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看了一眼,就立马把手藏到袖子里,看着前面哭成泪人的阿苓,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慕澄悄悄顺顺气,蹲下来轻轻拍着阿苓的背,阿苓从小就拿嬷嬷当娘亲,嬷嬷走了,她是最难过的人。
又过了会,慕澄见阿苓也慢慢冷静下来了,破庙外已是月色惨淡了。
斟酌了一番还是开口,“阿苓,我们恐怕需要现在就把嬷嬷安葬了。”
白苓怔了怔,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安排,“现在下葬也太仓促,阿澄,我们至少要好好送送嬷嬷的呀。”
女孩急的嗝了一下,上前一把拉住慕澄的袖子,“阿澄,不可以的!我们不能这样草率的送走嬷嬷的。”
慕澄叹了口气,如果可以,难道她就是铁石心肠吗?忍了下还是好口气地解释给白苓听,“阿苓,你不要激动,嬷嬷是祈神节死的,我们不可能风光大葬她的,如果被别人看到,很容易就能推算出嬷嬷的死亡时间,那样的话她是要被碎尸万段来向神明谢罪的。难道你想看到嬷嬷落得那样的下场吗?现在送嬷嬷,她至少可以在她在乎的人的陪伴下,好好离去。”
白苓听完,半晌都没说话。良久才机械般地点点头。
破庙旁有座青山,两人合计了一下决定就把嬷嬷安置在山顶上,以后嬷嬷就可以在山上安静舒适地看日出,听风吟了。
月黑风高,两个十五、十六的小姑娘,拉着白天白苓偷弄来的板车一步步爬上山顶,在整座山风景最好的地方安葬了从前十几年最关心她们的人。
清晨,一缕阳光缓缓洒下时,慕澄恰好刻好了墓碑上最后一个字。
两人相视一眼,一起把碑立好。这一刻慕澄才有了深刻的感受——身边的亲人,真的离开了。
巨大的悲痛一瞬间涌上心头,她已经一天两夜没睡了,还一直强压着病,此时嬷嬷的事终于尘埃落定心放下来些了,又突感悲凉,这一激,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两眼一黑就朝一旁倒去。
白苓正在整着墓旁的土,刚擦了擦汗,一抬头就看到阿澄猛地吐出一口血,朝悬崖那边倒去。
“阿澄!”白苓想也不想就去抓慕澄,结果两个人都飞了出去,好在阿苓的手卡在了崖边的一段树枝上,可是手部撞击导致的巨大痛感迫使她松开了手,就在身体再一次要下落的时候,强大的求生欲让她快速用另一只手再次抓住了树枝,然而刚才松开了一下的就是抓着慕澄的那只手。
于是就在快到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情况就变成了白苓勉勉强强地挂在一段看上去随时都能断的树枝上,而慕澄如秋日落叶般急速向崖低落去。
不过刚才那一抓一放倒是让慕澄短暂地睁开了一下眼睛,急速下坠的冲击力让她痛苦,甚至连发出一丝呼救声都不能再做到了。
终于她再次闭上了双眼,坦然接受即将到来的命运,没什么不甘,只是有些遗憾,她才刚刚拥有好好生活的机会啊,还有阿苓,希望她一定不要掉下来,要好好活下去。
只是过了良久都没有发生想象中摔下去应有的痛苦,反而……连被气压冲击的痛苦都没有了。当然……还有耳边多了一些讥讽声。
“废物点心,除了在心里留遗言你还能干什么?”哈哈,是地狱吗?地狱的使者声音好可爱,和小时候起名字的时候听到的那个声音一样好听。
睁开眼,慕澄并没有看到什么地狱的场景,这里很显然就是刚才那座山的山脚下。
眼前有个很可爱的红衣小女孩,正有些傲娇地看着她。
慕澄简单扫了下四周,她们现在正在……湖面上!
对于如此不合乎常理的情况,再结合红衣姑娘的声音,她很快就有了定论,“你是慕澄!”
啊咧?红衣女孩一脸看傻子的表情,“你脑子被狗吃了吗?我丢,我记得刚才你还没摔下来的时候我就接住你了呀!”
说完就一副‘别来碰瓷的表情’警惕地盯着慕澄。
“不是你吗?在我三岁起名的时候一直在我耳边喊‘慕澄’,我当时找了好久都没看到你在哪里,试探着喊了你的名字,结果嬷嬷以为我要给自己起慕澄为名,于是我就成了和你同名的人了,我真的很抱歉。”
呵…呵呵,她想起来了,当时她刚苏醒,就看到这家伙因为不受宠,三岁了都没有个名字,闹得堂堂一个大小姐要在嬷嬷的主持下自己起名字,起就起了吧,反正中心领域的人也都是这么起名字的,可她打算给自己起个啥名?狗蛋!说出去都没人信好嘛!!?堂堂灵女重生后给自己起名狗蛋,她先笑死为敬。
虽然她真的很希望她就叫狗蛋算了,但是一想到这废物有一天想起来前世记忆回到中心领域冰兰仙岛,呵呵那一大帮子人不得把她给灭了!这么搞笑的事情还是自己了吧,不能成真的,哭。
咳咳,清了清嗓子,“傻子,本姑娘是高贵的血伽罗,可不叫什么慕澄。”
慕澄若有所思,“血伽罗?”心下腹诽,真是好奇怪的名字,“那……你为什么要在那时一直在我耳边喊‘慕澄’?”
血伽罗觉得和傻子对话真的好心累,“因为你本来就叫慕澄呀!”
看她还要再说什么,血伽罗立马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停,首先,我希望你下次轮回能选个民智高一点的地方,对我们彼此都好,阿不,哈哈哈哈我忘了你也不能再重生了。啊总之,希望你能不要再问这些极其没有智商的问题了。我可不是你嬷嬷!”
慕澄有些窘迫,其实倒也不是她傻,只是她现在更忧心山崖上的阿苓,而且…阿罗姑娘讲的东西实在太匪夷所思,她需要更合适的场景去理解,“这……阿罗姑娘你说的我不太听得明白。我的朋友如今在山崖上命悬一线,我实在忧心,还请谅解。不如……”
听她语速飞快说那么一大堆,血伽罗只觉得烦躁,她就说她特别讨厌慕澄大废物,主人还非要把她扔给她,想到主人血伽罗看慕澄现在这副窝囊样子更气了。素手一挥,一道流光飞上山崖,“好了你的朋友不会有事了,现在我们来说说我们之间的事。”
慕澄见状放心些了,但又莫名,“我们……?”她第一次知道血伽罗的存在就是三岁取名那天,后来再没听到过她的声音,若不是今日她出手救下自己,她都快忘了儿时那次奇妙的经历了。
“对,我们。”这次血伽罗倒是收起先前傲娇嫌弃的样子了,脸上满是认真。
接下来血伽罗介绍了自己的来历,慕澄的来历,现在的现状。
“所以……我来自神明的世界,还是什么灵女,为了守护苍生而死,如今重生了,而你是负责守护我到恢复前世记忆的人?”慕澄觉得有些信息爆炸,突如其来的一连串令人匪夷所思的信息,着实难以消化。
“狗屁,什么理解能力,就你还守护苍生而死,你那叫白白浪费生命,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不去和程也干架,玩什么献祭,害的我主人不得不把用时间之力回溯时光,给你改变历史的机会,你知不知道她最后掉进了魔鬼渊,你就是个害人精!”
一连串的问责,让慕澄怔住,回过神,她认真地行了一礼,“对不起,我不记得过去了,我还能做什么弥补吗。”
“弥补?对,你被强行粉碎了灵魂,如今重生了也什么都不记得,你早就忘了主人每次施展时间之力都会受到法则的惩罚变成一个普通的灵者,你所承受过的,主人已经千百倍承受了五百万年了,呜呜呜呜呜…”血伽罗面露嘲讽的斥责,可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她的主人因时间而存在,时间又因她而存在。她和别的圣灵不同,每次施展时间法则后都会在与施展程度相当的时间内失去强大的力量,变成一个普通灵者。她这样,在魔鬼渊中必定会被恶灵无数次杀死,而她又是圣灵里唯一一个死后会原地轮回的,那在魔鬼渊里的日子简直就是无数次被杀有无数次重生然后再被杀,那得是怎样的绝望,她不敢想!
与其说时间给了她主人与其他圣灵很不同的好处,不如说时间法则是主人永远逃不开的魔爪。
已经留下的伤痛,怎么可能被弥补?
其实从慕澄的角度看去,血伽罗和得了失心疯没什么两样,但是她心底莫名是相信血伽罗所说的一切的。“阿罗姑娘,我想做点什么。”
血伽罗是第二次听到她说这话,眼底满是真挚,可她不信,她是彻底的重生了的,她不会被主人触动的,只是……她现在也只能指望这个没有指望的希望了。
“我和你目前是一体的,我做不了什么的。你要想做点什么,就必须变强,你得回去才能终止主人的痛苦。”想了想,还不够,“这是你的责任和义务!是你欠她的!”
“我……和你是一体的?这是怎么回事?还有,烦请阿罗姑娘告诉我该怎么变强,我一定照做不误!”
“在你灵魂粉碎的时候我就覆在你身上了,缩在你的一缕残魂中随你一起重生,本来你重生了我就可以从你的灵魂里出来了,但你个蠢货,找的什么破地方!生你的女人一点灵力都没有,根本承不住你的灵魂之力,你的身体也破败的要死,要不是我用本体粘住了你的身体,你怕是要再魂飞魄散一次。”不行,她想想就气,她都搞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她明明就讨人厌的要死。
转头看向慕澄的时候,却只见她眼睛微微瞪大,满眼的不可置信和伤神,气更不打一处来,“喂!你在发什么楞?”
“所以……我真的是不祥之人么。”还未出生就害死生母,投胎前还害的人家主人被迫承受生生世世地惨淡命运,确实不祥。
“对,我还不知道能有这个词呢,形容你……”话还没说完,她就看慕澄直直的倒了下去,“喂!你怎么回事啊,不就说你两句吗,多少年的仇怨呢,说完我又不是真不管你,你……”越说声越小,哭,她要真没了别说主人肯定不会再理自己,她那战力逆天的老公肯定不会让自己好活的。
好嘛,自己气晕的人,自己救呗。血伽罗不情不愿地把人扶起来,调动自己的灵力救人,一边救一边继续骂,“还以为你多厉害呢,咋的着落在凡的不能再凡的破地方总能过得好些吧,没想到啊没想到,嘿!更惨了。”
一会又想到自己也很惨啊,“我丢,本姑娘被迫跟着你,好像也很丢人啊。你到底啥时候醒过来啊,本姑娘可遭不起你这么耗灵力的啊。”哭,人家虽然和天地同岁,但人家还只是个刚化形的小朋友啊,快算算,都为你这个破女人耗了多少灵力了。“主人…呜……我想主人了啊。”
正哭呢,慕澄却很不合时宜的醒过来了,看她哭愣了愣,随即伸手摸了摸血伽罗的头,“不哭,我没事。”
“嗝?”丢人啊喂,啊不对,谁为你哭了,我救的人我能不清楚吗,我哭哭自己呢!
丢人。哭哭被坏女人看到惹。
坏女人还怪温柔的……更丢人!
“阿澄!”此时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慕澄循声望去,是白苓赶了过来,身上脏兮兮的,看着衣服也破了好几处,似乎还流血了,慕澄不禁心疼,她总是祸害到别人。
“阿澄!太好了,还好你没事,好好,太好了!”白苓有些语无伦次,她太害怕了,紧紧地抱住了慕澄,生怕她再出事。
慕澄也抱住白苓,温声安抚道:“我没事了阿苓,别担心,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嘛。”说着还转了一圈展示给白苓看,确实是没事的。
姐妹安然后,她也高兴了些,她想明白了,往事无可更改,那就努力面向未来吧。“对了阿苓,这位是……”
“她看不见我的。”慕澄嘴一张她就知道她要说什么蠢话。嗯……小姑娘来的挺及时,她要赶快溜,只要她跑得够快,刚才的尴尬就追不上她。
“我一直都附在你后腰上的。”说完秒溜。
慕澄摸摸后腰,此时莫名觉得后腰处一片温热,像极了那个别扭的红衣福娃。
原来她一直在这里,慕澄后腰上有个很漂亮的红色胎记,想起那图案,确实很像她,嘴角都不觉上扬几分。
“阿澄?”白苓在她眼前晃了晃手,“你刚才在想什么?怎么突然发愣,是不是哪里不好?”说着就要再替慕澄检查检查。
慕澄忙拉住白苓的手,“我没事,刚才也没想说什么,我们回破庙吧。”
想到阿罗的事太过骇人听闻还是先不要告诉阿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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