是让他们大开眼界。
坐在石头上,一人说道。“神人啊,我们能还有机会吗?”
他说的没错,正规军确实比草寇要强的多,更何况那四个是845的精锐。
“唰!”长刀出鞘,那人瞪大双眼。下一秒,他感觉天地倒悬。人生最后一刻,他终于明白,人头落地。
“动军心,擅退者,死!”甩下刀刃上残留的血迹,赤龙凝视众人。
轻抚他的肩膀,吕梁说道。“赤龙,我们的人本来就不多。”
微微颔首,赤龙恭敬跟在吕梁身后。“先生!”
“伤好了吗?”
“已经好多了,先生那几剑并不致命。”
吕梁点点头。“那就好。”
望着危险重重的天池,赤龙言语中尽显担心。“神境之间的对决,带这些人,我们是否多此一举。”
拿出一张折纸,吕梁只是简单变换后便催入神力。
“赤龙,你回来了?”纸人缓缓起身,抬起头,赤龙大惊。
“族长!”赤龙转身看向吕梁。
微微一笑,吕梁轻轻挥手,纸人随即化成灰烬。“虽然人族自帝辛陨灭后再难以修行,但这几千年他们的智慧也远超我们想象。”吕梁转身看向众人说道。“即使他们神力连仙境都未达到,但是他们也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利用巧劲致胜。”
走下观景台,吕梁抬头望向圆月。
“你什么时候知道他就是谷巧。”站在赤龙身旁,麻婆问道。
“几千年前吧。”赤龙淡淡说道。“从当少主侍卫开始,我就和谷巧认识。这么长时间,我们的气息早已相同。”
“侍卫?”麻婆冷笑道。“要真正的说,我儿子应该叫你一声三叔。”
不觉握紧双拳,赤龙闭上眼睛咽下一口吐沫。“罢了,往事随风,几千年都过去了,仇恨早已忘却了。”
转身注视着麻婆,赤龙严肃说道。“我现在只想拉回少主,让他不再沉沦,即使用我的命。”
“整个家族除了我,也只有你能真正关心这个孩子,即使他父亲也比不上。”
赤龙黯然转身。
啪!
雨滴?不,这是赤龙的泪水。几千年的委屈和心酸在一句‘他的父亲都不及你’而崩溃。
男人相比而来是坚强,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更不会被情绪所左右。
但,事事都有无常。
再花心情圣也有心里的白月光。同样,穷凶极恶的罪犯也有最后的脆弱。
默默注视着赤龙的远离,麻婆鼻头一酸。“现在你是否对千年前的软弱而后悔?”
月亮渐渐失去她狡黠的光辉,天边也展露出一道耀眼的白光。
吕梁对着赤龙点头示意。
拔出长刀,赤龙将它牢牢握在手心。
猛的一抽,一股鲜血滴露在地。
不同陈默一行人,他们并没有从天池湖底进入,万吨湖水也没有被凌空抬起。
大地发生震动,天池岸边一块平地逐渐旋转下陷。
瞪大双眼,苗罗不禁大喊。“漩涡!漩涡!”
长刀收回,赤龙率先跳入。吕梁,麻婆紧跟其后。
苗定狠狠踹了一脚自己愣神的儿子,奋力抓紧他的颈后衣袖扔向漩涡。
泥浆在翻涌,苗定觉得自己的胃已经快被撑爆。
狠狠摔在地面,他感觉自己极其虚弱,像是丢了半条命。
虽然眼前还是一团黑,但他还是依然听到了一些声音。
“赤龙,我们离陈默他们有多远。”吕梁轻轻拍着身旁跪倒在地的骷髅头骨问道。
轻轻嗅着潮湿空气中的味道,赤龙言语十分确定的说道。“左边,两个墓室的距离。”
吕梁一愣。“狗鼻子啊,识路靠闻?”
“嗯…其实和鼻子没关系,就是凑巧觉得很痒。”赤龙尴尬的笑笑。“这里说白了就是人间所说的一座大墓,真正的入口是祖龙所设的结界。而我们走的这条路通俗来说就是盗洞,所以到达的是最边界的偏殿。”
麻婆走在骷髅群中,她好奇问道。“这应该是清朝的祭祀地吧。”
拧下一颗头骨,赤龙答道。“看起来像是清朝初年的后宫嫔妃,不会超过顺治年间。”
吕梁对这些骨头没有什么兴趣,环视完整个偏殿,他就地留下一道神符。“赤龙,找一条最近的路,我去找你们口中的圣人叙叙旧。”
“嗯…”赤龙思索一番,为难的说道。“有家族的血脉,直入最终圣境是没有问题。但一旦用家族血脉开启,封印之门并不会立马关闭。如果这一行陈默他们太轻松,会不会将我们暴露。”
吕梁眨眨眼睛。“你说的没错,那就和他们保持一个墓室的距离。”
一道门过去,吕梁转身对苗定说道。“下一道门开启,你们和赤龙一起在那等我。”
“赤龙,保护好大家,我一会要去见见老朋友。”
大门关闭,整个墓室重新变回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我来了…”吕梁轻轻说道。
黑暗中传来沉闷的咳嗽声。“找到了吗?”
吕梁点点头。“已经走过你的结界了。”
“是他吗?”
“不确定,但是蓬怀觉得没什么太大问题。”
唏嘘声传来,吕梁觉得浑身发冷一哆嗦。“你多长时间没刷牙了!”
“一万年吧,最近还觉得身上有点痒。”
石壁发生响动,灰尘飘落到吕梁身上。“我拜托你的事情可有结果?”
“没有,从你上次来后,这一千年没有和你描述的年轻人来过。”
吕梁紧皱眉头自言自语道。“难道不是他?”
“谁?”
长叹一口气,吕梁悲伤说道。“我的另一个徒弟。”
“呵,谷巧,这就是当年楼兰那位对你诅咒的应验吗?”
吕梁耸耸肩。“也行是吧,但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我已经无感了。”
拍拍石壁,吕梁摆手说道。“看好大门,我有种预感,你快要自由了。”
准备打开门,那人又说道。“谷巧,除了你们和那四个娃娃,刚刚天池边还有一人。”
吕梁一愣,转头问道。“何人?”
“不知道,看外观是一个老太婆,但我感觉那是一个年轻人。”
“神力如何?”
“神境,但具体几何,距离太远了,我探测不出。”
点点头,吕梁走出大门。“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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